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我试图传讯息跟赖毅森问清楚一切，可惜文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终究连半句话都无法传送出去。这麽做会不会过於唐突，我又该用哪种立场询问？太多须要顾虑的因素，让我在一遍又一遍的迟疑後失去勇气。

    隔天早上，赖毅森夸张地直接戴上耳机，发觉我直盯着他还乾巴巴地笑，眼神乱飘，明显在逃避与我的对话。走在他身後，我悄悄叹了口气，也不戳破他──他目前的举动过於极端，根本矫枉过正，等隔段时间缓和了些再来问吧，反正我认了，现阶段我的心情也不稳定，问出个所以然又能怎麽样呢？

    大概是怀里揣着心事的缘故，班会课练舞我特别心不在焉，但舞步已经熟悉到变成身t本能了，连音乐中途暂停再继续我都能立刻反应过来，因此并未出错；偶尔，我的视线会不经意落到相隔一小段距离的赖毅森和周颖童身上，周颖童背对着我，我自然看不见她的模样，不过赖毅森的神情往往相当专注，眼角眉梢尽是小心翼翼的温柔，看着看着，便会使我眼角酸涩。

    我可能真的快要失去他了，即便我从来不曾真正拥有过。

    「你在看哪里呢？」

    感觉到一阵拉扯的力道，我被动往前一步，惊觉这舞步是错的，却来不及收回了。我抬起头，发现韩尚渊也跟着停了下来，眼神透着无奈，他就这麽牵着我的手，迟迟没有跟上节拍，彷佛被按下暂停键，让我也愣着不知所措，旁边的人都开始行注目礼了。

    直到进入副歌，他才总算恢复动作，换位之际，彼此错身而过的那刻，他幽幽道出口的话语清晰地传入我耳中，我的心头也莫名一悸。

    「你要看着我才行啊，梁姒妍。」

    不是班代，而是梁姒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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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覆0索着，我突然对两者之间的差异有了些头绪。

    五点多，末节课後，由於赖毅森太晚捎来不用等候的讯息，当我下楼跑到侧门时校车早就已经驶离，候车点空荡荡的，附近的篮球场也难得没半个人，一片萧瑟之景，只余被风卷落的枯叶在地面翻滚挣扎。我缓下脚步，呆站着喘息，目光不由自主跟随着逐渐滚远的那片落叶，久久之後，才移动了下肩膀上压得骨头生痛的沉重书包，走到篮球场边的长椅坐下。

    错过校车，就得走到好几个街区外的公车站搭车，一路从南华三楼跑下来的我暂时没有力气了，无论是身t上还是心理上。

    让脑袋放空了好一阵子，我回神确认手表，十五分钟就这麽过了。休息得差不多，我将书包背上，正打算起身走往公车站，却冷不防被一个尖锐的嗓音叫住。

    「梁姒妍！」

    停下动作，我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难掩愠怒的侯欣怡，身边跟着一位我不认识的nv生，表情与她大同小异；自打分班我就没见过侯欣怡了，即使在走廊上遇到，我们也不是会互相打招呼的交情，兴许我未曾留意过她的身影吧。

    可我骨子里并不属於包容力强大的人，直到现在，依然介意她私下对周颖童说过我的坏话。

    因此面对她，我并未起身，只公式化询问：「有什麽事吗？」

    她踩着重重的步伐b近，说出的话却教我一头雾水，「你可不可以别那麽不要脸？赖毅森应该已经叫你先走了吧，你居然还坐在这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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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被骂讨厌，今天被骂不要脸，难道我最近流年不利吗？该安太岁了。

    不过，「赖毅森应该已经叫你先走了」这句话x1引了我的注意，除非偷看过我或赖毅森的手机，否则她如何得知这个消息？连同班同学都只知道我放学後会固定等他一起走，不晓得赖毅森有事时会用传讯息的方式让我先离开。

