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风裹着木芙蓉的香气掠过南一中的走廊，美术社迎新展的海报在公告栏里格外醒目。海报中央，苏晴的《月光球场》占据着最显眼的位置——陈昊跃起投篮的身影被荧光颜料渲染得栩栩如生，篮球拖曳的发光轨迹在印刷品上依然透着神秘的光泽。画面左下角，林远抓拍的侧影像是不经意的点缀，却让整个构图多了份生动的叙事感。画中她垂眸执笔的模样，发丝被虚拟的月光勾勒出金边，连调色盘上飞溅的颜料都清晰可见。

    "又在看海报？"林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打完篮球的喘息。他递来一瓶冰镇橘子汽水，玻璃瓶外凝结的水珠正顺着纸巾包装往下滑。苏晴接过时，指尖触到纸巾上用圆珠笔写的小字："别紧张，你超棒"。字迹被水汽晕染得有些模糊，却像颗小太阳，熨帖了她发颤的心尖。

    布展那几天，美术展厅里总是弥漫着松节油和乳胶漆的味道。苏晴站在梯子上调整画框角度时，能看见林远在下面仰着头，相机镜头随着她的动作微微转动。每当她低头与他对视，少年总会慌乱地按下快门，仿佛要将她定格在某个永恒的瞬间。当暖黄色的射灯第一次打在画作上，那些沉睡的荧光颜料突然苏醒，幽蓝的光与暖光交织，让画中跃动的身影仿佛要冲破画布。

    "你看！"苏晴激动地抓住林远的手腕，"和我们那晚在操场看到的一模一样！"她没注意到少年耳尖瞬间染上的红晕，以及陈昊在远处憋笑的表情——那个总爱耍宝的男生，此刻正安静地把最后一张说明牌摆正，还不忘用袖口仔细擦拭亚克力板上的指纹。

    开展当天，展厅被挤得水泄不通。陈昊穿着洗得发白的球衣，站在画作前活像个专业讲解员："看见这光影了吗？苏大画家亲自调配的荧光颜料，半夜还在实验室折腾呢！"他夸张地比划着篮球的轨迹，忽然压低声音："告诉你们个秘密，这幅画的灵感啊，来自某个浪漫的夜晚"话没说完就被苏晴飞过来的便签纸砸中脑袋。

    人群中，苏晴紧张地攥着画具袋的带子。帆布边缘被她磨得起了毛球，就像她此刻乱糟糟的心情。直到她听见不远处传来惊叹："这荧光效果是怎么让到的？简直像把月光封印在了画布上！"循声望去，几个外校学生正举着手机从不通角度拍摄，屏幕蓝光映亮他们专注的眼睛。

    美术组的王老师带着几位评委走来时，苏晴感觉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白发苍苍的老教授推了推金丝眼镜，指尖悬在画布上方半寸处："这个光影处理很有灵气。"他转头看向苏晴，镜片后的目光温和而锐利，"尤其是荧光颜料的运用，既有传统绘画的厚重，又有现代艺术的创新，后生可畏啊。"

    潮水般的赞叹声中，苏晴突然有些恍惚。直到林远温热的手掌轻轻覆上她冰凉的手背，她才如梦初醒。少年的掌心带着相机皮革的气息，还有淡淡的汗意："我说过，你一定会成功的。"他的声音混在嘈杂的人声里，却清晰得像是在她耳边低语。

    傍晚闭展时，展厅里只剩下他们三人。陈昊瘫在角落的长椅上，夸张地捂着胸口："我决定了，以后要让苏大画家的专属模特！出场费嘛一顿火锅就行！"他的耍宝让紧绷的气氛瞬间松弛，苏晴笑着抄起颜料盒作势要砸，却不小心带翻了林远放在桌上的相机包。

    一台拍立得滑了出来，最上面的照片让三个人都愣住了——那是苏晴在画布前作画的背影，夕阳为她的发丝镀上金边，调色盘里的颜料在逆光中泛着珍珠光泽。她微微弓着背，专注的姿态像尊凝固的雕塑。照片下方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寻找光的人，本身就是光。"字迹工整得有些刻意，尾端还带着洇开的墨点，仿佛落笔时手在颤抖。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苏晴感觉脸颊发烫，心跳声再次响起，这次比任何时侯都要剧烈。林远慌乱地去捡拍立得，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就随手拍的。"可他藏在身后的相机里，还存着二十多张通一个场景的照片，角度从不通方向捕捉，连她睫毛颤动的瞬间都被定格。

    陈昊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打破了尴尬的沉默："哟！某些人藏得够深啊！"他灵活地躲过苏晴扔来的画笔，朝林远挤眉弄眼："兄弟，这照片不放进摄影展可惜了！"在两人的笑闹中，苏晴悄悄把拍立得塞进了口袋，指尖反复摩挲着照片边缘。

    展览结束那天，苏晴在储物柜里发现一个牛皮纸袋。里面除了厚厚的观众留言本，还有一盒限量版的荧光颜料，包装盒上贴着张便利贴："给永远追逐光的画家——你的专属摄影师。"她抱着颜料盒走到操场，暮色正温柔地漫过天际线。远处，林远架着相机专注地拍摄晚霞，镜头里的天空像打翻的水彩，而她知道，比晚霞更美的风景，此刻就在眼前。风掠过耳畔，带着少年没说出口的告白，和青春里最美好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