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味着,他清楚了解赛车此时此刻的极限,精准感知并在须臾之间判断出不断变化的赛道状况,每一个细节都被他把控到了变态的地步。
而以上这一切,还只是纸上谈兵。
实践和理论之间隔着壁垒,实践的惊险万分不亚于走钢丝,因为轮胎的磨损,车手对车的掌控越发艰难。
稍有不慎,前功尽弃,甚至很可能痛失P4。
在车队都放弃的情况下,他力挽狂澜,冲到了P3。
第三个冲过终点的格子旗,全场沸腾,通讯器里,策略组首席吼出一声破音的“YES!”
而看台上,盛悉风早已和其它观众一样,冲到围栏前嘶声呐喊,不仅是为江开,更为民族荣誉感,这是中国车手第一次在自己的领土上站上领奖台,这是怎样热血沸腾的画面,几乎让人热泪盈眶。
颁奖仪式,江开频频望向看台铂金区,盛悉风站在围栏前,目光也落在他身上。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能看到她穿着白裙子,头发被汗打湿,脸颊酡红。
一如当年。
他冲她高高举起奖杯,引发观众席一片欢呼。
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她离开后才喜欢她的,他没有想过具体的原因,或许是出于不甘心,或许因为舍不得,或许人就是单纯的贱,直到失去才懂得珍惜。
反正,喜欢了就是喜欢了。
可是这一刻,时光带着他回到六年前。
他惊觉,当年的少年举着奖杯,目光穿越人海,是如何对着自己唯一的支持者怦然心动。
却被他误以为,那只是成功的狂喜。
他竟然在那么早之前,就喜欢盛悉风。
颁奖仪式过后,媒体蜂拥而至,长-枪短炮对准他。
可他只想到她身边。
他破开簇拥的人群,所有人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位赛车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匆匆离开,跑向看台某个方向,三步并作两步跨上楼梯,显得那么急不可耐。
来到盛悉风面前的时候,江开的喘息很急。
后面两个女生正准备收拾东西走,冷不丁见到本次观赛的目标人物,齐齐噤声。
江开来不及平复呼吸,把奖杯塞进盛悉风手里。
故事重演。
“盛公主,一半。”他的话听得别人云里雾里,但他知道她一定听得懂。
这是他们之间的独家记忆。
手中的奖杯似有千斤重,盛悉风看着面前意气风发的脸,骤然反应过来昨晚被告白的事实。
人在极端情绪下,往往会延迟反应。
就像很多人失去至亲的当下并不会觉得难过,只有出奇的平静,而后在某一个不经意的瞬间,才被触发悲伤。
狂喜同理。
从小到大喜欢的那个人,竟然说他也喜欢她。
这种认知几乎让她心惊肉跳,他还在痞笑:“申城没有入乡随俗,不过我还是想抱一下我的功臣来着,就是不知道我一身臭汗,盛公主会不会……”
话音未落,盛悉风已经用力投进他的怀抱。
第
63
章
荣誉加身,
心爱的姑娘在怀里。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古诗里“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长安花”大概也就这样了。
江开揽住盛悉风的脑袋,
不经意间侧眸扫过一旁满脸写着牙酸的沈锡舟。
江开做个比他更牙酸的表情:“你也想?”
沈锡舟:“……给爷滚。”
江开勉为其难冲人抬手。
沈锡舟表情明显不太想配合,
但行为上,还是给“大明星”大庭广众之下的面子,敷衍着抱了一下。
直男的把戏罢了。
盛悉风见怪不怪,
从前这两个人连体婴似的,成天不是勾肩搭背就是搂搂抱抱,简直到了影响市容的地步,那时也没见他们两个害臊,
非但不以为耻,甚至反以为荣。
这个时候记起自己是直男了,真有意思。
她也分出一只手臂给沈锡舟,鸡飞狗跳三人组合体成功。
沈锡舟:“别抱了,一会网上传出的传闻。”
盛悉风说:“没事,
这个形势,别人应该看不懂谁加入的谁。”
顿了一秒,
两个男人异口同声:“你加入我们呗。”
很好,
这俩贱人又狼狈为奸上了,
搞小团体针对她。
此时不是贫嘴的时候,
也不是腻歪的时候,
江开松开兄妹俩,顺便把沈锡舟头顶的鸭舌帽摘下来扣到盛悉风头上,
有太多的眼睛和镜头朝向这边了,
虽说这里位置高,
场下看不大到,但谨慎起见,还是要注意避免她的正脸曝光。
他捏一下她的脸:“先回去,等我电话。”
盛悉风偏头避开:“别把我妆都弄花了。”
江开啼笑皆非:“你妆还不花?”
