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班最终以一球之差落败，但也或许少年总是直爽又率真，败北的不甘构不成隔阂，两个班级扭头就玩到了一起，分享各自的甘苦趣闻，交流彼此在压力中苦中作乐的秘诀。

    姚享刚扣下篮板，余光不经意一瞥，瞥见了场边正交谈的少年少nv。

    「裴渡……对吗？」循着稍早李昀妃的介绍，梅子青确认着喊了他一声。

    裴渡笑着点了头，算是肯定她的问句，顺带解释了正确字形：「非衣裴，渡口的渡。请多指教。」

    梅子青忙也自我介绍：「我是梅子青，青梅酿的梅子青。」

    不想裴渡突然问：「是取自龙泉窑的青瓷釉se吗？」

    闻言，梅子青的指尖骤然蜷起。

    她有些愣，望了会裴渡，片刻才寻回嗓音，却依旧难掩其中讶异：「你知道？」

    「在书上看过。」裴渡解释道。「意境很美，就记下来了。」

    这是父亲为她起的名字，期许她温润、纯朴，se形兼备，成景而不必有所附丽。梅子青曾经也是这麽向人介绍，但知晓釉se的人实在寥寥，她此後就换成了更平易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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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听裴渡提起，梅子青惊讶之余，心底一gu难言的触动油然而生。

    像是被认可了她的名字、被理解了她名字的渊源，令她难以自控地感到欣喜。

    可当她细一想，又觉得实在小题大作。

    缓下情绪，她压了点眼尾，「不愧是资优班，博学多闻。」

    「不过，我想再和你确认一次。」

    她同裴渡详细说了相关事宜，包含作品的目的、所需的时间，诸多成为模特後可能造成的不便之处，也提到了她的固执，所有全部，没有丝毫隐瞒。

    「听完这些，你还愿意成为我的模特儿吗？」

    梅子青也晓得自己方才实在冒昧，但她也希望，裴渡之所以答应成为模特，是真的出於自身的意愿，而不是迫於赶回球场的时间压力无奈应下。

    那样的话，无论是素描作品，或是他们彼此之间，都不会高兴的。

    可裴渡的答覆一如那时，甚至眼角笑意又更深，温声说着愿意，让她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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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子青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点。

    「那地点就选在美术教室……午休时间可以吗？」

    「偶尔会有社团，除此之外应该都可以。」

    「那我们交换一下联络方式？临时要商量也b较方便。」

    再度取出速写本，梅子青翻找着空白，却在一幅投篮瞬间的速写停了下。

    裴渡也看见了那幅速写：没有过多的雕琢，只一具人形骨架的素t，动态却是活灵活现，踮着足尖高高跃起，掌心托载的圆悬浮於空，状似将脱手的篮球。

    假如画中保留了篮框，裴渡想，要是这都不进，那也实在太没道理。

    孰料梅子青扬手便将那页画纸撕了下来。

    变故来得突然，裴渡光顾着心惊，出声阻止都来不及，只能愣愣看着那幅速写破开线圈的束缚，飘飘然落於梅子青手中。又折着画纸边缘、指甲捏紧折痕用力一划，沿着过於深刻的印线撕掉了破损的边角，而後轻轻抖着画，抖乾净了边沿附着的纸张屑末。

    这一套乾净俐落的动作，裴渡一时间都给看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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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子青对此一无所察。

    「可能看不太出来，但这是看着你画的。」似乎这时的她格外柔软，梅子青抿着笑，将那幅速写递给裴渡，目光流连，彷佛正透过面前的速写回味那瞬间。「我不太懂球，但你投篮的曲线很流畅，很好看，就决定画下来了。」

    压下眼底的惊喜，裴渡眸光闪动，道着谢，慎之又慎地接过。

    他也不太懂画，难理解曲线的流畅与否，但他想那大抵是梅子青夸人的一种方式，像她再之前说的那些。虽然「头骨的形状很完美」这件事怎麽听都有点惊悚……

    只是，「要怎麽知道画的是我？」他看下一页也是相似的人形，只是动作不同，想来往後的几幅也是如此。那又要如何辨认各自的选定对象？

    「我有做记号。」梅子青点上他手中画纸。

    裴渡循向低了眸，果然在她手指的那处看见一道淡se的注记。正是数字十二。

    说过的，她不擅长认人，又是不重装饰的动态速写，就算速写当下注记了背号，梅子青也对不上号码相应的人脸。只是因为对象是裴渡、是她寻之不易的素描模特，才多留心了几分。此前说过的五官b例也令她足够记忆深刻。

    她又往後翻了几页纸，逐张找出标注有十二号的速写画面，梅子青想都没想，抬手就要撕下画幅一并交给裴渡，吓得他连忙阻止：「不用了，我有这张就好。」

    他也不好意思让梅子青的本子因此缺损……虽然已经来不及了。至少也别缺得太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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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些画的都是你。」梅子青还是想给。

    「但是如果都给了我，回去之後你就不能复习了吧。」裴渡没办法，只能从她手里慢慢ch0u出本子。反刍是学习的过程与方法之一，学习美术也应该有相同的概念。

    梅子青没拦，只是张了张嘴，又想他说的，好像是有点道理。

    那其中有几幅动态，其实她也想再深入琢磨，还真有点舍不得给出去。

    「刚才说要交换联络方式，我写给你吧。」见她态度有所软化，裴渡顺势一转话锋，徵得梅子青同意後向人借了铅笔，垫着小臂，在空白一隅写下一串数字。

    看了会他写字，梅子青的视线却不自觉飘移。

    之前光顾着看他五官，才发现裴渡的手臂也很好看，肱桡肌足够饱满，又不像麒麟臂那样粗壮，自肱骨一路连接到桡骨，肌实，线条流畅。

    一看就好难画。

    正想，裴渡已将纸笔还回她手中。

    约莫是刻意为之，他写得很轻，只淡然拂过的一笔，碳墨印得不深，擦除也不会留下多少痕迹。裴渡也接着说：「假如你有了更心仪的人选，那就直接擦掉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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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子青低声应了句什麽，裴渡没听清。

    他刚想追问，广播的钟声却又一次如期而至。

    李昀妃也在此时找来，喊上梅子青一起去合作社买凉水。梅子青朝着友人招招手，又回头匆促向他道了声再见便小跑离开。裴渡也只好作罢。

    梅子青的身影逐渐远去，他望了会，这才迟来地记起，那一球的确进了篮框。

    ……同样是被注视着，感觉却截然不同。

    「裴哥。」张瑞成喊了他一声。「怎麽了？走廊有什麽──不会又要公开处刑吧？」

    「那你得去问社长。」侧身躲开他的毛手毛脚，裴渡笑了下：「快收球吧，别又被投诉不做事，还要拉我下水陪你做志工。」

    张瑞成乾笑两声，认命扛起篮球筐。他可不想再来一次暑期ai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