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亓弋海同深 本章:第73章

    海同深指向自己的胸口:“我心脏没长偏,也没位移。”

    亓弋的眼神向下挪动,看向了两人之间的地面,这眼神闪动得非常快,但海同深却抓住了。

    “你真的打算拿命赌是吗?”亓弋问。

    海同深弯了嘴角:“我如果死了就是烈士,我父母会因为我得到很好的抚恤,我也不会再看着你深陷泥淖而揪心难过,或许这本来就是我的结局,亓弋,我只是想看一看,我在你心中究竟算什么。”

    亓弋在海同深的脚边再开一枪。

    三枪,三个位置,不同间隔。海同深已经听懂了亓弋的话,他抬起落在后面的那只脚,跟上步伐,彻底完成了“向前一步”这个动作。

    “塞耶来!”钟昊从屋内跑出来,凑到亓弋身边低声说道,“塞耶提说让您别冲动。”

    “我从来就不是冲动的人。”亓弋伸出右手将钟昊拦在身后。

    “砰——”

    没有犹豫,亓弋开了枪,一枪正中胸口。巨大的冲击力让海同深向后倒去,顷刻之间,殷红的血液洇染泥土。

    “走,回家。”亓弋卸了子弹,把枪塞到钟昊手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地。

    第一百二十四章

    泥泞颠簸的盘山公路上,几辆越野车开得飞快。从很小的时候,A和O就没有同乘一车的习惯,不是因为他们会打起来,而是为了避免“全军覆没”。这样的习惯已经持续了很多年,此时也一样,只不过以前亓弋会开第一辆车,而现在头车里坐着的是塞耶提。亓弋闭目靠在后座上,一直不曾说话,全程陪伴的钟昊坐在副驾上也没有出声,车内安静得只剩下机械轰鸣声。

    “停车。”亓弋开了口。

    司机已经快要被车内的低气压弄得精神崩溃了,听到这一声指令,他几乎是立刻打了方向盘踩下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亓弋下车的一瞬,司机骤然松了口气,他放松了僵直的后背,拿起水杯猛地灌了一口水。

    看到前车停了,后面几辆车也接连减速停靠。A和O分别从车上下来,但却不敢靠近,默默地看着亓弋靠在车边把玩指尖陀螺。塞耶提的车停在前方不远处,他从前车上下来,走到亓弋身边,递了包烟过去。亓弋接过之后点了烟,仍旧没有说话。

    塞耶提递了烟后也没停留,径直走到A和O的身边,他看了姐弟二人一眼,问:“吓着了?”

    “倒不至于吓着,就是……就是没想到……”A叹道,“我没想到阿来哥真的会开枪。”

    “你把那位警察引来不就是这个目的吗?”塞耶提说,“我早就告诉过你们,阿来心狠手狠,不是你们能想象的,你们却总觉得我危言耸听。现在见识到了,也该长长记性。阿来对那警察绝对动过情,但下手的时候也一点没有犹豫。原本你们三个人不必弄到现在这样的局面,但……”塞耶提轻轻叹息,“算了,事情已经发生,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这几天说话做事都小心点儿,要是真的惹了他,我怕是先生都救不了你们。”

    姐弟二人交换了眼神,都读懂了彼此,双胞胎的心意相通让他们在此刻不用语言就可以完成交流。四年前他们一个打开囚室的门并且延迟引爆,一个虽然追到了密林中却故意让子弹从树干上折射后再打中亓弋。两个人同时手软,让亓弋偷得一线生机,他们当然痛恨背叛,但朝夕相处十年的情谊,也终究是影响了选择。他们以为自己的阿来哥会像他们一样,见到倾心之人,手中多少会留些余地。Nanda喜欢的是狗血的“为爱奔赴千里”的剧情,Nando想看的是挣扎在情理之间的纠结,但他们不曾料到,这只是一场单方面的谋杀。干脆,利落,没有多余的废话。意料之外的冷血,但又是合乎毕舟来为人处世的逻辑,只是这样的结果,并不是他们想要的,他们不想背