一个妆如果花到直男都看得出的地步,必然是惨不忍睹的,果然,盛悉风从手机屏幕里看到自己的眼妆已经晕成熊猫眼。
“……”
她“啊”了一声,冲沈锡舟发脾气:“你怎么这么久都不告诉我?”
“我又没看到。”沈锡舟莫名其妙。
盛悉风:“你瞎吗?”
沈锡舟:“就是因为没瞎,谁闲着没事要看你啊。”
江开习以为常,谁的偏架都不拉,正要走,扫到旁边有两个离的很近的女生手边有他的应援牌,正举着手机拍他们,他友好地冲对方笑笑,主动问:“要合照吗?”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受宠若惊地连连点头。
拍好照片,他跟她们指了指盛悉风:“帮我个忙,她的照片别发到网上。”
两个女生欣然答应,其中那个扎马尾的大着胆子问:“她就是你太太吗?”
法律上来说,已经不是了,但在他心里,她的身份从来没有变过。
“当然。”
*
结束比赛以后,江开还有诸多事宜,媒体采访,车迷会面,比赛复盘,庆功宴……
虽说下一场分赛新加坡站就在下个礼拜,时间间隔很紧,不过正好在申城,他本场赛季又逆天的出色,团队也不至于不近人情,同意给他放一会假。
也只是一会,明天早上就得走。
盛悉风和沈锡舟一块回到盛家,她先重新洗澡化妆,然后就开始等江开的电话。
期间,她闲着没事看网上的舆论,不出所料,国内赛车圈普天同庆,国外对他的关注度也进一步提高,商业影响力急剧攀升。
至于她,家里和他的团队应该有在刻意控制曝光,除了各种各样猜测和真假难辨的爆料,几乎找不到什么真实信息或正面照。
他迟迟没有消息,盛悉风百无聊赖。
不经意间扫过尘封已久的小提琴盒,她的目光顿了顿。
不知道怎么回事,手指和心里都有种说不上来的痒。
先前,她已经拒绝了班长的提议,没有报名任何乐器演出,只负责主持,还有参加最后的全班大合唱。
节目单已经确定了,他们这届音乐专业的班级有六个,举办毕业音乐会的时间得错开,他们班的日子定在五月中旬,宣传单都印得差不多了。
她就是想反悔也来不及。
一直到晚上八点多,江开的电话才姗姗来迟。
“你忙完了?”盛悉风问。
江开说:“没,喝了两杯准备逃了。你在哪?”
他就是抱着方便逃的心态,才没叫盛悉风一起参加庆功宴,否则他们两个一块出现就是个活靶子,根本别想提前离开。
盛悉风说:“在盛家。”
江开“嗯”了声:“我现在过来接你。”
“别。”盛悉风没有让人来接去送的习惯,平日他开车来接也就算了,今天他喝了酒,过来接她还得打车,“还是我来接你吧。”
江开没跟她客气,报了地址。
她在一家酒店门外接到他。
他穿得很休闲,灰色卫衣和牛仔裤,压得低低的帽檐下,眼神慵懒,刚挺过一场硬战,精神难免松懈。
“去哪?”盛悉风别开视线,他一直直勾勾地看她,搞得她有点不好意思接他的眼神。
正常流程,应该回家看看父母,然后两个人出去约个会,看看电影什么的,但江开的提议是:“岛湾十八号?”
