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叶城的月光是有声音的。
五岁的李白趴在雕花窗台上,看月光像匹素缎子滑过石筑的城墙,远处胡商的驼铃混着突厥人的冬不拉声,在凉夜里织成张透明的网。
父亲李客正在案前校勘西域典籍,狼毫笔尖悬在羊皮纸上,墨汁将落未落时,他忽然听见孩子奶声奶气地念:"月——光——"窗棂上结着薄冰,哈气成雾。
母亲抱着蜀锦襁褓从内室出来,鬓边簪着从家乡带来的木樨花,香气混着炭火暖意涌过来:"阿白该学《诗经》了。
"羊皮纸卷在檀木镇纸下发出轻响,父亲搁笔转身,胡服上的银饰叮当:"且让他先记住故乡的月亮。
"碎叶城的月亮,是贞观年间随商队迁居至此的汉人心中的白霜。
首到神龙元年,五岁的李白跟着父母踏上东归的路,驼铃声里回望西域雪山,才知道有些月光会跟着人走,譬如母亲妆匣里那支刻着"绵州"二字的银簪,譬如他袖中装着碎叶城沙粒的琉璃瓶。
蜀地的月亮是湿润的。
绵州昌隆的青瓦上落着桂花,阿月总在他背书时从院墙上探出头,马尾辫梢沾着金黄的花瓣。
"关关雎鸠——"他刚念半句,后颈突然一凉,三两片木樨花顺着青衿领口滑进去,痒得他跳起来。
墙头上的小身影咯咯笑:"李郎又背错啦,该是在河之洲!
"蜀地的秋阳总比碎叶城晚些醒来。
当李白蹲在青石板上用炭笔临摹院墙上的《诗经》石刻时,阿月的木樨花总会准时落在他发顶。
这日他正画着"桃之夭夭"的枝桠,后颈突然被冰凉的花瓣激得缩成虾米——阿月不知何时爬上了后院的老桂树,裙摆勾着横斜的枝桠,像只挂在树上的金蝴蝶。
"李郎看这儿!
"她晃着手里的锦囊,金黄的花雨扑簌簌落进他的砚台,墨汁立刻浮起点点碎金,"昨日帮你娘晒木樨,偷偷留了半升呢。
"说着突然瞥见他膝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