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亓弋海同深 本章:第74章

    “呵。”高地生哂笑一声,“那你说说,我的目标是什么?”

    “绿水鬼是孔德的心血,但却不是您的。您默许绿水鬼的研发,是因为孔德承诺了给您的收益。之前那些年,无论是早期的罂粟大麻,还是三代合成药,给您带来的收益都是巨大的,这毋庸置疑。但近三十年来,这收益的份额大部分从哪里来,您更清楚。在周边邻国大麻合法化已经提上日程的时候,中国境内的禁毒力度却是越来越大,一缩再缩的份额,越来越危险的货运途径,还有接连折损的人手。缅北的地理位置注定您无法舍弃中国市场,但这样的市场却根本带不来应该有的收益,您不难受吗?”

    高地生道:“金三角的名声在一天,这块肉我就不可能放弃,更何况你也说了,中国市场巨大,只要还有一条线在,就足够我赚的了。”

    “但是绿水鬼会毁了所有。”亓弋仍旧不疾不徐,“高先生手眼通天,自然清楚我的身份和过往经历,我也不会隐瞒您,所以我想,我说的话,高先生您应该会好好考虑的。”

    “既然你主动提到了这件事,那我倒是要问一问你,你现在究竟是以什么身份在跟我对话?是中国警察亓弋,还是孔德的儿子阿来?”

    亓弋早料到会有这样一问,他回答说:“我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出现在这里的。身份能得到就能失去,我不会以任何有立场的身份跟您对话。”

    “不,一个人生活在这世界上,一定要有社会身份,我是军阀,孔德是毒枭,这些都是社会身份。如果你没有身份,那么你会立刻被请出我的办公室。”

    亓弋注视着高地生,片刻之后,他说道:“既然您一定要一个身份,那么我只能说,我是以一个儿子的身份出现在您面前。不是孔德的儿子,而是我母亲的儿子。”

    “这倒是个有趣的身份。介意跟我说一说吗?”

    亓弋道:“一名卧底缉毒警生下的,不知生父不知来路的孩子。”

    高地生确实没有料到这样的答案,他愣了足有一分钟,而后端起茶杯润了喉,才缓缓说道:“孔德竟然还做了这种事。既然这样,我倒确实应该考虑一下你说的事情,不过我还是想听听你的理由。”

    “高先生未来前途路径无可限量,终有一日您会脱身上岸,而且我相信这一天已经不远了。但是孔德已经到达了他的上限,不是说他的年纪和身体状况,而是他的眼界。他的眼界注定他只会走到这一步,绿水鬼是他的唯一,但却不是您的唯一。中国警方不会允许哪怕1克的绿水鬼流入境内,他们已经为此付出了极大的人力和物力,他们的决心与毅力是您无法想象的。绿水鬼做成的那一天,也会是孔德和他手下人彻底覆灭的那一天。当然,我知道以您的能力,完全可以通过其他途径突破边境,但相对的,您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这代价真的值吗?这些年来孔德一直在利用您,您默许他打着您的名义便宜行事,无非是为了这一块肉。可如果这一块肉上桌会导致整桌被掀翻,

    您还会愿意吗?”亓弋从茶盘上拿起紫砂壶,给高地生的杯中续了热茶,“孰轻孰重,高先生心中早有判断。”

    高地生并未去拿茶杯,而是透过那缓慢升腾起来的热气来回打量亓弋。少顷,他说道:“绿水鬼并不一定非要直接进入中国境内。”

    “我刚才说过了,绿水鬼是孔德的一切,当一个人终其一生只有一个目标时,这个人就会变得执拗且刚愎自用。我想您应该也是看出了孔德的偏执,才会帮助我立威,以平衡挟制孔德的势力。但很可惜,我从一开始就不被他信任,现在的我确实可以挟制一二,但却没办法阻拦孔德的执念。”

    “杀了他。”高地生说。

    “杀人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反而会成为催化剂。”

    高地生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同时问道:“现在到什么程度了?”

