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眼,入目的是苍凉的宫殿,门窗嘎牙响,有冷风吹拂进来,让薛清越只觉得浑身一凉。
又冷又饿。
薛清越叹息,一把把一边的布偶猫踹进了怀里取暖,一边问道:
是的。
这只布偶猫就是大黄。
上一个世界做个吊坠,一开始大黄是沾沾自喜,可以勾勒无数的春宫动作片。
但,奈何成为吊坠,不能吃不能喝,还总是能够闻到,可馋死大黄了。
大黄表示:春宫动作片啥的已经不重要了,满足不了食欲也没有那兴致儿偷窥了。
大黄高昂着自己高贵的头颅,提醒宿主。
薛清越垂眼抚摸大黄,认真看了好一会儿表示:
大黄:神特码尽头都是涩涩。
不过——
它也确实没法保证以后不会再对涩涩感兴趣。
大黄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然后给了薛清越这个世界的剧情和原主心愿。
这个世界是古代世界,暴君当政,残暴不堪,后宫内妃嫔们战战兢兢,每一个都害怕暴君,朝廷上每日总有参奏折子递上去,百官弹劾之声不绝于耳,而暴君心情好的时候就放过,心情不好的话就挑一个砍头,震慑百官。
于是朝廷内外大多数人都夹着尾巴苟着。
他们苟着,也开始筹谋推翻暴君。
而这其中,闲王入了他们的眼,闲王性情温和,待人接物都谦虚有礼,有君子之风,颇得文人们的推崇,再适合不过了。
这样的人,若是操纵好的话,极适合做一个傀儡皇帝。他们还真的受够了一个能力强且无法管控无法无天的暴君,那暴君做事看心情,没有章法,不管他们什么背景,每天都是提着脑袋上朝。
没有人想过考虑明天脑袋还在不在头上的胆颤惊心的日子。
而就在这个时候,选秀再次开展了。
来自二十一世纪携带灵泉水的郡守家的庶女女主进宫了,她携带的灵泉水做出来的食物可以让暴君缓解头痛,于是,暴君常驻女主宫里,开始了独宠女主。
后宫妃嫔看到这,从害怕暴君到羡慕嫉妒女主,到开始想争宠,也想得到这独一份的爱宠。
薛清越正以为要开始在宫斗,然后独的鳌头,女主被暴君砍了。
薛清越难得有点懵,他抚摸着大黄的手一顿,抽了抽嘴角:
大黄点头:
大黄想想悚得慌,毛发都炸了起来:
想到这,大黄猫眼透出怂:
这个愿望。
还真是有点大。
薛清越叹了一口气,疏离了原主的记忆,原主是这个皇宫里唯一的皇子,只是刚出生母妃就难产去世了,而暴君也从来没有来看过这个皇子。
后宫内,向来是最会看菜下碟了。
原主长到现在的十七岁,下人们对待他的态度是越发的恶劣,一开始还会因为他是唯一的皇子而恭敬,后面看陛下压根不管他,就开始磋磨,剥削他的俸禄,给他最差的供给,到最后甚至是五六天才给一次残羹剩菜。
也怪不得原主会想要让所有人都不在冷待他。
这个冷宫的皇子实在是被冷待太久了。
他倒是没有因此成了那懦弱的性格,而是性情越发的清冷孤僻。
所以,他只要对外界的一切淡漠对待就好。
万事万物都不放在眼里。
不过不放在眼里,并不代表着他要受罪。
薛清越抱着大黄起身,他得去内务府领自己的俸禄。薛清越目标明确,直接往内务府而去。
原主以前也有去过内务府,所以薛清越还是认识这条路的。
这次,内务府内管领处的人听到薛清越要来领俸禄,炭火和衣物点心等,果然很是怠慢,老半天没有人理会他。
薛清越皱着眉一再的重复,才有人刁难的回应:“殿下的俸禄还有东西这不是月前就已经拨过去了吗?可没这个道理!”
“就是,要是大家都像殿下这样,咱内务府就算是有再多都不够供后宫大家用的。”
“殿下等下一个月吧!咱可不能坏了规矩!不然老奴这命可不够填的。”
……
大家逐渐冷嘲热讽了一通,末了提着眼睛瞧着薛清越:“殿下请走吧!奴等可忙得很。”
薛清越闻言直接冷笑了一声,他一把将靠他最近的内务府内管处的管事的一个后空摔将人摔在地上,脚压在了管事的脸上,嗓音冷冽:“本皇子再怎么不得父皇的喜爱也是皇子,嗯?你说本皇子若是去寻父皇说尔等对他唯一一个孩子如此的侮辱,依照父皇的暴脾气,你们会有什么下场呢?”
