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加洛林终于睁开了眼睛。
眼前终于不再是无边无际的纯白世界了。金属的天花板在黑暗中反射着微光,墙壁上的照明灯散发出幽幽绿光,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加洛林,他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此时此刻正处在自己的飞行器上,往联邦飞去。
大脑一团浆糊,身体酸软无力,加洛林睁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是生病了。
他不禁挑起了眉。一般来说,人造人是不会生病的,他们是绝佳的战斗兵器,适应能力和自愈能力都远超常人,就算全身的骨头都被打断,几天后也能恢复如初。
这还是加洛林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生病,这种虚弱的感觉竟然有些新奇。男人摸了摸额头,一片滚烫——居然还是最普通的感冒发烧。他愣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想:怎么突然生病了?他也没受什么重伤啊?
加洛林翻了个身,发现自己正躺在休息室的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防风毯。他赤身裸体,身上什么都没穿,却很干爽,应该是有人帮他清理过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轻吟,一条细长的手臂伸了过来,一把揉住了他的腰,把他往怀里拖去。
“……”
加洛林僵住了。他缓缓转过头,果然看见了那头熟悉的红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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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菲斯特!
少年就躺在身侧,一只手环着他的腰,一条腿缠在他身上,像抱着大号熊玩偶一样,漂亮的脸蛋褪去了笑意,像月光下的湖面一样平静。
一看见他,加洛林就气不打一出来。他猛地坐起,把八爪鱼一样的红发少年从自己身上撕了下来。对方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不紧不慢地说:“早上好呀,加洛林。”
加洛林瞪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这叫什么话。我还能去哪里?”
加洛林想了想,居然无法反驳。他现在脑袋昏昏沉沉的,一时想不出来该说什么,于是就像个没上发条的玩具一样愣在原地,不动了。
梅菲斯特瞥了他一眼,然后伸了个懒腰,把男人按回床上,帮他把被子盖好了。“我们进入太空之后,温度降得太快,飞船的暖气系统正好又出了故障,没有成功制暖,这才把你冻生病了,”梅菲斯特柔声说道,“躺下吧,加洛林,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暖气系统……?
“怎么回事……故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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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是零件老旧造成的故障,我还可以造一个一模一样的零件临时替代一下。可惜飞船的外壳破损,暖气燃料全部泄露了,这我就修不好了,”梅菲斯特说,“你又烧得厉害,所以我只能这么抱着你啦。感谢我吧,给你当了一整天的人肉供暖机呢。”
他起身爬出被窝,加洛林这才发现,对方身上居然穿着睡衣——还是一件橘红色的睡衣,上面印着小熊印花,儿童感十足。加洛林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笑出声了。
“那是什么衣服,”他说,“童装吗!”
“就是睡衣啊,有什么好笑的。”
“你都这么大了,穿这个不害臊吗?”
“我这么大?什么意思,难道我很大吗?”梅菲斯特睁大双眼,满脸不敢置信,“我很年轻!穿童装怎么了,我就爱穿童装!再说了,睡衣这种东西只要穿着舒服就好了,什么童装不童装的……”
他振振有词,认真得像争论怪兽片里哪个怪兽最强的小孩。加洛林立刻捂着肚子大笑起来。等笑过了,他才反应过来,顿时拧起眉头。
不对,他怎么在和梅菲斯特说笑?这个人强迫他、玩弄他、戏耍他,是一切痛苦和屈辱的源头,他怎么能这么轻易笑出来?
男人立刻换上一副冰冷的表情,然后低下头,默默钻进被窝里,像仓鼠一样蜷成一团。可没过几分钟,头顶的被子又被掀开了,梅菲斯特看着他,问:“被子盖这么高,不闷吗?小心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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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洛林抿了抿唇,一言不发。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梅菲斯特的态度变了,不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反而变得正经起来……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身上很干净,应该是对方过了……难道生病的时候,都是梅菲斯特在照顾他吗……?
不会吧,这家伙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心了?是不是又想趁机戏弄他了?
加洛林伸手摸了摸下面,雌穴和后穴都是干燥的,并没有趁机被塞进什么东西;那根令他痛哭流涕的尿道棒也被取了出来,龟头上涂了些粘稠的东西,他放到鼻子下闻了闻,传来一股药味,好像是消肿的药膏。
这些不会都是梅菲斯特干的吧?
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家伙又在打什么主意?