    更何况，我坐在这也不是为了等人。

    「你误会了，我没有打算一直坐在这里，我是因为……」才刚心平气和地开口，还没解释完又被打断。

    「我们在那里练舞，看你在这一坐就是十几分钟，你有什麽好狡辩的？」她朝活动中心门口的方向指了指。原来如此，我正疑惑她是从哪里我的。

    「狡辩？」我为何要对她狡辩？真可笑。

    「做过的事说没做，不是狡辩是什麽？」她端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态度。

    我站起身来。面对不可理喻的家伙，我向来很冷静，「第一，我坐在这里不是想等赖毅森，你ga0错了；第二，就算我要在这里坐上一整个下午等人，那也跟你无关。谢谢关心，我先走了。」

    语毕，也不等她回答，我准备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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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没隔几秒，我便听见後方由远而近的急促脚步声，警觉回头，目睹有只手朝我推来，我迅速攫住它往反方向折，侯欣怡痛得尖叫，一旁的朋友察觉情况不对立刻想上来助阵，不曾想我刻意拿捏着侯欣怡当盾牌阻挡她，让她气得跳脚。

    当我平时文文静静的就等於好欺负吗？门都没有。

    场面正混乱，不远处却陡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大喊：「都住手！」

    我偏头望去，腰上绑着一件薄外套的周颖童快步跑来，衣料随着她的步伐上下翻飞。在我们近处停下，她将手按在膝盖上喘气，片刻後，才直起腰杆满脸不可思议地环顾我们一圈。

    继她之後，又有一位nv生匆匆跑近，拉着周颖童的手臂似乎想带她离开，却被她不客气地甩掉。

    「到底发生什麽事，你们在……打架吗？」她扬起声调，双眸睁圆。

    可惜我还无法判断整件事背後有没有她的指使。

    侯欣怡哭丧着脸躲到她背後，也不管自己的个子b人家高，恶人先告状：「梁姒妍快把我的手折断了，超痛！你看我的手，都红起来了。」

    周颖童却看也不看装无辜的她，固执地盯着我，我只得出声：「现在流行做贼的喊抓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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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她毫无怀疑相信了我，质问的视线抛向侯欣怡，「姒妍的个x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动手，你们对她做了什麽？」

    老实说，能得她如此信任，我的心情十分复杂。

    侯欣怡瘪着嘴不肯诚实以告，周颖童并未催促，就这麽耐心地凝视着她，周身还隐约有gu威压，缄默抵抗到最後，侯欣怡终究败下阵来，揪着头发发泄似地大叫一声。

    「还不是因为她霸占着赖毅森！」她用力跺脚，接下来说出的话令我如遭雷击，险些反应不过来，「你迟迟不敢回覆赖毅森的告白，没办法跟他交往，全都是被梁姒妍害的吧！」

    闻言，周颖童仰天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什麽跟什……然後呢？」

    大约嗅到了好友对她自作主张的瞋怒，侯欣怡的音量渐次缩小，「就叫赖毅森离她远一点啊！谁知道她还想si缠烂打。」

    周颖童按着额头，我站在一旁都能对她的头痛感同身受。

    良久之後，她长叹一声，「你们究竟都背着我在g麽啊？」

    「我们是想帮你啊……」侯欣怡自觉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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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根本没有要求过你们帮我这种忙！」周颖童厉声大吼，把几名朋友都吓了一跳，连我心里也跟着抖了下。失控过後，她闭起眼调整了下呼x1、收敛情绪，又隔一会儿，才淡淡道：「剩下的就让我自己处理，可以吗？」

    侯欣怡与其他两人面面相觑，明白周颖童是真的生气了，也没敢再回嘴，纷纷点头。离开前，侯欣怡还不忘瞪我一眼，见我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明显无视她，便气冲冲地走了。

    周颖童抬眼对上我的目光，或许是发现我的脸上没有半分情绪波动，她似乎微微一怔，继而抿住双唇，估计从前很少碰到我这种类型的人吧。

    忽然间，她低下了头，连上半身都跟着微弯，「真的很对不起，姒妍。」

    我连忙抵住她的双肩阻止，「我知道你根本就被蒙在鼓里，用不着帮她们揽错。」

    敌不过我的力气，彼此僵持几秒，周颖童才被动接受这个台阶；她咬着嘴唇起身，垂眸片刻，总算打破沉默邀约着问：「你愿意跟我聊聊吗？」

    有些话，我跟她之间势必得说清楚讲明白，该来的躲不掉，况且我卡在原地太久了，虽然不是急着想逃，但感觉总有一天会就这麽窒息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