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孩子们走的时候还给留了点钱,对他们来说就是点零花钱,一点心意而已。
其实人家也并不缺钱,老头天天出去卖豆浆可赚了,成本那么低,冲点豆浆粉就能一杯卖十块,一天能卖不少。而且这样的小孩现在国家给补助,生活上也提供很多便利,他们是真不缺钱。
可是除了这样好像也不知道还能为这样的人群和这样的家庭做点什么了。
遇到个盲聋小孩是个意外,提前没想到的。
这让陶淮南回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安静很多,好像心都沉了下来。他会在很多时候静悄悄地去感受世界,偶尔摸一摸耳朵。
天天叫喳喳闹人的小崽,出去一趟回来就消停了,话也不说了,支着小耳朵听听这听听那。
陶晓东觉得诧异,问迟骋:咋的了这是?
迟骋说:遇见个听不到也看不到的小孩儿。
啊,他们村那个?陶晓东了然地点点头,我也看见过一回。
迟骋嗯了声。
陶淮南本来就很依赖听觉,现在依赖更深了。
他每天晚上要听一会儿迟骋的心跳,耳朵轻轻贴着心口,手按在旁边。
听心跳很好,可是回来之后迟骋就不让亲了,这不好。
陶淮南听完心跳抬起头去亲迟骋的嘴,迟骋和他碰了碰,让他睡觉。
陶淮南又去亲他脖子,迟骋说:停。
他让停陶淮南就会停,听话地躺好,贴着迟骋准备睡了。
这个冬天过完,春暖花开的时候哥又去医援了。这次去得远,要走一些天。
迟骋和陶淮南开始了他们的第二个学期,陶淮南好像在这个冬天又拔高了一点,像是过了个年,孩子们都长大了些。
陶淮南还是会经常偷偷亲迟骋。
他们偶尔做一些出格又亲密的事。
等到天气再暖和一些,脱了外套出门只穿单衣的季节,陶淮南突然发现哥哥最近有点不对劲。
第59章
陶淮南对他哥那可真是太了解了,
听个语气词都能听出他当日情绪状态的那种了解。
哥哥心里揣了点小心思陶淮南是听他电话听出来的。
不知道跟谁打电话聊天的时候,那边问他最近有没有心情,介绍个人给他。陶晓东先是说忙,
之后又说:我现在不喜欢那种的。
那边问他:哟,
那你是喜欢哪种了?
陶晓东眯着眼睛靠在沙发上,
手无意识地摸着他弟的小腿捏着玩,边捏边说:我现在喜欢正经人。
谁说人不正经了啊?对方笑着骂了声,又说,也是老实孩子,
没那些乱七八糟的。
我不是那意思,不是老不老实的事儿,
陶晓东自己也笑了,
就是那种贼板正的,范儿正。
陶淮南本来躺那儿被他哥捏腿捏得昏昏欲睡,听到这儿突然机敏地睁了眼,
微抬抬头去朝向哥哥的方向。
没谁啊,我就那么一说。陶晓东岔开话题去说了别的,陶淮南慢慢把头又落了回去,心思全活泛起来了。
哥哥一直就没什么固定的伴侣,小时候陶淮南其实心里有点点怕别人抢走哥哥,
现在却巴不得哥哥好好谈个恋爱,哥哥太孤单了。
陶晓东挂了电话之后陶淮南坐起来,
腿还搭在他哥腿上,伸手去摸哥哥的脸。
陶晓东被他摸得有点痒,
笑着问:干啥?