    “那俩孩子手中直接握有二十条运输线,一条运输线就可以呈指数级地扩散开来,二十条运输线能达到什么样的规模,我想您应该很清楚。而且上个月您也看到了,他们已经把玛优拉了进来,我想温东应该来跟您谈过了,但温东如今也已经垂垂老矣,梭盛又已经被捕,现在重新培养继承人根本不现实。未来温东那一部分的份额已经是孔德的囊中之物,我之前为了立威,不得已对努珀动了刀,现在这盘棋上,孔德的势力已经扩张得更甚于十年前了,到时您还要腾出手脚和精力再扶持下一个努珀,这可并不容易。如果到了那时候正赶上您准备洗手上岸,那可就不妙了。根据我的猜测,您现在还没有培植出像当年的您一样的接班人吧?”

    高地生眉尾轻挑,道:“你倒是看得清楚。”

    “所以我才敢自信地认下您对我的夸奖,高先生,我非常明确地知道我比孔德更聪明。”亓弋接着说,“孔德的所作所为已经触到了您的底线,现如今留着他不过是因为这一部分仍需要他出面来维稳。我想如果去年底梭盛没有被中国警方抓住,情况会比现在好得多。但梭盛被捕和孔德苏醒意味着您的计划被全盘打乱,静观其变已经不适用如今的情况了,所以我才能侥幸得到您的帮助。”

    “你倒不用这样妄自菲薄。我不是第一天知道你,我选择帮你也并不是一时兴起,或者是你口中的‘侥幸’。毕竟我手中可用的人并不是没有,我给了你机会,你抓住了机会,这是双向选择的结果。”高地生拿起茶杯,淡淡说,“但我仍旧不觉得你有能让我完全信服的理由,前几天你刚刚杀了一名中国警察,这种情况下,与你合作并不是我的最优选择。”

    “怎么高先生真的以为我杀了人?”亓弋反问。

    高地生倏然一笑,说:“你还真是足够聪明,也足够坦诚。那么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在明确知道你跟中国警方保持合作的情况下还把实验室交给你?”

    “孔德不让手下人杀中国警察,是因为他不想绿水鬼的进程被打断,但他最终的目标仍然是中国市场。而您不让手下人与中国警方硬碰硬,可不仅仅是金钱利益关系。钱怎么都能挣,但有些东西是钱换不来了,所以您会在知道我们的行动之后选择装看不见。这也是我说的,孔德的上限已经到了,他这辈子也就只能做个被中国警方通缉的毒贩,甚至在我看来,他连毒枭都算不上。但您的未来可不止是毒枭,也不会止步于所谓的军阀。高先生是想成为罗星汉,但绝不会想做糯康,我说的对吗?”

    这两个名字对他们来说都不陌生,甚至对许多外人来说都是熟悉的。罗星汉是曾经称霸金三角的国际大毒枭,他一生跌宕传奇,虽然有过低谷,但最后得以善终,并且他的后代成功洗白上岸。而糯康继承了坤沙的大半事业,成为罗星汉与坤沙之后的下一代毒枭,却因为短视自大和目空一切悍然炮制出湄公河惨案,最终被引渡后正法。两代毒枭,不同结局,是时代造就,但与自身选择息息相关。高地生的背后是当权者,他自然不会像糯康一样自寻死路,所以亓弋这句话直接戳中了高地生的要害。

    高地生轻啜了一口茶汤:“你是中国警方的说客。”

    “高先生在缅北这么多年,不会不知道中国警方对毒品强硬的态度,在毒品这件事上,根本没有谈判空间,所以您虽然说着我是说客,实际上也并没有真的这么想,您只是想知道我究竟是何立场。”亓弋直视着高地生,平静说道,“中国警方以为我仍旧会作为卧底辅佐他们的行动,但我的立场就只是一个可怜女人的倒霉儿子而已,我的诉求与高先生的宏图伟业没有丝毫冲突。我们的合作是互惠的,您只需要动动口,剩下的,就是坐收渔翁之利了。”

    “你在利用我。”高地生说。

    “没错。我在利用所有我能利用的资源和人,高先生,我从没想过隐藏这一点。我能坦诚跟您谈话,也是因为我知道,我跟您其实是同一种人。人都是自私的,而自私并不可耻。其实我有想过去做一个无私的人,但我换来的只是一身伤,是被人当做异类,是排挤和不理解。我觉得我用十年的煎熬能换来后半辈子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可事实上人家根本就没信任过我。用我的时候说我是他们最棒的同志,不再需要我的时候就说他们有纪律要求,不能满足我的要求。”