    上杀害中国警察的罪名,也不想看到这样冷漠无情的毕舟来。因为他们都清楚,虽然他们张嘴闭嘴“阿来哥”的叫着,虽然毕舟来对他们一直是容忍迁就的,但在毕舟来的心中,他们俩比不过这名中国警察。现在毕舟来能亲手射杀心中惦念牵挂的人,那么日后,一旦牵绊三人的父亲去世,一旦自己真的触到了他的底线,那么他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清除掉自己。在这样一个炎热的午后,A和O经历了一场延迟到来的见证,见证亲近之人冷酷无情的一面,但同时,这也极大地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因为他们终于看到了毕舟来与他们如出一辙的狠辣。这样看上去复杂又矛盾的心情,却恰恰是最真实的。

    一根烟结束,亓弋把烟蒂碾灭在手边的石头上,他走到车边,拉开驾驶室的门,开车扬长而去。

    “快!快跟上!”塞耶提招呼着一众人先后上车,一路追着亓弋。

    中国境内,救护车拉着警笛呼啸而过。海同深半靠在担架车上,任凭周围的人七手八脚地帮他脱掉贴身穿着的防弹衣。

    “我靠!轻点儿!疼!”

    “谁让你脱了外面的防弹衣的,疼也是活该。”兰正茂说。

    “我不脱他没法打嘶——我靠我肋骨绝对折了。”海同深缓慢地挪动着左侧身体,终于配合着把防弹衣完全脱了下来。

    为了尽量遮掩穿在里面的防弹衣,减少衣服的厚度,海同深只贴身穿了一件无袖打底衫,而此时打底衫已经被汗水浸透,完全贴在了身上。一把医用剪刀伸到海同深的胸前,手持剪刀的人毫不犹豫地把打底衫剪开,接着用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摸上了海同深胸口的位置触摸起来。

    “骨头没折。”

    “谢潇苒!你能不能跟你师兄学点儿好!”

    “不好意思啊海支,我摸尸体习惯了。”谢潇苒粲然一笑,“不过骨头真的没折,顶多就是骨裂,养养就能好。”

    郑畅抱着沉甸甸的防弹衣,连声称赞:“这太牛了!这防弹衣太牛了!陶瓷片和凯夫拉的组合无敌了。”

    “要不是这装备你领导我现在就真的成烈士了。”海同深叹了一声,捂着胸口说道,“所以你们过来不会是准备给我收尸的吧?”

    “呸呸呸!哪有这么咒自己的!既然都是行动组了,自然要一起行动。”说话的是宋宇涛。

    曲鸿音给海同深搭上薄毯,接话道:“宗哥比我更了解整个案情,所以他留家里做支持。”

    兰正茂说道:“是我让他们过来的,云曲这边只有付熙知情,因为你忙着准备跟亓弋的见面,所以就没告诉你。你下来就能看到自己的队员,应该也挺惊喜的吧?”

    “没被一枪打死,倒是差点儿被吓死。领导,您下次还是提前跟我说一声吧。”海同深呼出一口气,问道,“接下来什么安排?”

    兰正茂道:“一会儿到了医院之后你先去拍个片子,确认是否有内伤,之后有人会护送你们去驻地。驻地所有生活物资都已经准备好,这段时间就委屈你们暂时先隔绝社交活动。尤其是海同深,你不能再露面了。”

    “我明白。领导放心。”

    得益于国内的治安管理,即便是在边境这种地方,执行秘密任务的公职人员也并不需要躲藏在所谓的“安全屋”内。但被安置在部队驻地,这也是行动组其他人没有想到的。海同深对于这样的环境倒是并不陌生,尤其是在见到前来打招呼的驻地负责人之后。在跟驻地负责人寒暄几轮,并成功把人送走之后,海同深才主动向组员解释起来。原来这里的负责人曾经是海云垂当团长时手下一个连的副连长,虽然因为改制和调动,海云垂实际上只当了他多半年的领导,但毕竟有曾经的这份关系在,这次又是海云垂打过招呼的,所以这负责人还是亲自来照看了一番。

    曲鸿音凑到郑畅身边,低声问道:“海伯伯是什么级别了?”