薛清越唇角微微勾起,瘦削的脸庞衬得他的眼越发的大,而此时,那笑意未达眼底,冰寒阴戾的气息散发了出来。
他居高临下的睨视着被压在地上的管事的,再扫一眼周围众人:“本殿下再怎么着也是主子,主子弄死一个奴才,再正常不过了,你们说,是吗?”
周围众人惊呆了,这个从不反抗,只一双眼清冷冷回应,漠然离开的殿下忽然的反击让他们错愕,而他此时冷戾的眼扫视过来,竟让他们不敢对上。
对上的瞬间仿若被瞬间冷冻住,有一种浑身冰寒的感觉。
“陛下可不洗别人打扰……”管事的被踩着脸,只觉得自己头骨都炸疼起来,他不敢扭动,只伸手抓着薛清越的腿来自救,艰难地开口。
管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薛清越低低笑了一声,他说:“死有什么可怕,本皇子可不怕呢!”
管事的对上他那阴恻恻的眼,压根不敢再动了。
他此刻无比清楚的意识到,殿下是真的动了杀心。
也是,陛下那么残暴暴戾,身为他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一只毫无杀伤力的猫。
“奴,奴才去给殿下取您的用度,还麻烦殿下你松下腿让奴才去拿。”管事惶恐的说道。
“可本殿下现在更想惩戒你这个无礼的奴才呢!”薛清越抬脚拍了拍管事的脸,他说,“伸出舌头,或者本皇子踩碎你的头颅。”
他说得轻飘飘的。
不过脚上的力度让管事的颤巍巍的伸出了舌头。
下一秒。
破碎的痛呼声咋然响起,而后那痛呼声化成了从喉咙发出的呜咽,管事的抱着自己的嘴,整个身子弓缩而起。
而他的舌头,已然被断落在地上,鲜血淋漓。
这一幕吓坏了周围的人,也不用薛清越吩咐,大家哆哆嗦嗦的恭敬表示要进去给殿下把他的用度拿出来。
等众人再出来,东西全都拿了出来。
有炭火,有点心食盒,有床被枕头……各种各样,一应俱全。薛清越望了一眼,弯身将大黄抱起:“送去本皇子宫里,顺便,给本皇子把宫殿修缮好。”
他话落,抬步往前走,步履沉静,浑身散发出一股清冽气息,仿佛冬日里安静立于雪地里的梅花,脊背挺直,带着傲骨般的风姿,又似乎带着几分病态的羸弱,瞧着无害倔强。
然而。
他刚才才嘴角噙着一抹笑,拽着人的舌头用簪子割下。
众人哆嗦了一下,低垂头捧着东西随薛清越走去。
走着走着天空有雪花飘落,天色也暗了下来。薛清越一穿过来就去内务府,当时时间已然是下午,闹腾了这么些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而这些奴才也不愧是宫里踩高捧低的家伙,很会审时度势。
灯笼自是有先备着。
提着灯笼的太监恭敬道:“殿下,奴才到您前面给您照路。”
薛清越淡淡点头,脚步依旧不紧不慢,沉静没有声响。
因着他的脚步轻缓,内务府这些被吓到的太监们也不敢多用力的踩着,于是,一行人一丁点声响都没有发出。
此时。
御花园里传来了尖利的求饶声:“陛下,妾再也不敢了,陛下饶了妾吧陛下!”
那求饶声充满了恐惧,跟着薛清越的内务府众人浑身一个哆嗦,下意识就趴的跪在了地上,朝着声音来源处望去。
雪夜里,御花园的树木都裹上了一层银霜,一身黄袍的男人正掐着一个妃嫔的脖子,闻言丝毫不为动容,直接将人甩在了地上。
下一秒。
鲜血飞溅,惊恐的尖叫声,求饶声,以及惨叫声咋然而起。
因着陛下的暴怒众人惊恐或跪下求饶,或下意识扭身想要逃命,或被那剑砍到,惨叫痛呼。
暴君薛擎蚩满脸兴奋,血液喷溅从他人身上喷溅而出,染红了他的黄袍,染红了他的脸,刺激着他的神经,令他亢奋不已,炸裂而起的头痛似乎也被这股亢奋压去,薛擎蚩脸上浮起诡异的潮红,他疯狂的挥舞着手中长剑,剑锋所指,血光四射。
一时之间,整片的宫院乱作一团,凄厉的惨叫哀嚎声响彻云霄。
薛清越目睹了这一切,他却并不受影响,只静默立于回廊上望着,双眼平静无波,仿若万物都不被他纳入眼底。
父皇可能看到孩儿,记着孩儿,不再无视孩儿
血腥味在这御花园里蔓起。
刺鼻,而悚人。
内务府的众人们跪在回廊冰凉的地板上,瑟瑟发抖,一个个跪趴得越发的有力,恨不能回廊上的阑杆将自己给遮挡住,不被杀红了眼的陛下看到他们。