    “可据我所知,他们用了最先进的设备,把全国各地的专家请去给你治伤,让你活了下来。”

    亓弋耸了耸肩,靠在椅背上,露出了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说道:“那是因为那个时候我还有用。既然您都能知道这些细节,那么后来这些年的事情您也应该清楚。实话相告,回去之后我向他们要了一套安置房,俞江那地方房价并不高,我也只要了一套一百来平的公寓,三五百万就能解决,可他们却没给我。我这条命放在月牙湾上最少也值个七八千万,孔德和那俩孩子愿意花上千万人民币买我活着回来,中国警方却连悬赏的十分之一都不肯出。最后我得到了什么?一辆不到百万的车,一个没什么权利还琐事特别多的职位,仅此而已了。他们许诺我的是未来的晋升通道和所谓的前景,可我熬了十年,早就没了那个心气了,我只想踏踏实实养老,我不想晋升,那就意味着晋

    升通道于我没有意义。高先生,在这种情况下,我再真心给他们卖命,是不是就真的太傻了?”

    “你……很不一样。”高地生再度打量了亓弋一番,而后问道,“就只需要我说句话?”

    “是的。”亓弋笃定道。

    “我倒是想问问,事成之后,你要做什么?”

    亓弋不假思索地回答:“找一个没有引渡条例的地方清净过日子。”

    “这可不像是一个正当年的男人该说出的话。”高地生说。

    亓弋轻轻摇头:“我身上几乎找不出没受过伤的地方了,说实话,我真的很累了。我的十多年,经历了别人三十多年甚至一辈子都不会经历的事情。一个人的心力是有限的,我这一口气吊着,无非是想亲眼看见个结局而已。我对权力和金钱都没有欲望,如果高先生能高抬贵手,让我拿着一部分孔德留给我的钱离开,那将是最好的结局。当然,如果您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我还有别的渠道能弄到足够我生活的钱。”

    “孔德私产我不会要,他怎么分配也都是由他自己决定。既然他已经给了你,那你就赶紧把钱到自己名下。”高地生放了茶杯,给壶中续满开水,当茶香再度萦绕在二人之间时,他才接着说,“说实话,上一次见面时,我就已经很欣赏你了。你今天这一番话其实并不足以完全打动我,但因为是你来找我说的,所以我愿意给你一次机会。阿来,你想让我帮你,这没问题。但是你想毁掉绿水鬼,这不可能。技术的进步和发展是人力无法扭转的,孔德能做出绿水鬼,别的人也能做出来,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一种技术是只有某一个人能独享的。无论是已经制成的三代、四代药物,又或者是更新型的,尚在理论阶段的其他药物,只要有需求,就一定会有市场,就一定会有人研发。

    全球的毒品市场,金三角是很大一块,但并不是全部,我不做,自然还会有别人来做。我可以为了我的目标权衡利弊而暂时放弃一部分市场,但我不会放弃技术。”

    “孔南和孔娜交由您处置。”亓弋说道,“这俩孩子掌握着最核心的技术,他们不是最聪明的掌舵者,但绝对是您需要的拥有技术的专业人才。我的目标就只是孔德,至于日后如何安置他们,那就是您的事情了。”

    “这倒是个不错的建议。”高地生思索片刻,抬了手给亓弋杯中续满茶,“纠正你一个错误吧,我非常清楚中国军警的决心与毅力,这也是我不愿意与他们发生正面冲突的原因。阿来,知道我为什么会愿意与你达成合作吗?”

    “洗耳恭听。”

    “因为你受过中国警方的训练,你骨子里还有属于中国人的那份道义。至于孔德,即便他把自己的姓改成孔,他也成不了孔子后人。人大概是越缺什么越彰显什么,你跟他相处十多年,他身上有哪一点配得上一个‘德’字?”高地生的鄙夷丝毫不做掩饰,他笑了笑,“不说他了。既然我们要合作,我想我也应该给予你足够的尊重,你有不止一个名字,所以你希望我怎么称呼你?”