    “我只知道是正军级,少将还是中将我也不清楚。”

    曲鸿音惊讶道:“将军啊?我之前一直以为是团级的,刚才听那位团长说二十年前的老团长,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海支他爸是真的上过战场的,有军功。”

    曲鸿音吸了一口气,叹道:“这么牛的背景,从来没听海支提过。”

    “他的军功又不是我的军功,而且那军功章又不能当饭吃,说它干什么。”海同深走到二人身边,轻轻敲了两下桌子,“这里绝对安全,咱们讨论案子不用顾忌,但是私人关系就别拿出来说了,人家的面子也不是给我的,咱们一切按照规矩办,别给别人添麻烦。”

    “海支放心,我知道分寸。”曲鸿音立刻回答。

    点到为止,海同深直接说起了正事:“这次咱们借了这个地方,意味着什么你们应该清楚,所以所有事情都要严格保密,现在我们的直属领导就只有兰副部,其他人全都靠边站。咱们现在先把这段时间的资料更新同步一下,有什么问题随时提。”

    郑畅举手:“领导,能先解释一下今天的事情吗?你们在上面说了什么我们倒是都听见了,但就是一句都没听懂。”

    “可以。”

    与此同时,已经回到别墅的亓弋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手中正把玩着指尖陀螺。下午那一来一回之间,海同深已经把指尖陀螺掉包了,现在亓弋手中的这枚是海同深改过的,藏了卫星定位器在其中。当然,卫星定位器已经被亓弋拆了出来单独放置好,现在他手中的,就只是最普通的减压玩具了。亓弋一手拨弄着指尖陀螺,另一只手拿着覆在卫星定位器上一同被送到他手上的一张极简短的字条。那是海同深亲手写的,他认识那字迹。盯着那字条看了片刻,亓弋终于有了更大的动作,他拿起放在床头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按照字条上的编码对照着找出了文字——

    “母,毕,静,父,齐,航。”

    亓弋知道那是错字,书里没有他的姓,海同深就换了同音字。亓弋合上书,把那字条紧紧攥在手中,静默无言。他不敢面对不敢猜想的事情,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入自己眼中心内。海同深知道自己最在意的是什么,所以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他也要在这样的时刻把这最在意的消息传递给自己。一场惊心动魄的对峙,在最危急的关头,海同深仍然在不遗余力地传达着他的爱与关心。

    下午的对话,每一句都是双关,此时的亓弋非常庆幸,庆幸是海同深来,庆幸他们之间有旁人无法替代的独属于他们的默契。

    没有熟透的猕猴桃,是说国内这边还没有准备好,需要时间安排。指尖陀螺是在告诉他要掉包的东西是什么,床头柜的盒子是在表明海同深已经看到了他留在暗格里的东西并着手调查,后面提到的阜外医院的专家,表面上是在说他知道了亓弋心脏问题,但这句话跟在床头柜之后,则是在暗指有别的领域的“专家”随时准备处理暗格之中的资料。习惯吃下的折耳根,是在明确告诉亓弋,那天晚上那句“只要是你做的,毒药我都吃”仍旧有效,这是再次表明信任。重新找到味道正宗的鱼汤米线,意味着况沐已经被彻底攻破。亓弋早就知道白苓和沈婷,自然也了解白苓在今年九月就要退休,退休欢送会的时间不会早于九月,但也不会拖到年底,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十一假期,也

    就是说,虽然明确的收网行动时间尚不能确认,但大概率会在九月到十月之间。借马逸筌之事说出的“身世坎坷但以后会过得好”,实际是在指亓弋。最后提到施也,则是在宣告有新的外援加入,并且这个外援的助力很大。

    海同深早就通过之前的视频见过钟昊的长相,自然也知道钟昊被放在亓弋身边的意义,而且即便不知道,他也不会被这所谓的“替身”所困扰。他说出那句“我还没死你就找替身”实际上是在告诉亓弋,他对于亓弋手中的枪做了充足的准备,不用担心安全问题,“死”是死不了的。最后,亓弋在海同深脚边射击的三枪传达了一件事:退回境内。

    只要海同深倒在中国境内,缅甸这边的人就没办法查看他是不是真的死了,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完成“诈死”,也只有亓弋真的开枪击中海同深,才能让A和O放下戒备和猜疑。对于一直无法完全取信于A和O的亓弋来说,这是最简单的方式,但也是最难的方式。

    十多年没有亲手杀过人的毕舟来,在边境线上开枪射杀了与自己曾经有过“露水情缘”的中国警察,这是塞耶来的功勋,也是警员亓弋的休止符——至少,在A和O看来是这样。

    做戏要做全套,也要挑选最合适的演员,因为情绪崩溃而脱下防弹服的海同深,作为最合适的演员,在恰到好处的时机交出了最能迷惑人的演技,完成了这一场大戏。唯一的危险,就是亓弋那一枪。如果射偏了,如果里层的防弹衣没有防住,一切都仍然成立,只是亓弋会失去海同深。这是一场豪赌,是两个有坚定信仰的警察对彼此无条件的信任,以及永远把任务放在个人生死之上的默契与互相理解。

    听完海同深几乎是逐字逐句把对话内容都“翻译”过之后,宋宇涛呼出一口气,又钦佩又感慨:“这也就是你们俩,换了谁都达不到。”

    谢潇苒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既然已经搭好了通讯线路,这些事情为什么不能直接说,非要用这种方式传达?”

