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菱笑嘻嘻地喝了口红糖水,“那是因为我们是一家人,我吃到了鸡蛋,就希望你也能吃到。”
宋观书急着做饭,姜菱却催他先喝红糖鸡蛋水,“趁热喝,味道好。”不然鸡蛋有股子腥味。
第二天姜菱和宋观书一起上班,姜菱举着只裹成粽子的手上班。
正巧大姐姜莲来给她送自家腌制的咸鸭蛋,临近端午,家里腌的咸鸭蛋能吃了。
看见姜菱被裹严严实实的手指,她以为姜菱手指骨折,才会裹成这个样子,吓得赶紧问,“手指头咋的了,好端端的怎么会骨折呢?”
姜菱艰难地给她表演了一个食指弯曲,“没有骨折,刮土豆皮的时候不小心划上了一道口子,宋观书怕我怕不小心碰到伤口,就裹成了这个样子。”
姜莲收起自己的担心,有些嫌弃地白了她一眼,“还真是狗长犄角,竟整那洋事儿。”
姜菱嘿嘿笑了两声、
“这咸鸭蛋别不舍得吃,吃完了我再给你拿。”
“好,谢谢大姐。”姜菱应下,吃完以后,她不可能找姜莲去要的,大姐的日子不好过。
“我回去上班,有什么话领工资的时候再说。”
送走姜莲,姜菱回到办公室,很奇怪以往两位出纳大姐都挺早就来上班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还没来上班。
想想等会儿要发工资,心情就很好。
所有同事刚进办公室就看到了姜菱的手指,每个人都关心问了她的手指。
科长老唐也不例外,只是还没等到姜菱解释,老唐就一脸阴沉地说,“今天不能发工资了。”
这是怎么说的,几个小脑袋唰地一下抬头看向他。
李春娇问,“怎么回事,于姐昨天下午不是去储蓄所取工资款了吗,发什么什么事,又说不发了?”
老唐搓了一把太阳穴,试图让自己变得清醒一点,“是去取钱了,半路遇见了抢劫的,几千块的工资款,全没了。”
“啊!”
财务科的干事们同时失声尖叫起来,等发工资这一天,大家已经等了二十九天。
姜菱心中了然,怪不得两位出纳大姐还没回来,她问老唐,“于姐她们没事吧,人还好吗。”
这就是老唐心情不好的另外原因了,“她护着工资款,被劫匪捅了一刀,现在还在医院里呢。”
不光工资款被抢了,手底下的员工也受了伤,放在谁身上,心情都不会太好。
“已经报警了,但是钱没了,这个月工资可能要晚点发了,还得看厂领导怎么说。”
财务科要么不出事,要出事肯定是大事。
老唐也发愁啊,厂里账上的钱本就不多了,如今屋漏偏逢连夜雨,太难了。
跟手下都交代了一遍,老唐就被厂长秘书叫走了。
估计是去商量这个月发不出工资的事情。
至于说报警抓劫匪,老唐和厂领导们都心知肚明,很难抓到这个人。
没能按时发放工资,厂里工人议论纷纷。
中午吃饭的时候,姜菱没有料到宋观书会在办公室门口等她,要跟她一起吃饭。
“你手上有伤,我怕你手上的伤影响吃饭。”
“不会的。”姜菱掏出勺子,这就是她的秘密武器。
食指受伤确实会影响吃饭,勺子就会完美解决这个问题。
宋观书出于好心,姜菱总不能赶他走。
“那中午就一起吃饭吧。”
然而宋观书的好心情没有持续太久,才走到楼下,姜菱就被一个女同志抱住。
这个女同志不是别人,正是刘晓洁。
姜菱在办公室内没有饭搭子,自从刘晓洁为了道歉跟她一起中午吃了顿饭后,她就跟姜菱约好了中午一块吃饭。
连着两段时间,姜菱被迫不能上班,还担心过自己的饭搭子。
宋观书忍住没有把这个女同志从姜菱身上扒下来。
不行,会吓到姜菱的。
他淡笑地问,“这位女同志是?”
刘晓洁松开了姜菱,“你好,我是仓储科的刘晓洁,你是?”
宋观书微微颔首,“我是姜菱爱人,我姓宋。”
刘晓洁尴尬收回伸出要握手的手,“原来你就是姜菱的爱人宋同志,她经常跟我提起你。”
对这个话题,宋观书更感兴趣,他问,“是吗,姜菱都说过我什么了?”
刘晓洁那不过是一句客套话,谁承想宋观书竟然还会刨根问底。
她只能发挥自己的想象力现编,“姜菱说你待她很好……还说你这个人很好,总之呢,非常幸运能够嫁给你。”
在听到刘晓洁说姜菱夸他人很好的时候,宋观书就知道她说了假话,姜菱怎么会觉得他人很好,姜菱怕她还来不及呢。
宋观书似乎没有看出来,他声音中带着些许惊喜,转头看向姜菱,询问道,“是这样吗?”