    “绿萼。”亓弋回答说,“那么多的名字代号,只有绿萼是我自己选的。”

    “这很好。梅花品性高洁,适合你。”高地生向亓弋伸出手,“绿萼先生,希望这一次我们合作愉快。”

    “这也是我的期望,高先生。”亓弋回握了高地生。

    第一百二十七章

    凌晨两点半,手机的震动把海同深从睡梦中唤醒。他愣了两秒,才终于确认是哪一部手机。

    “三天之内会确认位置范围,等我消息。”这是亓弋通过单独联络线发过来的。

    海同深再其次确认了手机上的时间,他叹了一口气,回复道:“又修仙。”

    “睡不着。”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有退路。”海同深回复之后还准备再接一条,对面就又发了条消息过来——

    “高地生的背景查到了吗?他太可疑了。”

    海同深无奈地把输入框里那没有打完的安慰的话删掉,回答说:“高地生在国内的户籍资料有误,暂时还没核查清楚。你有什么怀疑?”

    “他好像对我们很了解,而且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复杂感情。”

    “我会尽快核实他的身份背景。”海同深回复之后还是没忍住,又飞快地打了一行字过去,“别熬夜,伤身。”

    手机接连不断的震动把海同深吓了一跳,他稳住心神,再三确认界面之后才点了屏幕上的绿色按钮。陌生的号码,但海同深知道那是谁。接通,却没有说话。

    安静了许久,亓弋的声音才从听筒之中飘来:“我今天没在DK家住,随便买了个手机号,很安全。”

    “那你现在在哪?”海同深问。

    “在一个既危险又安全的地方。”

    “这是什么……我去找你!”海同深从床上弹起来,甚至连衣服都没穿好就奔了出去。电话仍旧保持着通讯,但是没有人再说话,不到十分钟,海同深就把车开到了记忆中的位置。而在他刚刚关上车灯的一瞬,后侧的车门被拉开,一个人影如鬼魅一样钻上了车。

    甚至不用调用视觉系统来确认,那熟悉的气息就已经暴露了一切。海同深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快速换到了后排,在关上车门的一瞬间就把人压在了座椅上。失了章法和分寸的,带着掠夺性的吻,两个人却都甘之如饴。

    亓弋觉得自己周身所有毛细血管都在充血,心脏的跳动几乎要冲破躯体桎梏,明明是黑夜,眼前脑内却是一片纯白眩光,交叠在一起的呼吸拽着他坠入一场注定让人沉醉的梦境。理智的防线已经被冲破,脑内从未失灵的时间感知摇摇欲坠,似是须臾片刻,又似是亿万斯年。恍惚间,二人已变作额头相抵的姿势,海同深用拇指轻轻抚摸过亓弋微微张开的唇,喃喃道:“太危险了。”

    亓弋喘息着,待双唇的麻木渐渐褪去,眼波之中才再现清明,他道:“我担心你。”

    “有防弹衣,我还能比你更危险不成?”

    “我想你。”亓弋双臂向下,从海同深的腋下穿过,抱住了他,“伤了胸骨还是肋骨?”

    两个人抱在一起,身上的支撑束带无处遁形,海同深知道隐瞒不过,坦白道:“胸骨,骨裂,不严重。”

    “嗯,不严重,但是会很疼。”亓弋摩挲着海同深的后背,“我知道该放开你,但我舍不得。”

    海同深勾了下嘴角,再度贴上去,一下下轻啄着亓弋的唇。亓弋撑起上身,却并不是迎合,而是埋头向下,蹭开海同深T恤的领口,在他锁骨窝处用力留下了吻痕。

    “你再这样,我可真的要得寸进尺了。”海同深低声说道。

    暧昧在车内肆意蔓延,亓弋终究还是收敛了动作,他把头埋在海同深胸口,闷声说:“放松,我抱得住你。”

    “知道你抱得住,但我也舍不得压着你。”海同深撑起身子,收了腿翻身坐回到亓弋身边。这次是真的踏实地抱到了一起,亓弋窝在海同深的肩窝里,二人十指相扣,将一切情愫都化在这短暂的无言之中。

    少顷,海同深呼出一口气,开始说起了正事:“什么重要的事情值得你冒险跑回来?”