    海同深:“因为联络线上不止有我和他,还有其他人,有些事情涉及到亓弋的隐私,有些事情目前仍然不方便透露给其他部门,而且现在我们只能确保自己的忠诚,家里那边已经快捅破天了,云曲这边同样也不干净。除此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所有的信息和联络最终都会归于终端设备,亓弋身在那边,以他的谨慎程度,理论上不会出问题,但我们不敢去赌那个万一,目前那条联络线只由亓弋在安全的情况下主动唤醒。”

    “确实是太危险了。”郑畅说,“临出来之前宗哥做过测试,况沐的技术水平几乎与咱们市局技侦的水平相当,况沐大学的专业是计算机,而她的启蒙是钟提,钟提不仅教了况沐,还教了A和O,这意味着现在亓支周围所有人在技术上都有一定水平,也都不会被轻易糊弄过去。”

    “他自己也会。”海同深说,“当时他轻而易举地就破解了JU论坛,他的技术也不差,根据之前传回来的情况可以分析出,A和O的技术水平没有亓弋高,但亓弋毕竟在暗处,这不是单纯比拼技术的比赛,所以我们尽量不给他拖后腿。”

    第一百二十五章

    在营区响起熄灯号之前,海同深就已经回到了房间。解开固定用的胸带,海同深切实体会到了什么叫会呼吸的痛——是真正意义上的,连呼吸时都疼。M500的威力不容小觑,最顶尖的防弹衣能保证自己不丧命,但没办法解决巨大冲击造成的胸骨骨裂。

    海同深靠在床上,拿出手机刷新着通信频道,一条未读消息直接出现在了最上方,他立刻点进去,只有一个简单的句号。海同深调出输入法,同样回复了一个句号,紧接着又发送了一个奇异果的emoji过去,这是能让亓弋真正放下心来,确认手机另一侧真的是海同深的,独属于他们俩的秘密。

    “受伤了吗?”亓弋打了字过来。

    海同深斟酌着用词,回复道:“胸口得疼几天。”

    “成功了。”亓弋发送的文字很简短。

    海同深松了口气,他知道亓弋说的是已经成功取得了A和O的信任。他回复:“那我就是疼一个月也值了。”

    “月亮圆了。”

    海同深扭头看向窗外,他想了想,回道:“要发誓吗?”

    这是《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的内容。当罗密欧向月亮起誓时,朱丽叶打断了他,让他以自身起誓。古今中外有太多与月相关的故事,阴晴圆缺的月相变化对应着人生际遇的跌宕起伏,这似乎是跨越文化与种族的属于人类的共同感慨。就在几个月前,亓弋和海同深还在同一片月色之中互诉衷肠,历历在目的场景和对话,勾起了亓弋心中的涟漪。他回复道:“不起誓,只看月亮,看天。”

    ——“以前,你想找人说话的时候怎么办?”

    ——“看天。白天看云彩,晚上看月亮。”

    海同深想起了这段对话。此时此刻,他也终于明白亓弋一直以来的寡言。之前那些年,这样漫长的卧底生涯中,他甚至都不曾像现在这样与国内联系。没有人听他说话,没有人跟他沟通除了线索和任务以外的内容。在情感充沛的年纪,他不得不压抑自己,在一轮又一轮日升日落,一次又一次的月相轮转之中,逐渐把沉默变成了自己的性格。想说的话,看着月亮,就当说过了。想做的事情,看着月亮,就当做过了。海同深把目光挪回到手机屏幕上,他想了想,打下一行字:“一千次的。”

    盯着那几个字,亓弋释然一笑,他隐藏掉程序,锁了手机,把自己陷进柔软的床中,安然入睡。

    天亮得很早,不过这对海同深来说没有什么意义,骨裂带来的疼痛让他一整晚都睡不好,后半夜完全是靠坐着小憩。断断续续的梦境和不时涌上的思念把他占满,心理和生理双重意义上的牵扯疼痛注定非常难熬。郑畅敲了门进屋,给海同深递上一杯水,同时抬了下手中的袋子,说:“听见你醒了,潇潇让我过来给你上药。”

    “嗯,怎么样?”