盛悉风看他一眼。
他语气很平常,换了旁人听都不会想歪,但有过肌肤之亲的孤男寡女回曾经的“爱巢”,用脚想都能猜到会发生什么。
盛悉风也说不上来前次的体验算不算好,很痛,但也不是没有过愉悦,她有天晚上甚至梦到过他。
她盘算了一下,觉得自己可以接受。
喜欢一个人,亲近就是本能。
她装作没听出言外之意,比他还淡定地“嗯”了声,驱车前往岛湾十八号。
在她的预料里,他们至少要先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谁知道一到家里,连车都没下,他就揽着她的后颈,热切地吻了上来。
盛悉风被他亲得晕晕乎乎,推他也无济于事,好不容易他放过她的嘴唇,埋在她的脖颈胡乱地亲,她终于得了空可以说话:“一上来就这样,你都没话要跟我说吗……”
“有的。”江开的吻回到她的嘴唇上,含含糊糊地哄,“一会跟你说。”
他抓过她的手,要她自己感受:“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盛悉风碰着烫手山芋似的,但被他摁着动弹不得,她不肯配合,扭来扭去地躲:“你不是真心喜欢我,你只想睡-我。”
江开咬她嘴唇:“喜欢你才想睡-你。”
她想反驳,但他舌尖霸道地抵进来,堵住了她想说的话。
车厢狭小的空间里,氛围一点即燃。
箭在弦上,却又顾忌着措施,江开被她吊得实在难受,一边亲她一边胡言乱语:“给我生江关。”
盛悉风眼睛潮漉漉的,迷茫地看他,他都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他的话。
很后悔刚才等她过来接的时候没去便利店买,因为当时想着主卧还有上回没用完的,谁知道自己连上楼的功夫都等不及。
嘴上调个情也就算了,总不能真的不管不顾,婚都没复,他一时半会也不可能久居申城,哪能真的为了一时之快,让她担怀孕的风险。
压抑住体内乱窜的冲动,囫囵替她拢好衣物,打横抱她上楼。
离婚以后,他就搬进主卧了,住着她曾经住过的房间睡过的床,从前不懂自己的心态,甚至自我安慰终于能住回自己的房间。
盛悉风扫视一圈自己曾经的房间,指控他:“鸠占鹊巢。”
“那鹊也回来,跟鸠一起占巢。”江开心不在焉地回复她,一边褪她衣物。
想起上回的经历,盛悉风有点害怕,临阵想退缩。
“这次不痛了。”江开哪能放她走,“我轻轻的,你说痛我就停。”
男人的话不可信,尤其是床上的话,他们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简直鬼话连篇。
他一点都不轻,盛悉风到底经验少,起初还是有点难受。
喊痛,他跟聋了一样,越发孟浪。
这个夜晚极其漫长,江开跟要把过去两个月甚至这两年的份全补回来似的,翻来覆去怎么都不肯放过她,仿佛有无穷无尽的精力。
盛悉风洗了两回澡都白洗,因为他非要抱着她睡,但一沾上就擦枪走火。
终于结束的时候,她实在累极也困极,连先前非常期待的坦白局环节都没心情了,只想睡他个三天三夜。
江开也有些疲倦,不过舍不得就此睡去,他拉着她的手来回揉捏把玩:“盛悉风,你不是要跟我聊聊吗?”
盛悉风本就对他一肚子的怨气,他还打扰她睡觉,她更烦躁:“你别烦我了!”
早上她是被江开薅醒的,他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前往新加坡,走前跟她道别:“我走了。”
她只睡了两三个小时,困归困,但知道自己又要一段时间见不着他,心下不舍。
江开给她掖好被子:“你继续睡会,我走了。”
“我送你。”盛悉风作势要起来。
“不用,车队过来接我了。你睡吧。”
不知道是不是盛悉风的幻觉,她觉得他好像有点冷淡,明明昨晚还热情似火……她跟被泼了盆冷水似的,坐起来说:“不睡了,我回‘家’。”
她把这个“家”咬得格外重。
表明这里不是她的家的立场。
江开顿一下,说:“随你。”
然后他就走了。
车队接他的车已经等在小区外面,他刚坐进去,就遭到调侃:“看样子是一夜没睡啊。”
江开心情不好,懒得跟他们贫,往椅背里一靠,闭上了眼睛,一副别烦老子的躁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