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厂里的风暮色给砖窑厂镀上一层暗红,秀兰挺着八个月的肚子,踩着满地碎陶片往工棚走。
工人们赤着膀子搬砖坯的吆喝声里,夹杂着几句轻佻的口哨。
她拢了拢褪色的碎花衫,隆起的小腹在暮色里像团沉甸甸的云。
“秀兰妹子!”
老光棍王瘸子拄着拐从砖垛后闪出来,缺了门牙的嘴咧得老大,“昨儿新烧的青砖,摸着还热乎呢,过来坐会儿?”
说着往破麻袋上挪了挪,露出身边半瓶白酒。
秀兰没接话,伸手去够他手里攥着的皱巴巴纸币。
王瘸子突然缩手,浑浊的眼睛首勾勾盯着她泛红的脸颊:“亲一口,这五块就是你的。”
工棚里爆发出哄笑,几个年轻汉子挤眉弄眼地围过来。
“呸!”
秀兰啐了一口,伸手去抢钱。
王瘸子早有防备,嬉笑着把钱往她领口塞。
推搡间,她后腰撞上滚烫的砖窑,惊得周围人瞬间安静。
秀兰抚着肚子喘粗气,突然抓起地上的陶片朝王瘸子甩过去:“滚!
都给我滚!”
这场闹剧传到老二耳朵里时,天己经黑透了。
他蹲在自家门槛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烟灰簌簌落在补丁摞补丁的裤腿上。
秀兰踩着月光回来,发梢还沾着窑灰,见他阴沉的脸色,扭身就要往屋里钻。
“又去窑厂了?”
老二碾灭烟头,声音闷得像块生铁。
“关你屁事!”
秀兰头也不回。
“那是我挣的血汗钱!
你怀着孩子往那帮光棍堆里钻,还要不要脸?”
老二猛地站起来,板凳被带得哐当倒地。
秀兰猛地转身,月光照亮她通红的眼眶:“不要脸?
我怀着孩子干不了重活,不挣这点钱拿什么买红糖?
拿什么给娃做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