    “确实重要。”亓弋的声音中已经褪去了情欲,他说,“我重新复盘了之前所有的行动,再加上这段时间摸到的情报,我大概锁定了云曲这边的内鬼是谁,事关重大,我实在不确定那条线路的安全性,所以还是当面说最稳妥。”

    “约在这里……我大概猜到了。”海同深翻过亓弋的手掌,在他手心写了一个字。亓弋仔细辨认了一下,旋即说道:“我好像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什么。”

    海同深失笑,只好又写了两个字。这次亓弋辨认清楚,点头说:“对,就是他。当时他出现的太突兀了。”

    “这次我们的行动越过了云曲省厅,所以那条线路理论上是安全的。”

    “理论上?”亓弋抓住了重点。

    “确实只是在理论上。”即便是车内只有两个人,又早就启动了防窃听的干扰器,但海同深还是把声音压得极低,“这次是联合行动组,我只能确保咱们这条线上是安全的,但联合行动组中还有国安和经侦,兰叔连经侦那边是否真的稳妥都没办法打包票。”

    亓弋后背僵了一瞬,他喃喃道:“是那个级别的?”

    “不一定就是,但你的行动太危险,我们不能拿你的命去冒险。”海同深的声音中习惯性带着安抚,“毕竟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对你来说越安全。我们现在已经控制了不少关键人物,从这次的行动来看,行动组应该是没被渗透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亓弋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个透明自封口袋交给海同深,“这是钟昊的头发,有毛囊,应该能检测出来。”

    海同深接过之后小心翼翼地收好:“放心,很快就会出结果。”

    亓弋接着说:“这段时间A和O在家的时候经常在外面晒太阳,尤其是中午。而且上个月A在生理期的时候是在家休息的,我看到家里保姆给她拿了热巧喝。之前那些年,她一年365天能有360天都喝冰水,剩下5天会干嚼冰块。我问过钟提,钟提说这些年A没有病过,去医院只是去看DK,剩下的时间基本都是在实验室。这边气候即便是冷也不会像家里那样,凉季平均温度也在20度左右,她这年纪离体虚气弱还远得很。所以我猜她身体上的变化应该是受环境影响比较大。”

    “矿区那边很冷?”

    “矿区只是一个大的概念,里面不止是矿山和矿洞,还有废料场以及各家公司派驻挖矿的临时驻地。虽然矿区普遍的生活条件和开采环境不能跟国内比,但是那种环境是不会让A的身体发生这么明显的变化的。我猜测实验室很有可能藏在某一个矿洞深处,山体之中潮湿阴冷,如果长时间待在里面确实会对身体造成影响,如果这样的话,寻找难度会成倍增加。”

    海同深道:“给你的信号发射器是军方现役设备,只要不是地下军事堡垒那种程度的防干扰建筑,其他的都能穿透。”

    “那就行。”亓弋轻轻点头,旋即从口袋里又摸出一个小平板,他调出平板上的地图,说道,“钟提已经帮我把范围缩小到了这直径十公里的范围之内。根据先前的调查,这十公里正好是在一条完整的矿带上,但相对比较好的一点是,集中开采已经挖过了这一部分,大公司已经转去别的地方,这里现在只有一些小型公司在捡漏。”

    “你说的公司是指什么?”

    “做玉石的公司,他们有些是自己养的采矿队,有些是找第三方采矿公司来挖。一般新开出一个矿区之后,大公司会先来挖,开山挖洞,找完整的石料。这些大公司背后有政府、有缅甸军方,也有不少海外资本。小公司根本挤不进去,所以只能捡剩的,或者是边角那些大公司看不上的料。等这些小公司挖完,剩下的就是一些捡漏的游击队和当地矿民了,缅甸这边基本上每个矿区都是这样的一个发展流程。之前我说过DK手里有矿实际上不够严谨的,DK只有矿区的使用权,真正拥有矿的是高地生。我在高地生那里看到了矿区图,如果钟提给出的范围没有错的话,这十公里刚好是高地生手中矿区资源的边缘地带。”亓弋放大了地图,指给海同深看,“这里,是高地生矿区

    的边缘,而旁边这部分理论上是个无归属地带,但实际上也没人敢进来。高地生背后的势力你清楚,跟他相关的东西,尤其是这种资源地带,周围都存在缓冲区,毕竟谁也不想跟最大的军阀起冲突。”

    海同深思考片刻,说:“你的意思是,DK有可能把实验室放在边缘地带或者是缓冲地带?”