否认了就等于刘晓洁在说谎,也说明她没有在外人面前夸过宋观书。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还是应该存在一些善意的谎言,姜菱理所应当地点头道,“当然了,这些全是我的肺腑之言。”
姜菱拍了拍他的手臂,“戒骄戒躁,继续努力啊,宋观书同志。”
宋观书的心情不错,哪怕这些话不是真的,姜菱愿意哄着他,至少能证明他跟别人不一样。
三人来到食堂,各自打了饭,找到合适的位置坐下,听见厂里其他工人议论工资款的事情。
刘晓洁好奇地询问这个三人当中唯一的财务科干事,“菱菱,你是财务科的,这个月为啥不发工资啊,你知道啥时候能发工资不?”
宋观书正在沉默吃饭,突然听见刘晓洁对姜菱的称呼,瞬间睁大眼睛,随即很快恢复到继续吃饭的状态。
姜菱忙着聊天,没有注意到宋观书,她向着不远处几个人聊天的方向努努嘴,“她们说得没有错,工资款被抢了。”
“啊!那我们这个月的工资怎么办?”
姜菱摊手表示不知道,“看厂领导怎么办了,我们财务科的同事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呢。”
这事儿闹得,刘晓洁骂了两句抢劫的劫匪。
下午的时候,厂领导就对此事提出了解决办法。
用厂里生产的产品抵工资,姜菱下班前收到了一箱子的牙膏。
宋观书工资比姜菱高,下班时来财务科找姜菱的时候,他搬了一箱子香皂,还有一箱子洗衣膏。
不只他们家是这样,厂里其他工人也是如此。
本来同事们约好了去医院探望受伤的同事,现在每人都要搬至少一箱子东西回家,就没有办法去医院了。
老唐就说,“明天吧,明天下班再去医院探望她们,这次大家先把东西搬回家。”
宋观书找了个网兜,把箱子塞进网兜里,一左一右挂在车把上,姜菱坐在后座上怀里还抱了一箱子。
两人歪歪扭扭地把自行车骑回家,把车把上的东西搬回了家里。
看着三箱子的牙膏香皂,姜菱无语地说,“本来还说发工资去买肉吃,就是不知道拿着香皂牙膏去换,老板愿不愿意用香皂换肉。”
宋观书说:“家里不缺钱,想吃肉就去买。”
姜菱没好气说,“就是不缺钱,也不能让这些东西一直在家里放着,这玩意有保质期,一年也就用上几块香皂几盒牙膏。”
家里洗发水都变质得很快,其他的日用品还好,牙膏香皂这些东西都能正常使用,姜菱和宋观书在选择的时候特意避开了洗发水。
她在家里气得骂人,“厂领导怎么想的呀,这东西又不能当饭吃。”
宋观书把三箱子的东西都搬到卧室的角落放着,他说,“放假的时候拿出去降价卖一卖,比国营商店卖得便宜不要票,许是会有人愿意买。”
不是钱的事,是这东西摆在那儿看着闹心。
姜菱说,“再说吧,我有一种预感,咱们家的香皂牙膏会像线面一样繁殖,越来越多。”
厂里会选择用生产的产品给工人发工资,只能说明,厂里账面上没钱了,连发工资的钱都没。
未来会变好吗,那肯定不会啊。
厂里不给工人发工资,工人的生产积极性差,生产出来的产品数量就会减少。
生产的产品不是全国各地销售,而是给厂里工人发工资。
产品不卖出去,厂子账面上就没有钱,由此就会陷入了恶性循环。
可能,日后每个月,她和宋观书都会收到几箱子香皂作为工资。
姜菱问宋观书:“你说,香皂能吃吗?”
宋观书:......
第38章
某个人不要脸的鸠占鹊巢,躺在了他的褥子上
天气越来越热,
窗外蝉鸣阵阵。
姜菱换上了短袖替代春装,她手上那个不大的口子早已痊愈,
反而是宋观书手臂上那道结痂的长疤痕,迟迟未见好。
姜菱不知道他不愿被人看见身上的伤疤,还是单纯不怕热,不喜欢穿露皮肤的短袖。
宋观书一直穿着长袖春衫,姜菱光是看着就觉得很热。
端午节,厂里给所有工人都放了一天假。
姜菱和宋观书买了些粽叶和糯米,两人在家里试着包粽子。
姜菱上辈子看过许多视频,理论经验丰富,实践起来啥也不是。
反而让宋观书根据他的动作,加上一些理解,成功地包上了粽子。
尽管那粽子跟正常粽子在外形上有些微差距,不管怎么样,
只要不漏米,那就是好粽子。
包了三种馅料的粽子,
分别是花生、红枣还有红豆。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没有能够保存食物的冰箱,
一次包太多粽子,容易变质。
别看他们煮了一大锅水,用来煮粽子,实际上一共包了十个粽子。
粽子在锅里煮了一天的时间,
中午的时候两个人只简单地吃了两个粽子锅里煮出来的鸡蛋将就。
下午时,粽子将要出锅,宋观书翻箱倒柜找白糖。
吃粽子不蘸白糖,
总觉得不是那个味。
姜菱想起自己又一次不小心把装着白糖的瓶子打碎,怕宋观书骂她,
没敢告诉他,她一个人把白糖和玻璃瓶的碎片打扫干净,然后毁尸灭迹。
“还没找到吗?”姜菱主动请缨道,“我去买吧。”
宋观书看了眼外面的大太阳说,“你在家里看火,我去买。”
姜菱摆摆手,已经起身走了,“两步路而已,我不知道粽子什么时候应该出锅,还是你看着锅吧。”
去家属区杂货铺买了一斤白糖,这一路走来很热,姜菱想要吃根冰棍凉快一下,杂货铺的冰棍已经卖完了,却没人补货。
姜菱犹豫再三,决定去那家新开的小卖店买冰棍吃。
小卖店的商品多,唯一的缺点就是距离家里不是那么近,不像是杂货铺,走两步路就到了。
姜菱想要说服自己不要去,为了根冰棍要在大太阳底下多走五分钟的路,这真的值吗?