    郑畅回答:“确实像之前猜的那样,昨天半夜有人回到那个地方挖了土。不过在那之前咱们就已经找人把土换过了。老大,你怎么会料到这件事?”

    “亓弋说的。”海同深解开上衣,让郑畅帮他上了药,同时解释说,“亓弋开枪之前非常明确地看了一眼我们俩之间的地面,当时我其实没太明白,但是后来他让我退回境内,又准确地打中血包之后我就猜到了。从痕迹学上来说,不同部位和不同形式的枪伤会造成不同形状的血液滴落痕迹。之前亓弋说过,那边也有人有相关的知识,毕竟之前他们通过分析道钦的死亡现场做出了杀人者的体貌画像。基于这一点,我们这场戏就一定得做得再真一点。我是明确带着身份过去的,不用想也知道身后一定有支援,而且当时我也表明身后有人在等,所以他们没机会确认尸体,剩下的就只有留在现场的血迹了。M500的威力你清楚,那么近的距离,在没有防弹衣的情况下一定会造

    成贯穿伤,虽然贯穿伤的伤口是前小后大,但冲击力作用下,人会失去重心,血液很有可能会飞溅出来,我倒在境内并不能保证血包里的假血一滴都不会落在外面。A和O疑心重,那边还有个脑子比一般人好用得多的钟提。眼见都不一定为实,在亓弋开枪的当下他们或许会被吓到,或许会相信,但过后细想,疑惑肯定不可能完全消除,亓弋就是料到了这一点,才提醒我要把土换了。”

    郑畅:“原来如此。如果那边有能力做分析,那么血包就瞒不过去,亓支就更危险了。幸好你们想到了。不过……老大,你别嫌我笨啊,我就是想知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在准备这场戏了?血包这东西也不好弄吧?”

    “苏行给我准备的。”

    “啊……啊?”

    海同深道:“潇潇应该跟你们说了,我是先去了平潞,在平潞停留了一天才过来的。我那天后半夜从晏阑家跑出来,等开到第一个服务区加油的时候在后备厢里发现了血包。他还给我留了个字条,告诉我怎么用。”

    “苏行?他怎么在晏支……啊……哦!天啊!我刚反应过来。”郑畅后知后觉,“老大,我这个脑子是不是可以捐了?”

    “捐给咱们支队继续用就行。”海同深笑了一声,说,“这只能证明你脑子里没那根弦,挺好的,这样不容易被干扰。”

    郑畅帮着海同深上完药,用湿巾擦了手,同时问道:“那苏行他是怎么知道的?就……猜吗?”

    “其实是有迹可循的。A和O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管他们俩是谁把照片送到我手中的,他们的目的都并不是看到昨天那个场景。他们只是想表达一种占有欲,以及,他们自以为的成功。或者说他们想看我被玩弄到发疯的状态。”海同深说,“按照他们的理解,我最开始会认为亓弋死了,毕竟亓弋当时抹去了所有DNA信息,无名尸跟他又那么像,这个打击就已经足够大了。况萍自杀,况沐被抓,行动组高度保密,他们在我们身边的眼线根本探不到我们查到了什么。一个多月的时间,无论是用来接受亓弋已经死了,或者是确认亓弋失踪,这都是足够了。在心里大概有了结果的时候,他们送来的照片明确表明亓弋还活着,并且持枪杀了人,这等于宣告了亓弋的叛逃。

    那三张照片是想让我疯,也是想断了亓弋的后路。其实只要顺着他们的思路去想,就很容易猜到他们想让我做什么。”

    郑畅:“确实是这么个逻辑,但是他们就那么笃定咱们会跟着他们的想法做?”

    “其实这是个心理战。”海同深解释说,“他们并不确认我真的会赶来,但当我真的追过来的时候,他们就会认为我是那种‘不过如此’的人,完全在他们的推测之中。当他们对我形成这种印象的时候,自然就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了亓弋设下的局中局里面。A和O揣测我会跑来找亓弋,甚至他们也设计过把我绑了来威胁亓弋,但他们不会想到我和亓弋当着他们的面演了这么一出。”

    “为什么?他们俩不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变态吗?”