    亓弋:“我其实不太敢确定,但缓冲地带的可能性很高。如果实验室真的放在了缓冲地带,或许我能借力打力。高地生是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你有自主裁决权,我相信你能找到最好的解决方式。但是有一点,最终行动之前务必要跟我联系,你的行动需要后续支援,不能单打独斗。”海同深说。

    “好。我知道。”亓弋把平板也放到海同深手中,“这个你拿着,里面的资料都是有用的。”

    “不会被发现?”

    “放心,都是我新存进去的,平板也是新的。”

    “跟我再说说矿区的情况。”

    “好。”亓弋把海同深的手拉到自己手中来回摩挲,同时说道,“矿区那边其实挺乱的,尤其是开矿期间。矿山炸开之后会有很多碎石,这些碎石里面有的会带着玉,但因为太碎了,跟矿里的相比几乎没有价值,所以都会归为垃圾。开矿期间,缅甸时间每天下午四点矿区会开放入口,那个时间段会有很多矿区当地的居民爬垃圾堆捡碎石,一直会持续到日落。等天全黑了之后,矿区外面就会摆起夜市,有很多外面来的人不进中心区,只到夜市上淘原石。夜市持续到后半夜,等天擦亮的时候,还会有一拨人赶早去矿区爬垃圾堆,一般到早上七点多的时候,矿山管理员就会开始清人,到八点半,挖矿队就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其实矿区里面人员流动很大,想要混进去的话主要就

    是下午四点开门之后,可以跟着爬矿堆的那些人进去。还有就是开斗车的司机,除了那种大公司自己养的挖矿队以外,那些给专业挖矿公司供职的司机本身都是各处招来的,他们不会只在一家工作,所以来来往往的每天换人也并不稀奇。我刚才说的那片矿区已经没有大公司了,就剩几家小公司在捡漏,管理很松。但如果实验室真的在这里面,那核心区的安保一定会非常严密,我不建议你们伪装成游击队或者小的采矿公司探进去,不是常在这边干的人其实非常扎眼,核心安保人员肯定一看就能看出来。”

    “嗯?”

    “我当然知道你们的打算。不然你也不会问我矿区的详细情况。”亓弋在海同深肩头蹭了蹭,“最稳妥的方式是伪装成斗车司机,司机的任务就是开车运送垃圾,堆垃圾的地方就在矿山不远处,忙的时候一天三趟,不忙的时候一天就两趟,剩下的时间司机就在矿山附近歇着。只要不影响挖矿,不影响运货,没人管司机在干什么。”

    “好,这个信息我回去跟他们交流一下再做决定。”海同深紧了紧怀抱,把手放在了亓弋胸口,“那天没骗你,我真的联系好了专家,回去咱们就看病。我问过了,现在你得注意保暖别贪凉,注意别太劳累,当然我知道这不可能,我只是说你尽量。”

    “嗯。”亓弋拽过海同深的手臂,“抽了多少血?”

    “我用的血包……”对上了亓弋那灼灼的目光,海同深立刻缴械投降,“400cc,没事,我血多。”

    “你又不比别人多长什么,哪来多出来的血?!这段时间多吃点儿能造血的东西吧。”亓弋轻声道,“钟提说检测出地上的血是熊猫血的时候,我真的吓了一跳。”

    “怎么就不信我用了血包呢?”

    “你失血800cc的时候都能为了给别人省点儿熊猫血而自己扛着,现在为了任务,怎么会浪费那么珍贵的血?”亓弋摸着海同深手臂上尚未褪去的淤青,“谢谢你相信我。”

    海同深拍了两下亓弋的后腰:“别说胡话。我不信你难道去相信外人吗?左轮是威力大,但是咱们的防弹衣是世界一流的。你那边器械库里的东西我找人识别辨认过了,那里面最好的战术背心和防弹衣就是那天你穿的那个了,不过也只是美标ⅢA,防护等级肯定不如咱们的好。那边的防弹衣防不住左轮,你拿左轮射击才能把这个局做真。我在你拿着左轮来回玩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一点了。”

    “我换了弹头,也能减少损伤,但还是震伤了你。”