啊,对了,他是梅菲斯特的玩具,是母狗是性奴,在玩腻之前,当然不能随便弄坏了……
这就说得通了,梅菲斯特不是想照顾他,只是还不想失去他这个玩具而已。这些行为只是在保养玩具,没什么好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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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洛林眨了眨眼,又恍惚地想:其实,不用给他上药、保暖、清理身体,直接放着不管就好了,反正人造人身体素质强悍,区区感冒发烧而已,过几天就自己好了……
他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眼前的景象微微摇晃起来,果然是生病了,脑袋都不清醒了,加洛林苦笑了一下。
这时候,梅菲斯特从旁边走过,身上还穿着那套橘红色的小熊睡衣。加洛林看见,忍不住又想笑。他问:“梅菲斯特,你这身衣服是从哪里来的?”
他的飞行器上可没有这样幼稚的睡衣。
少年打了个响指,身上的服装如同水波一样蠕动起来,瞬间又变了一副形态——一件暗红色的长袍,上面布满了金色的暗纹,看起来雍容华贵,和他那头艳丽的红发相得益彰,刚一出现,就像金子一样闪闪发光,整个冰冷的舱室仿佛都被他的美貌撼动,蓬荜生辉起来。
美貌在前,加洛林忍不住愣了一下。是啊,他早该想到的,拟态,这无所不能的能力,什么都能模拟,什么都能变幻。梅菲斯特既然能“修复”他的作战服,拟态出一套睡衣当然也不在话下。
男人想了想,问:“那你现在这样不等于裸体吗?”
“……”梅菲斯特一脸无语,“我还以为正常人看到我这身衣服,第一反应都是夸我好看呢。”
“……你好自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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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难道不好看吗?”
“……”
加洛林盯着梅菲斯特完美无瑕的脸蛋发愣。他很想说些刻薄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这家伙是挺讨人厌的,却偏偏长了一张伟大的脸,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梅菲斯特的脸都是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对着这样一张脸口出恶言,加洛林做不到。
见他不说话,少年马上得意地笑了,“看吧,我就说了,没人能拒绝我这张脸的。”
加洛林低下头,想了想,又问道:“为什么?”
“你指什么?”
“变出衣服。为什么睡觉的时候要在皮肤上变出睡衣的模样?有没有穿衣服对你来说没区别吧……”
梅菲斯特歪了歪头:“这个,应该是身为人类的一种仪式感吧。”
加洛林愣住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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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垂下眼睛,细长的睫毛落在脸上,像花瓣一样:“人睡觉的时候不都会穿睡衣吗?那件橘红色的睡衣,是我最喜欢的一套,又宽松,又柔软,穿着很舒服,我从小穿到大,每次都能睡个好觉,”他耸了耸肩,“不过现在肯定没有了,只能偶尔变出来怀念一下喽。”
加洛林张了张嘴,想说着什么,却说不出口。也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大脑晕乎乎的,所有的反应都变得迟钝起来。他接收到了某种微妙的情绪,但让他把这种情绪描述出来,他却做不到。
像梅菲斯特这样的生物,也会对物品产生感情吗?
说什么睡衣、怀念的……怎么感觉,就像人类一样……
但是,这家伙明明就是一团肉块,一个冷酷、残忍、恶劣的怪物,模仿着人类的样子……只是一个披着美丽外皮的恶魔罢了,为什么……
男人迷迷糊糊地想了想,又说:“梅菲斯特,我在梦里看见了你的本体。”
“喔,我知道,我也看见你了。”
“你……原来长那样啊……”
一团火红慢慢凑了过来,梅菲斯特站在床头,笑盈盈地看着他:“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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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只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和本体完全不一样……为什么要变成人型?明明本体更有威慑力……”
一只手抚过加洛林的额头,将乱蓬蓬的银发温柔地梳理好,撩到一边。“因为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少年说。
他转过头,走开了。只留下加洛林一个人在床上昏昏沉沉,满腹疑问。什么意思?他原本就长这样?人类能长这么好看吗?
好吧,种族不同,也许在梅菲斯特的家乡,全都是这样美貌艳丽的同族……自己惊为天人的容貌,实际上很常见……
说起来,自己还不知道梅菲斯特的种族和身份呢……之前他完全没考虑过这件事,一心只想杀了对方……
现在想想,能自由变幻形态的种族,又拥有强大的“空间锚”武器,想来应该也是高级文明。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和联邦建交,如果有,那他可能就杀不了了……
不过没关系,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了……如果能在死前完成这件事,好像,也挺值的……
加洛林一边想着,一边闭上眼睛,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