大馋丫头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说明到底值不值。
姜菱打怵去小卖店,除了距离更远,还因为中途要经过一片玉米地。
玉米地是钢铁厂种的地,关于青纱帐,总有各种各样的传说。说是早年间有姑娘经过这地方的时候,被糟蹋了。
姜菱虽然没有完全当真,心里头却有点膈应这条路。
肖兵的两个父亲先后入狱。
谁也不知道究竟他大伯才是他亲爹,还是他二叔是他亲爹,就是肖兵妈也说不准这件事。
肖兵大伯因为故意杀人,被判死刑,立即执行,他甚至没有在看守所里多待几天,就直接被架上了刑场。
肖大嫂犯包庇罪,也被判了刑,但因她主动坦白,给司法机关省去了许多麻烦,她只被判了一年半。
肖大嫂的两个女儿前脚死了爹,后脚妈也进了监狱,俩人刚参加工作没多久,由于父母的事情,工作上受到了排挤。
她们没有办法承受这一切,跟单位申请调去了偏远山区工作,至少在那里没有人知道她们的过去,姐妹俩互相作伴,也不怕受了委屈找不到诉苦的人。
肖兵的“二叔”入狱以后,厂里分给他们的房子就被收了回去,肖兵家里的钱早就被调查小组带走了,肖兵妈手里没钱,跑去投奔自己弟弟。
肖兵舅舅是钢铁厂的工人,曾经因为亲姐夫是领导,他当上了个不大不小的小领导。
他嘛,作为厂领导的亲戚,平时为人处世带上了几分傲气,同事领导早就看他不顺眼,碍于他有了厂长姐夫,不得不忍着他。
在肖振华入狱之后,肖兵舅舅迅速被撤职,别看只是个小领导,工资津贴比普通工人高出一大截来。
这在肖兵舅舅家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有人埋怨肖振华不走正道带累了家里人,还有人怨他贪了那么多钱也不说给家里人一点。
就在这时候,肖兵妈带着肖兵去投奔弟弟家。
就算是肖兵舅舅本人,都不太愿意招待他们娘儿俩,更何况还有舅妈表弟,这两个血缘上算不得太亲近的人。
再一问,不是要短期借住,是要长期住下去的意思。
肖兵舅舅不好赶亲姐姐亲外甥走,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了肖兵舅妈。
肖兵妈也不是个好惹的啊,她拿自己早年为弟弟家做的贡献说事,现在她丈夫出了事儿,弟弟弟妹就想要把她一脚踢开。
邻居们都是看着肖兵妈长大的老人,觉得贪污的肖振华可恶,可这娘儿俩又有什么错呢。
大家都过来劝肖兵舅舅让这苦命的娘儿俩住进来,其中不乏一些说话有重量的长辈,肖兵舅舅捏着鼻子让这娘儿俩住进家里。
即便是住进了家里,对他们娘俩的态度非常之不好,呼来喝去,像他是什么脏东西。
肖兵从出生开始就是厂领导的儿子,身边无论大人小孩,没有人不恭维他。
前一段时间来求着他们家的舅舅,如今变了一副嘴脸,肖兵的心理落差很大。
原先他手底下的几个小弟,曾经跟着他一起为非作歹,整天喊他兵哥兵哥,现在见到他就只当没看见,甚至躲了老远。
家里没有能够时不时让他去医院住一住的条件,他的腿就只能靠自愈。
他的腿虽然好了,却留下了病根,被肖振华打过的右腿走起路来会一瘸一拐。
肖兵舅舅家的表弟为此笑话过无数次,他这是坏事干多了。
这个表弟跟被肖兵害了的于家姑娘亲弟弟是同学,同学们知道他表哥的所作所为,都背地里孤立他,他是个正常人,不可能觉得肖兵是好人做得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