    “没关系,一点小伤。这真没什么的,你看我刚才亲你的时候一点不受影响。”

    “怎么没羞没臊的。”亓弋嗔了一声,旋即闭了眼,低喃道,“深哥,我有两个月没睡过好觉了。”

    海同深伸手拽过搭在副驾座椅后面的外套,盖在了亓弋身上,轻轻拍抚着他说道:“不着急就睡一觉,我陪着你。”

    “天亮之前我回去……”亓弋攥着海同深的手,很快便沉沉睡去。

    海同深垂眸看着亓弋的睡颜,心疼得呼吸节奏都险些乱了。那明显瘦了一圈的腰身,窝在怀里已经只剩薄薄一片,甚至都感觉不到重量了。等亓弋睡熟后,海同深才轻轻把亓弋的头挪到自己腿上,让他睡得更舒服些。握着亓弋的手腕,感受着那平缓的心跳,海同深心里终于有了一丝落地般的安稳。

    天刚刚擦亮时,亓弋睁了眼,他稍稍一挪动,海同深立刻惊醒。双眸只朦胧了一瞬就彻底清醒,海同深扶着亓弋坐起身,替他擦掉颈侧的冷汗:“怎么在我身边还做噩梦?”

    “没……咳……”亓弋清了下喉咙,才接着说,“没做噩梦,我——”

    “好了我知道了,赶紧解决完这边的事情,赶紧带你去看病。”海同深把滑落的衣服重新搭在亓弋的身上,拉过他冰凉的手,轻柔地揉搓起来,不消片刻,亓弋的手逐渐回温,脸色和唇色也接连恢复正常,海同深这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亓弋凑近了海同深,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般掠过,低声道:“深哥,等我。”

    “我会一直等你。”海同深直视着亓弋,坚定而认真地回答。

    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亓弋的离开也没有惊动这尚未完全被唤醒的夜色。直到手中属于亓弋的温度和气味逐渐褪去,海同深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搓了搓脸,透过车窗望着那再普通不过的居民楼,思索片刻后,他开门下了车。

    走楼梯上了四层,海同深停在消防通道内。他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栋居民楼的格局。两梯四户的格局,电梯两侧各有两户,单侧两户的户门直角相对,如果不是户门内开,同时开门一定会撞在一起。塔楼大部分都是这样,这并不稀奇。但这栋塔楼的布局更为紧凑,02和03户的户门毫无遮掩,隔着连廊“遥遥相对”。海同深一边回忆着前几天的行动路线,一边顺着楼梯向下走,在三层楼梯间门口停住。他拿出手机切换成广角模式,探出消防通道门,快速拍了两张照片,之后退到窗边开始研究起来。

    天色已经大亮,电梯开始频繁运行,海同深下了楼,与早起的上班族一起驱车离开了小区。当他绕回暂住营地时,兰正茂和付熙已经先于他到达。

    “抱歉,我回来晚了。”海同深走进屋内,正要再说些什么,就被兰正茂抬手拦住。

    “其他人都在外面等,我们时间也有限,直接说正事吧,你怀疑他的理由是什么?”提问的是付熙。

    海同深坐到二人对面的椅子上,回答说:“我知道感觉这东西不能当做证据,但目前这个阶段我确实没有证据。我刚才拍的照片您看了吗?”

    “看了。”付熙回答。

    “那栋居民楼的构造您应该比我更清楚,付厅,304和302的门口都有安防监控。”

    “那一层都是我们安排的。”付熙说道。

    海同深:“但那是普通的安防监控。”

    302室与303室隔着电梯间连廊相对,304与303则是直角相对。这意味着海同深当初到达接头地点却并没有进入303房间而是转头乘坐电梯下了楼的事情会被安防监控完整地记录下来。无论303是不是原定的接头地点,哪怕过门不入也是接头中的一环,实际上也并不需要两个安防监控。云曲是边境省份,付熙又是曾经主导过缉毒任务的警察,他的出行是一定要受到保护的。他所选定的接头地点,理论上是要清场检验,就算是特事特办,普通安防监控也会被遮盖处理,因为市面上能买到的普通安防监控都存在着后门漏洞,尤其是在同步联网的情况下,云盘很容易就会被攻破利用,这对于需要被保护的人群来说是危险的。在场的人都不傻,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

