……
周兰只觉得心一点点地冷下去,最终陷入了沉睡。
45.
满3200珠
雨已停了,鸟雀从水洼掠至檐下,一片叽喳声透过纸窗,将周兰从睡梦中吵醒。
外面天光已经大亮,周兰揉了揉眼,心想现在怕是有些晚了,忙翻身起来。
她一向自律刻苦,往日都是天不亮就起来了。不知现在几时了,绣球也没有来叫她。
昨晚闹腾了太久,今日起来的时候周兰觉得头脑有些昏沉。
人一清醒,就想起了昨夜和梁潇争吵的事情,让人现在周兰便有些心烦意乱,此事她脑中还是一团浆糊,索性先不去想。
许是昨日上了药的缘故,她已经感受不到私处火辣辣的痛了,只是嘴唇上被咬的地方还微微发疼。
周兰坐到榻边,低头寻了鞋穿上,唤了绣球进来。
“现在几时了?”周兰垂眸,把手伸进温水里。
绣球绞了帕子给周兰擦脸,道:“快过巳时了。娘子昨夜睡得晚,奴婢便自作主张没有叫您。总归这两日是在家里,娘子放松个两日也没什么。”
周兰咬着唇,有些懊悔:“这么晚了,我还想着今日早点去给爹爹请安呢。”
今日是她放假的最后一天,明日就要回书院了,周兰想起自己这几日都没怎么陪爹爹,心中觉得亏欠。
绣球轻声道:“今日主君说了,将各院的请安都免了。”
周兰一怔,爹爹免了请安,恐怕是知道了昨晚的闹剧。她心中发苦,估计爹爹又要为她的事情操心了。
简单地洗漱之后,周兰穿好了衣裳,绣球端来了早膳。
周兰吃得清淡,鱼骨粥、翡翠虾饺、蒸米糕,还有几叠爽口小菜,一样都用了些。
这时,下人将周淇的信送了过来。
周兰想早点看娘亲的来信,粥喝到一半便先放着,将信封打开。
周淇在信上说,让周兰不要想着纳夫侍一事,读书人还是以学业为重,不要沉迷男色。
又道梁家势大,尤其是梁潇的长姐梁韵,是圣上面前的红人。周兰明年就要春闱,以后若是走上仕途,也免不了要梁韵提携。
娘亲让周兰多让着梁潇一点,夫妻和睦才是正道。
周兰看了一眼信的时间,已经是一月以前。那信从津北的驿站一路过来,快马加鞭,最快也要这么久。
看到母亲让她不要纳夫侍,周兰眼里带愁,可现在木已成舟了。若是爹爹早日收到这封信,现在会是如何?
她很快就将这个念头压下,这个世上没有假如。
如果真的没有纳侧夫,她也不会遇到林玉了,周兰想,她并不后悔。
看到母亲嘱咐她“不要沉溺男色”,周兰脸颊微红,捏紧了信纸,她回想起这两天,确实是有些放纵了。
从最开始和林玉圆房起,事情就好像逐渐不可控制了。她身体里压抑许久的欲望,就这样被林玉放了出来。
林玉细致温柔,眼眸如三月春水,含情脉脉。他碰她的时候,让人觉得根本无法拒绝。
他一点点地诱惑她,引导她,直到她心甘情愿地和他坠入情欲的网中,和他一同缠绵,一同沉沦。
紧接着是梁潇。
周兰现在想起梁潇都会觉得心肝一颤,他凶狠又放肆地和她交合,仿若兽类,赤裸裸将欲望表达得淋漓尽致。
昨晚,梁潇毫不避讳地在林玉床上压着她强吻,周兰又羞又气,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她抿着唇,努力将那荒唐淫糜的画面驱逐出脑海。
明明昨晚,周兰觉得自己已经想清楚了,今天回忆起来的那诡异的场景,顿时又觉得气血翻滚。
她当时也是气昏了头,竟然直接就把梁潇和林玉撇下了。
偏偏最后一眼,她看到了梁潇坐在床上,神情有些受伤的样子。
周兰犹豫一下,一时间觉得头痛。
罢了罢了,喝粥喝粥。
周兰压抑下心中那些愁绪,母亲说得对,她目前还是要以读书为重。
此时,绣球欲言又止,周兰望过去:“何事?”
绣球是知道了昨晚的事情的,她试探地问:“娘子,金玉阁的李老板送了首饰过来,您看看是否要送到正君院里去?”