否则。
他们的小命就交代到这里了。
一个个的瑟瑟发抖,头恨不能和地板贴合着。
有余光看到薛清越站得笔直,遥望陛下杀人现场,仿佛在欣赏一场闹剧般,一点都不带怕的,那是恨不能上前将薛清越扑倒在地。
这样子很容易引起陛下的注目的。
一旦陛下的注意力到这里,那他们……
“殿,殿下……”有人小心地,哆哆嗦嗦的小声喊出声,“您还是先跪拜陛下,陛下如今正震怒着,殿下您别惊怒到他。”
那人艰难的建议着,说话的声音抖成了筛糠,跟蚊子似的嗡嗡嗡低语,生怕惊怒到暴君。
当然,也怕令眼前这个皇子不悦。
他们还真是太难了。
前有一个突然变得冷戾的皇子不说,后还有一个杀人如麻的暴君等候着。
薛清越压根没有理会这个人的话,只一下一下抚摸着怀里的大黄,淡漠的看着御花园的场景。
这个暴君杀红了眼。
越杀,那赤红的眼底涌起的快意越深。
大黄的猫毛都炸起,也在瑟瑟发抖。
薛清越挑眉,饶有兴致:
那可未必。
作为一个演技派,薛清越揣摩角色的人设那是常事,自然的,分析人心也是他所擅长的。
他突然嘴角微微勾起。
薛清越嘴角的弧度很快就恢复到无波无浪。
大黄:
大黄是想看到。
可——剧情里,被女主吸引了的男主二话不说直接把人砍死,觉得自己不能有弱点!
实在是太凶残了。
大黄觉得,宿主是被前两个世界的男主宠坏了。
薛清越没有详细回答,那杀红了眼的暴君视线不经意扫过这里,终于是和他四目相对了。
血液飞溅,扑满雪地,血腥味弥漫整个御花园,是一如既往的杀戮夜。
暴君薛擎蚩手里的刀斩下一个个人。
每一个的神情都是恐惧的,带着绝望和痛苦。
暴君薛擎蚩是一如既往的被血液刺激的血液沸腾,快意至极。但忽得不经意地望到回廊边,薛擎蚩募的一顿。
那回廊上,一个掀长身影屹立在那里,那人有芙蓉之姿,衣袂飘摇,他抱着一只纯白的猫,眉眼倦怠,淡漠看向这边。
在周围具都是仓惶四窜,即使不逃,跪地的也一个个抖如筛糠,被恐惧包裹之下。
那人就显得那么的异常独特。
他不怕他。
薛擎蚩眯起眸子。
他的眼神锐利又阴狠,犹如一条伺机捕猎的毒蛇,随时都能将对方一击毙命。
下一秒,薛擎蚩看到他只微微蹙眉,而后扭转回头,抬步而起,忽视这方情景往前走。
那人姿态分外的冷清,仿若高山寒雪,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睛,只是静谧安稳的于这片杀戮之中优雅从容而过。
这里的一切于他不过是一场无关之事。
无关?
只要是在这皇宫里,这皇宫里的一切,人或者事情都属于皇帝的。又有什么人能够把他当做无关之人。
薛擎蚩从杀戮中回神,便是一阵冷笑。这——是又一个想用欲拒还迎戏码来吸引他的人吗?
正想着。
就听到那边少年开了口:“还不跟上!嗯?腿不能走的话,那就不必留下了。”
少年嗓音淡淡,漫不经心中透着无穷的威胁。
少年压根不把这里的血腥杀戮放在眼底,也不把他看在眼底,就这么毫无顾忌的威胁着人,而后踏步,步伐不紧不慢的朝着回廊另一边走。
他身后,跪在地上的内务府的下人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个个的哭丧着脸。
死亡离他们如此之近。
最终,他们选择弓着身子,自欺欺人的以为这样就不会让御花园里陷入杀戮的暴君发现。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暴君已然停下了杀戮,注意力全都落在了这边。
薛擎蚩微微眯眼,手中的长剑猛地飞出。
那长剑朝着薛清越笔直的飞去,剑光划破长空,呼啸着掠过,气势汹汹地朝着薛清越而去。
薛清越恍若无知,他身后,内务府的下人们吓得几乎都失声了,惊恐望着眼前的这一幕。
陛下发现他们这边了。
那剑朝着殿下的脖子凌厉冲去了。
殿,殿下马上就人头落地了吧!
等殿下死了,他们也离不远了吧!
心里惶恐,恨不能逃窜,然而双腿压根动弹不得,像是灌了铅一般。
就连一旁的侍卫们也忍不住屏息凝神,眼睁睁看着那柄剑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