    海同深接着又说:“其实主要还是因为亓弋,他只锁定了这一个人,应该是有把握的。之前亓弋接到消息到看守所跟梭盛会面,这件事原本应该是保密的,但很快就被钟提知道了。这段时间我已经把亓弋和钟提的对话反复仔细研究过一遍了,钟提曾经明确提到过,他的信息网出现了问题,梭盛被抓的事情他一点风声都没听到,是在亓弋去见过梭盛之后他才得到了消息。而且前几天钟提向亓弋寻求帮助时曾经提到过,跟他联系的是国内的高官。那段视频我存下来了,之后二位领导可以查看确认。钟提虽然很多年没有回国过,但他跟国内一直有密切的联系,他对国内的官员体系并不是完全不了解,在之前的对话中也能看到,他对咱们这边的称呼虽然笼统,但却很有指向性,比如‘那些警察’,‘边防武警’等等。如果跟钟提勾结的是咱们这边的派出所、边防或者是市局内部人员,他

    很大概率会使用‘警察’这样的称呼,但他却明确指出了高官。结合钟提说出这话时候的情形,这个‘高官’的级别我推测最少也是在市一级的。”

    付熙说:“亓弋过来的时候是我派人去接的,现场除了基层执行抓捕审讯的警员,剩下的就是看守所的民警,市一级的人根本就没见过亓弋,而且因为关系重大,我都是单独去找的亓弋。”

    “您不是一直一个人。”海同深说,“亓弋跟我说,当时有一个人出现得太突兀了。”

    “确实突兀。”付熙扭头看向窗户,冷冷道,“果然我还是没有你敏锐,你第一次见面就卸了他的枪,确实有道理。”

    “毕竟那个时候我谁都不能全信。”海同深说,“当时他说他的关系在省委办公厅,我就已经有了怀疑。我虽然不太知道上面是怎么安排的,但按照常理来说,除去廖厅那样为了任务空降地方的副职,大部分地方的副职都是本地升上来的,您又是立功升职,就算是因为严格执行规定,不让您带秘书接任,派个同样是系统内的文职也并不是难事,省公安厅本来就有自己的办公室,何必非要从省委调?”

    “之前施也跟我说你没长这根弦,现在看起来倒是也不算太差。”兰正茂叹道,“你的怀疑没错,但你忘了一点,他姓倪。”

    “姓倪怎么……”海同深收了声,愣愣地看向兰正茂,“不是吧?”

    “人家是沾亲带故的一家人。”兰正茂语气中带了些许无奈,“像小付这样纯靠立功爬上来的人,能不受夹板气已经很难了。带秘书接任这种事情,永远不可能轮到他。这种事从古至今都是一样的,一点都不新鲜。不是我们倚老卖老,而是你真的太年轻,也太理想化了。”

    海同深当然听得出来,兰正茂说的“像小付这样”,并不止是在说如今的付熙,更是在说当年的自己。卧底归来之后,看似荣耀加身,从此仕途通达,但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清楚里面的艰辛。熬人的从来不是重案要案,而是人际关系。兰正茂没有背景,没有人替他保驾护航,他几次因为拒绝接受关系而被冷落排挤,浮沉多年熬到了如今的位置,仍旧是步履维艰的。

    “那您打算怎么办?”海同深问。

    兰正茂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只简单吩咐了两个字:“行动。”

    下一秒,停在院内的公务车就被六名荷枪实弹的士兵围了起来。一整套完整的示警流程,逼迫倪元根从车上下来。很快就有高阶军官走到倪元根面前亮了证件,之后将他带离。

    “这……什么情况?”海同深诧异道。

    付熙:“在这地方向外传送加密信号会有什么结果,你一个从小在大院里长大的人应该比我们都清楚吧?”

    “啊?您二位对他也有怀疑了?”

    付熙轻轻点了头:“阿岗回去的假消息就是一个局,当年钟提用三条假消息试出了亓弋,也造成了杨予然的牺牲,这次我用同样的方法把倪元根试了出来。但是正如你刚才想到的那样,他姓倪,如果我贸然动了他,很有可能连带着让兰副部也失了权,在这个关口,直接负责亓弋行动的人如果失了权,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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