周兰微微迟疑了一下。
往日里,为讨梁潇的开心,她经常在李老板那里订首饰,所以金玉阁每隔一个季度都会送些新鲜的饰品来。
可经过昨日,她忽然觉得有些没意思,从前那种热切的心思也淡了不少。
周兰苦涩地想,也许她无论怎么做,梁潇依旧是梁潇,而不是她的夫君。
所以她思忖一下,便淡然道:“全都送到爹爹那里吧。”
爹爹为她操劳许多,周兰有心想补偿,剩下由爹爹的看着给梁潇和林玉,既符合身份,也不会亏待了谁。
绣球听到不同往常的分配方式,微微愣一下,也不多说什么,吩咐了下去,接着便给周兰梳头。
收拾好后,周兰准备去兰院看爹爹。
刚刚出了书房,拐过游廊,便见一人远远地站在那里。
他穿一身苍麒麟色方锦长袍,系着雷纹宽腰带,玉冠高雅,远远望上去仪态不凡。
周兰脚步一顿,认出了那是梁潇。
她咬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他。
她望过去,高大的青年似有所觉,转过身来,沉沉目光和她对上。
昨晚才经历了不愉快的事,周兰此时不是很想再和他对上,目光撞到男人漆黑的眼眸中时,她睫毛微颤,转过了头去。
梁潇看见她回避似的神情,心中一酸。
他缓缓朝她走过来,声音低低的,叫她:“兰兰。”
周兰转身,肩膀微颤,想装作没有听见,继续往前走。
再往前,就是一个拐角,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他。
她实在是不知道梁潇又要做什么,此刻,她同他,也没有什么话可说。
说不定,两人又是一阵争吵。
“兰兰!”他追了上来,就要抓住她的袖子。
周兰却仿佛根本没有听见。
她越走越快,每一步都离他更远。
梁潇望着她衣角消失的地方,怔怔停在原地。
竟然连跟他说一句话都不愿意了吗……
46.夫妻之事
梁潇脸色都青了。
说不清是怒气还是心痛更多一点,他握紧了拳头,眸色沉沉,眉宇间风暴在酝酿。
芝兰跟在梁潇身后,目睹了这一幕,心下微叹,上前劝道:“公子,您别生气,想想奴昨日跟您说的话……”
梁潇脸上神色变了数变,紧抿着嘴唇忍耐着,终是点了点头。
昨晚,周兰走后,梁潇整个人好像就垮了。
过了好一阵,他才缓慢地下了床。
衣服破了,林玉拿出一件干净地递给梁潇,平淡道:“若是正君不嫌弃,就穿这件吧。”
梁潇瞥了一眼,目光微凝,那料子瞧着有点像周兰从前送给他的。
呵。
梁潇深深地看了林玉一眼。
林玉的表情很平静,仿佛根本就不知道一件衣服能有什么特别的。
梁潇身心俱疲,也懒得跟他多话,索性就直接换了衣裳。
然后一语不发地离开了竹院。
芝兰见他出来了,面色带霜,也不敢贸然搭话,只小心地跟在梁潇的身后,给他打着伞。
沉默了一路,气氛越来越压抑,忽然间,梁潇停下了,转过身问起:“芝兰,你先前说过那懂医术的同乡,可有让玉树去问过了?”
芝兰小心道:“公子的吩咐,小的不敢耽误,刚才便让玉树去了。”
梁潇沉默地点点头,过了一阵,又像起来什么似的:“我屋里可还剩得有玉露膏?”
玉露膏是专门治伤痕的,宫里的君后、贵人们都用这个,说是效果很好。
芝兰想了想:“还有一盒,奴回去找找。”
回到了正屋,芝兰伺候梁潇沐浴,洗漱,梳头,整个过程中,梁潇都一语不发,裸露着胸膛脊背靠在一边,漆黑的眸中暗沉如水。
芝兰瞧着他的样子不太正常,也不敢问在林玉屋子里面发生了什么,便只好旁敲侧击。
“公子,方才见娘子匆匆地从竹院出门,去书院那边了,可是恼了林侧夫?”
“……”梁潇剜了他一眼。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恼了林玉?周兰怕是爱都爱不过来呢。她恼的人,只是他梁潇而已。
他指节拧得咔嚓作响,恨得不行。
芝兰瞧见梁潇的表情,心知自己猜错了,又换了个方向:“公子,您今日直接找去林侧夫的院子里面,好像是太急了些。”
梁潇脸色微变,但是往日脾气暴躁的他,现在意外地没有反驳芝兰,只淡淡地“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芝兰便顺着说了下去:“奴说话不好听,公子不要介意。但奴是自小跟着公子的,一心一意都是为了公子的好。”
“……”
“娘子毕竟是女郎,既然纳了侧夫,睡在侧夫院子里,那是天经地义的。您这样闯过去,也太不给娘子脸面了。”
梁潇听了这话,黑眸瞬间阴沉,肩膀上的肌肉都绷紧了,呼吸因为情绪的起伏急促起来。
“天下的女人哪个不是三夫四侍的,如兰姐儿这样的,算是很专情的人了。从前娘子对您多上心呀,公子,是您自己太不把娘子当回事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芝兰说的,好像才是对的。
梁潇回忆起自己今天的行为,感觉也有些疯狂。
他深深扶额,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一遇到周兰的事情,一点理智都没有了。
梁潇忽然问:“芝兰你说,我对妻主真的很不好吗?”