你有情况?陶淮南按着他的脸问。
什么情况啊,
陶晓东哭笑不得,你可别神神叨叨了。
陶淮南怕哥哥还是顾忌他,
过去轻轻吻了吻哥哥的脸,说:我好想有人陪你。
你俩不陪我呢吗?陶晓东揉揉他后脑勺,有你俩就够了。
不一样的啊陶淮南眨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脸上出着一层小阴影,摸着陶晓东的脸真诚地说,你要有爱情,要有个爱人,晚上能陪你一起睡,你们还要做
停,停停!陶晓东做了个停止的动作,都忘了他弟看不见动作,让他弟给惊得眼睛都瞪大了,你脑子里都想点什么啊崽。
陶淮南被打断了也觉得纳闷,接着把刚才没说的说完:做很多很多属于你们的事,你不该只属于我。我哥哥要有最好的感情。
他一声做让陶晓东给想歪了,结果是他想多了,人小崽干干净净的,还是当哥的一脑子污浊思想。
陶晓东失笑,胳膊扬起来搂了搂陶淮南,下巴贴了贴他额头,说:别说哥现在没谈恋爱,真谈了也不耽误属于你,你和一切并不是对立的。
我知道。陶淮南安抚地拍了拍他,轻声说,弟弟们已经长大啦,你该有自己的生活了,晓东。
陶晓东摩挲着陶淮南的肩膀和胳膊,很久很久都没说话。
小孩子长大很快的,成长不动声色地藏在每一个昼夜里。
陶淮南腿上有一片小伤口,那是之前摔的。他和迟骋也并不是不闹别扭了,毕竟他们性格本来就不同,他俩想闹别扭可太容易了。
陶淮南有时候气起人来能把迟骋气到说不出话,可是迟骋脾气大,陶淮南一般不惹他生气。
那次在学校两个人生气是因为陶淮南牵错了别人的手。迟骋本来是走在他后面的,下楼时纷纷杂杂他俩被挤散了,陶淮南下到平地向后伸手,牵到了一只软软瘦瘦的女孩子的手。
陶淮南吓了一跳,赶紧放开了。
是高三的女生,几个女生哈哈笑着,有意逗他。
人等小女朋友呢,你瞎闹什么啊!同伴问那个女生。
女生们没认出来陶淮南就是学校里那个小瞎子,伸手的女生拍了拍陶淮南的肩膀说:开个玩笑弟弟,别介意。
陶淮南抿着唇摇了摇头。
迟骋下来的时候陶淮南低着头没说话,迟骋牵他手,陶淮南往后缩了下,有点情绪低落的样子。
迟骋问他:怎么了?
陶淮南也问:你干什么去了小哥?
迟骋说:我回去给你取个外套。
那你不告诉我,陶淮南低头自己往前慢慢走,你就让我自己下楼。
迟骋觉得他莫名其妙:半分钟的事儿。
陶淮南也没再说别的,只是一直不跟他牵手,心里莫名地起了点小脾气。也不仅仅是因为刚才牵到的那只又软又凉女孩子的手,还是因为本该在他身后的迟骋没在。
身前身后都是人,楼梯上一拨接一拨的人从他身边经过,都不是迟骋,这让陶淮南很慌。
那天陶淮南难得跟迟骋有点不高兴,不给他牵手,也不理人。
迟骋本来已经挺久没发过脾气了,用季楠的话说,你们小哥俩天天可腻歪坏了。但是陶淮南不停抽走手甩开他,还是让迟骋起了火。
迟骋抓着他胳膊肘问:你跟我较什么劲?
陶淮南说:是你先不牵我的,你不告诉我就走了。
我走哪儿了?迟骋声音听起来就是已经生气了,矫情什么你。
什么都是我矫情。陶淮南低头说。
你还走不走?迟骋拧着眉问他。
两个人已经到了大门口,司机大叔看见了他俩,看出他俩闹了别扭,已经走了过来。
陶淮南不吭声,执拗地绷着下巴。
迟骋压不住火,一转身走了。那天陶淮南是被司机大叔带回来的。
因为迟骋生气转身那一走,陶淮南在楼梯上摔出小腿一片破皮蹭伤。
小事闹个别扭,自然是很快就好了。他俩之间能生出什么长气,心软的那个生不住气,脾气大的那个又架不住哄。
陶淮南晚上软软地红着眼睛喊疼,坐在床上把脸埋在膝盖里委屈得好像马上就要掉眼泪了,说:你可真舍得把我扔下,就把我扔那儿了,不管我了。
迟骋脾气还没消干净,不想跟他说话。
你一生气就什么都忘了,陶淮南摸摸小腿上哥哥给缠的纱布,心里又酸又疼,我乖的那些时候全忘了,只想把我扔下。
迟骋打开他的手:别摸。
那我不是疼吗?陶淮南侧脸贴着膝盖,朝着迟骋那边空洞地睁着眼睛,生气了什么都不管了,也不知道我疼了。
你该。迟骋冷着脸说。
说得比谁都委屈,其实就是撒娇,变着法地哄呢。他一这样迟骋无论如何生不起来气了,心软了。
不然就凭陶淮南自己摔这一身伤,迟骋弄死他的心都有,一个月都不能搭理他。
他这一身伤都是自己故意摔的,这瞒不住迟骋。
陶淮南还是会哄,坐在那儿一句一句的,没那么可怜的了。迟骋到底还是心疼了,坐起来摸摸脑袋,说:行了别委屈了。
