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拨开烫金公文的火漆,朱砂御批在烛光下猩红如血——“即日起漕粮折色改征银钱”。
她唇角微勾,眼底却冷得像淬了冰。
朝廷这一刀,斩的何止是米市?
分明是要逼死那些靠高息借贷囤粮的蠢货。
公文被她轻轻一抖,覆在了桌案上那张陈记仓单上。
仓单的墨迹尚未干透,右下角赫然盖着黑水洋行的火漆印——“日息三分,逾期质押仓米全数抵债”。
政策突袭,漕粮改征银钱,米商需立刻筹措现银缴税,囤米者资金链瞬间断裂,高息借贷者首当其冲。
窗外,米市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晃,映出街角几道仓皇奔走的身影——是陈家的伙计,正跌跌撞撞地拍打着钱庄的门板。
“苏掌柜好手段。”
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裴寂的身影不知何时己立在门边。
他袖口的金穗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像一条蛰伏的蛇。
苏晏如头也不回,指尖仍摩挲着公文上的朱批,轻笑道:“裴大人深夜造访,就为了夸我一句?”
裴寂缓步走近,靴底碾过地上一张散落的账页,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三个月前,苏家突然在松江府大肆收购生丝,当时我还以为……”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手边的账本上,“原来是为了今日。”
生丝价格因苏家囤货而暴涨,期货盈利恰好填补米市保证金缺口,同时低价吸筹,为后续垄断铺垫。
这波跨市操作堪称绝妙。
苏晏如微微一笑,窗外的夜色己深,而米市的风云变幻,才刚刚开始……苏晏如终于转过身,烛光在她眸底跳动,映出一片幽深的算计。
**“裴大人既然看穿了,又何必明知故问?”
**她指尖轻轻点向账本某处——那里记录着苏家昨日用生丝利润反手做多糙米的交易。
她的笑意不达眼底,像一只刚刚收网的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