芝兰斟酌着道:“您对娘子,确实有点……凶。”
梁潇捏紧了手心。
芝兰道:“公子,您不要灰心,不管怎么样,您始终都是正君,您只要用心哄哄娘子,那些侍郎之流怎么能越到您的头上去?”
提到林玉,梁潇冷笑道:“她现在一心都在林氏身上,我难道要学了那狐媚手段,才能哄得了她?”
他霍然从水中站起来,滴滴水珠从胸膛流下,露出精壮结实的腹部,还有纠结的肌肉下方沉睡的性器。
接着从浴汤中面无表情地走出来。
芝兰拿了帕子给他围上:“也不是,当初娘子一见您就喜欢上了,说明对您是顶顶满意的。您只要这样……”
芝兰附耳在梁潇说了几句话,梁潇听了之后,脸色有些古怪,看着芝兰斥道:“不知羞!”
接着梁潇好像是确认一般,盯着他问道:“你一个未婚男子,怎么知道这些?”
芝兰脸也红了:“这、这也是在各个院里面行走,同那些老爹爹们打牌吃酒的时候讲起的。奴虽不懂,但也能学了几句给公子听。”
梁潇便长长地“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芝兰拿了件苍蓝色绣元宝纹的锦衫给梁潇穿上,瞧见梁潇刚刚换下来的那件衣裳,问道:“公子,这件衣服是留着还是……”
梁潇看到了之前林玉好心送他的那件衣服,面无表情:“送你了。”
芝兰只好讪讪地应了。
不过一会儿,玉树便回来了,手里神神秘秘地拿了个册子,递给了梁潇。
梁潇懒懒靠在榻上,藏蓝色的衣领半敞开,丝绸的衫子衬得人风流,随手接过来玉树的册子。
他边打开边问:“不是让你去问事情,给我本书干什么?”
玉树讷讷道:“张医女说,您只要看了这册子就知道了。”
梁潇修长的手指随意翻开一页,也不知这是个什么东西,上面连个书名也没有。
打开之后,他瞥了一眼,脸色微变,瞬间就合上了。
梁潇盯着玉树,语气凛然:“你刚刚看了?”
玉树老实地摇摇头:“没有啊,张医女说只能给您看。”
玉树听了他哥哥芝兰的叮嘱,跑去邻街的张医女那里讨教。他们几个是同乡,往日里关系不错。
张秀每日总会研习医书到很晚,这日正好还没睡,听见有人敲门,去开了见是玉树,微微有些惊讶。
问起他是来干嘛的,玉树想了半天,之前说的话大半都忘了,只记得关键的几个词,便道:“想请教你一下夫妻房事。”
张秀愣住,一下子就脸红了,玉树大半夜地过来,说这样的话,让她不得不联想到其他的地方去。
不过玉树一向憨憨的,她也不确定是不是那个意思。
47.春色
此时正是夜深人静之时,玉树却毫无自觉。
他站在她家的门口,用正常的音量道:“张医女,你对夫妻房事了解多少?要详细的,越详细越好。”
张秀轻咳两声,瞪了他一眼:“玉树……快别说了,你先进来再讲。”
后来问清楚了前因后果之后,张秀才明白了玉树是要干什么。
她也不好意思直接跟他讲,便端了凳子,从柜子顶部拿出藏着的一本册子,拍了拍上面的灰,拿给玉树。
“把这个拿回去,看了便知。”张秀偏着脸没去看他。
“哦,多谢了!”玉树感激道。
待得人要走了,张秀忽然想起什么般,一路追过来,喘着气千叮咛万嘱咐:“此书只能给你们主子看……不能给其他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玉树一向很听话,他应了一声好,再次对张秀道了谢,就回来就将册子给了梁潇。
梁潇听说玉树没有中途偷看,心中松了口气。
他手上捏着那不知名的册子,心中微动。
接着揉着太阳穴,一副疲惫的样子:“我有些乏了,你们先下去吧。”
两人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临走时,玉树正准备吹灭蜡烛,却被梁潇阻止了。
玉树一脸不解,却已经被芝兰拉扯着出门了,芝兰道:“咱们公子就喜欢亮着灯睡,你就别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