    “变态,但是惜命。”海同深系好衣服和束带,“他们是杀别人不眨眼,是利用任何人都不会觉得愧疚难过,但他们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命放在赌桌上去玩。如果把他们放在昨天那样的位置,他们俩绝对不会相信对方,他们会怕对方食言而撕毁合作,会抢先开枪对狙甚至是爆头。但我相信亓弋的枪法,亓弋相信我的判断和准备,更重要的是,我们俩都不怕死。”

    郑畅咽了咽口水,干巴巴地说道:“穿着警服的时候,我只能说敬佩,但放在正常人的角度,我对二位领导只有两个字的评价。”

    “想说我俩是疯子,是吧?不止你一个人这么觉得。”海同深笑了笑,扶着床头柜慢慢站起来,呼出一口气,“我也觉得我俩挺疯的,但是好用就行了。”

    “最后一个问题。”郑畅说道,“如果他们检测结果是土壤里提取的血液不匹配怎么办?应该有应急方案吧?”

    海同深伸出自己的左手臂,指着手臂内侧一块尚未消散的青紫说道:“不可能不匹配,那就是我的血。”

    “……”郑畅张着嘴,难以置信地盯着海同深。

    “昨天在医院顺便让护士抽的,我这血型稀少,没必要为了这次任务浪费血库。”海同深说完后拍了拍郑畅的肩膀,迈步走了出去。

    郑畅目送着海同深的背影,喃喃道:“这次就算是站在职业立场上我也得说,真是疯了……”

    缅北。

    塞耶提找到正在靶场上教钟昊打枪的亓弋,把他拽到一边,问:“你玩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

    “我问你!那个警察什么血型?!”

    “B型。”

    塞耶提把一张打印纸拍到亓弋胸口:“对!B型!而且还是RH阴性B型!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亓弋拿过那张纸,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而后随手扔到了地上。

    “他是警察。”塞耶提的声音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废话,我当然知道他是警察,我还知道他的警号是多少,需要我报给你吗?”

    塞耶提咬着后槽牙说道:“先生之前说过,不可以杀中国警察,你忘记了?”

    “你在演什么呢?”亓弋退了半步,插着手望向塞耶提,“你没杀过警察?Nanda和Nando没杀过警察?当年那个传信给我的人怎么死的?四年前阿然又是怎么死的?你们都能杀,为什么我不能杀?”

    “那不一样!他们是卧底!”

    亓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从来不知道你的道德水平和认知水平会有这么大的浮动。难道你觉得这两者有区别?没错,海同深不是在执行卧底任务,那又如何?”

    “我们都知道你对他有感情,你把这边的事情解决完之后你完全可以——”

    “没错,我爱他。无论他是活着还是死了,我都爱他,生死从来不是我们的阻隔。相反,如果他死了,我就能永远拥有他最爱我的时刻,这就是最完美的爱情故事了。我从来就不是什么良人,你又不是今天才认识我。”

    “你……你不打算回去了?”塞耶提惊诧不已。

    “回去?”亓弋似乎是听到了低劣的笑话,他嗤笑一声,“原来你一直认为我还要回去那边。塞耶提竟然这么天真,这倒确实是出乎我的意料。我接手了David所有的生意,拥有了足以支持我后半生安稳无虞的财富,我为什么还要回去吃苦受累?”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合作?你的目标难道不是实验室吗?”

    “这并不冲突。”亓弋平静说道,“我是想毁了实验室,因为实验室是David一辈子的心血和他最引以为傲的东西。他的一双儿女埋头在实验室,那是个安稳又能挣钱的环境,可我呢?他觉得现在这样就是补偿我,可连你都看得出来,他只是想让我替他那一双儿女继续保驾护航。他嘴上说着对不起我,但实际上心里的偏向非常明确。你说的没错,我的目标就是实验室,那是因为我并不需要他的身体付出什么代价,我只想让他在生命最后时刻体会一把一无所有功亏一篑的滋味。”

    “你……”塞耶提一时语滞。

    “我们是合作关系,你想报复他,我也想报复他,只不过我们的方式不一样,寻求的路径也不一样。你现在这么生气,是因为发现我们的路径不同,还是因为你发现你猜错了我?提,你这是气急败坏啊!”