他不理人还只是眼睛红,这一搭话陶淮南眼泪顺着眼角就下去了,握住迟骋的手,在自己脸上贴了贴,眨了眨红红的眼睛,说:是我错啦你没下来的时候我以为身后是你,牵了一个女孩子,你又不在,我有点烦躁,对不起。
我不应该只跟你发脾气,我自己也没有听出来脚步声不对,陶淮南继续说着,是我任性了,对不起。
谁能受得了他这个,迟骋下床去关了门,回来跟陶淮南说:睡吧。
陶淮南于是躺下了,迟骋说:腿别压。
陶淮南说好。
他躺好了,迟骋俯下来,亲了亲他的嘴,和他接吻。
陶淮南抬着胳膊搂着迟骋的脖子,接吻时喉咙里还是逸出软软的咕哝声。迟骋重重地咬了咬他嘴唇,恶狠狠地说:陶淮南,再敢故意摔出伤,你跟我来这一套就没有用了。
不敢啦陶淮南吸吸鼻子,咬着迟骋下嘴唇讨好地轻轻磨着牙,我自己也可心虚了。
迟骋那天亲他亲得很凶,掐着陶淮南的腰,都掐出了指痕。
一次小小的别扭让陶淮南腿上留了一片伤,破孩子娇气得很,很长时间这片伤都没好,留下一片浅色的印子,每次露出来迟骋都要瞪他。
陶淮南身上留印子,迟骋心里也留印子。
陶淮南脾气好性格软,那都是表象。其实芯儿里都是犟的,对自己又狠又执拗。平时怕疼怕痒的,迟骋走了他顺着楼梯往下滑能眼睛都不眨。
迟骋虽说是不跟他生气了,可之后也没轻饶了他,动不动冷个脸说几句,陶淮南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放肆,人说他他也不敢反抗,说什么都认。
淮南就跟小媳妇儿似的,你看这怂唧唧的样儿。吃饭的时候季楠看着对面的陶淮南,迟哥你也轻点管,这都让你给管怕了。
他?迟骋看了陶淮南一眼,他还能怕?
陶淮南赶紧说:怕,怕。
你弟都够听话的了,你看别人家弟都啥样,我弟五岁,那真是天能捅个窟窿。季楠感叹道,不知足呢怎么。
迟骋不说话,陶淮南问:你跟小新是分了吗?怎么不一起吃饭了?
你是不是消息迟钝,季楠说他,开学就分了啊,都换下一个了。
===第42章===
啊?陶淮南眨眨眼,为什么?
嫌我不体贴。季楠也不怎么当回事,情场小浪子,换女朋友本来也比较频繁。
几个人正聊着,一个戴眼镜的小男生,端着餐盒正走过,脚底一滑没稳住平衡,手压在陶淮南餐盒上碰翻了,自己手上那一盒一点没糟践,全泼在季楠和石凯身上了。
俩少爷连衣服裤子带着鞋,饭粒菜汤沾了满身。
第60章
我C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
桌上四个人都没反应过来。季楠连一声完整的cao都发不出来了。
咋了这是?陶淮南饭没了,手里一空,迷茫地问了句。
对面那俩少爷脸都黑了,
被一身连饭带菜浇得僵在原地,
有十几秒的时间几个人完全没动,
大脑死机了都。
闯了祸的眼镜小男生比他俩还僵,看看季楠看看石凯,一地狼藉他还下意识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歪着点肩膀像只鹌鹑。
后来石凯站起来抖了抖衣服,
怎么抖也无济于事了,菜汤透过薄薄的T恤沾身上了都。
你是不是瞎季楠气都喘不匀了,
吸一口吐半口,
想想对面有个真瞎子,后半句又咽下去了,把自己噎得想打嗝。
男生嘴巴动了动,
木呆呆地也没说出个什么话来。
我太恶心了现在,黏糊糊的我真的要吐了,季楠捏着身上的衣服抖了抖,我他妈是不是早上踩狗屎了。
也是寸了,原本上课都穿着校服的,
今天格外热,这俩少爷把校服都脱了没穿,
身上就穿个短袖。
他性格本来就咋呼,看那个男生站那儿连个动静都没有,
有点压不住火,
抬手怼了他一杵子:你他妈到底是怎么走的道儿?你是手不好使端不住还是脚不好使?
他一拳头怼过去男生又往后退一步,一拳头没怼出个声来,
这窝囊样儿可把季楠窝囊坏了。
你是不是哑巴?少爷们凶起来不是闹着玩的,平时痞里痞气嬉皮笑脸那都是跟熟人,真对外拉下脸来耍个横也挺吓人,还是在这儿跟我装倔呢?
陶淮南听出他真要发火,出声说:别生气别生气。
石凯在旁边也皱个眉,一身白衣服现在黄不唧的看着就脏,但他脾气还是没季楠来得那么快,季楠叨叨叨地没个完,他只是沉着脸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