    对峙片刻,塞耶提怒然甩手,从地上捡起那张纸,转身离去。

    亓弋仍旧站在原地,看上去没有任何变化,但如果施也看到了全程,他一定能给出准确的判断,因为此时的亓弋更加游刃有余了。骗过A和O并不是难事,但想要骗过钟提却需要用些手段。其实最开始亓弋并没有想通过这种方式,他原本是打算让海同深再退远一些,确保沾染了假血的土壤不会被其他人触碰到。但当海同深指着胸口告诉他往哪个位置射击的时候,亓弋突然就有了这个想法。只是一个眼神,事半功倍的收获,如果此时海同深就在身边,亓弋觉得自己会忍不住冲上去抱住他,甚至会给他一个吻。这想法甫一冒头,亓弋就意识到自己真的改变了,原来被爱着是这种感觉,原来明确自己被爱着,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为人处世的看法和状态。亓弋摸着放在口袋里的

    指尖陀螺,在心中无声感慨,原来名字真的会成为谶语,也真的有人会活成自己名字那样。海同深用他与海一样深沉又深刻的胸怀与爱意,将亓弋稳稳当当地全部容纳进去。

    “塞耶来,我打完靶了。”钟昊走到亓弋身边说道。

    “嗯。”亓弋用极快的时间把自己从情绪之中抽离,回答道,“还想打就再打一轮,要是累了就回去休息,不用逼自己。”

    钟昊想了想,说:“我想试试您昨天用的那枪。”

    “这是嫌打靶没意思,想杀人了啊?”亓弋笑了下,不等钟昊解释就接着说道,“M500太沉了,你去拿那把柯尔特来,先玩熟了那个再说。”

    “好!我这就去!”钟昊小跑着往枪械室去。

    亓弋摸了摸手腕,眼中的和蔼已尽数褪去,只剩凛冽的警惕。

    第一百二十六章

    周三上午十点,霁州省省委办公大楼,几队人分头行动,进入了不同的办公室内。同一时间,俞江市委大院、某高端小区地下车库内,目标人物都已经被控制住。而接到消息的亓弋则在缅甸时间的午后独自开车离开别墅。

    车行一个小时后,亓弋到达了一片被严密保卫着的工厂区内。虽然有专人带领,但亓弋还是经过了层层安检,直到确认他并没有携带任何危险物品之后,他才被带进一间办公室内,办公室的长桌前坐着一名中年男人,那男人皮肤黝黑,带着非常明显的地域特色。虽然身材和相貌都并不起眼,但那一双丹凤眼却透露着精明。这一看就不好糊弄的人,就是被称为波云的高地生。

    “高先生。”亓弋主动开口说道,“我并没有撒谎,我们很快就又见面了。”

    “说实话,你主动联系我的时候,我真的感到意外。”高地生抬手示意亓弋落座,并给他倒了茶,才接着把后面的话说完,“我是说,这两次你主动联系我,我都觉得很意外。”

    “其实上一次应该不算是我主动吧。”亓弋道,“您派人给我送来消息,难道不是在等着我上门?”

    高地生笑了笑,把茶杯推到亓弋面前:“我还是喜欢跟聪明人说话。阿来,你比孔德要聪明。”

    “谢谢高先生夸奖。”亓弋端了茶杯放到唇边,“其实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高地生先是一愣,接着就朗声笑道:“我喜欢你的性格,大方自信,比孔德和他那俩熊孩子好得多。”

    亓弋喝了茶,放下茶杯后才说道:“我很意外您竟然知道熊孩子这个词。”

    “我毕竟是中国人。”高地生向后靠在了椅背上,看向亓弋,说,“寒暄结束,你可以说正事了。”

    “我要完全接替孔德。”亓弋用平静的语言说着石破天惊的话。

    高地生并未直接给出答案,而是说:“孔德快死了,我也已经帮你立了威,你接替他只是时间问题,为什么还要跑这一趟?”

    “您知道这不是时间问题。孔娜和孔南掌握着最核心的实验室,而他们根本不会把实验室交给我。”

    “你知不知道你在向我要什么?”高地生问。

    亓弋答道:“我非常清楚,而且我更清楚,高先生您和我拥有同样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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