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的乞巧节比过年还热闹。靖王府的九曲桥挂记琉璃灯,每盏灯下都系着少女们的乞巧笺。林宁穿着李巧儿新绣的并蒂莲纹锦袍,腰间别着妙音送的琉璃香囊,刚踏上桥就听见水榭里传来嗤笑:
“瞧那卖肥皂的林小郎,竟也敢来乞巧诗会?”
说话的是户部尚书之女柳如烟,头戴七宝珠钗,指尖拨弄着乞巧针,“听说他连‘乞巧’二字的出处都不知。”周围响起低低的笑声。
王景贤摇着折扇踱步上前,扇面上题着
“文人风骨”
四字:“林公子,今日诗会主题是‘七夕’,不知你这生意人,可懂牛郎织女的风雅?”
林宁挑眉,瞥见桥边的苏清禾正低头刺绣,翠绿裙裾上绣着半朵莲花;李巧儿抱着装活字的木箱站在他身后,掌心还沾着未干的墨汁;
远处画舫上,妙音的琴弦泛着银光,正朝他轻轻颔首。
“风雅?”
他轻笑一声,从木箱中取出活字版,“在下不仅懂,还能让牛郎织女跳出传说
——
就像这活字,拆开是字,合上是魂。”
水榭中央的檀木案上,林宁将
“纤”“云”“弄”“巧”
等活字依次排开,蘸着苏清禾研磨的徽墨,在宣纸上印出第一句: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林宁不慌不忙,换上
“金”“风”“玉”“露”
四字: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人群中传来抽气声
——
王景贤刚要开口,林宁已换“柔”“情”“似”“水”: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苏清禾手中的绣针
“噗”
地扎进指尖,却浑然不觉
——
这几句道尽了她藏在心底的情愫。
妙音的琴弦突然发出清越之响,竟与林宁的活字节奏相合。
林宁抬头,目光扫过乞巧楼上悬挂的
“天衣无缝”
匾额,忽然露出狡黠笑意。他快速调换活字,宣纸上赫然出现: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接着林宁又在宣纸左下侧印上三个字“鹊桥仙”
全场寂静。
柳如烟脸色惨白,踉跄着后退半步口中不断呢喃着“纤云弄巧,飞星传恨。。。”
苏清禾此时也放下针线,迈着小巧的步伐缓缓走来,朱唇轻启“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在苏清禾轻吟这首词的时侯,周围的那些所谓才子才女无不在吟诵,苏清禾吟诵完之后表情变得有些伤感“这首词,在大盛朝往后百年内恐无人超越,林公子,当得金陵第一才子!”
苏清禾顿了顿再次说道“林公子,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
“苏姑娘但说无妨。”林宁眉眼带笑的看着苏清禾。
“不知公子可否将这篇词的原稿赠与小女子?”苏清禾有些不敢看林宁的眼睛。
林宁微笑着说道“自然可以,一首词罢了,若姑娘想要,在下便再让一首又有何妨?”
苏清禾美目中带着惊讶与复杂。
暮色渐浓时,林宁让人在水榭中央架起琉璃屏。妙音的琴声忽然转为激昂,他趁势撒出一把荧光粉,琉璃屏上竟浮现出
“牛郎织女”
的光影
——
那是他用现代投影原理制作的
“皮影戏”。
“看!牛郎骑着木牛飞起来了!”不知是谁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林宁趁机取出第二套活字,在屏上印出:
银汉裂晴空,万点星踪。
王景贤嗤笑:“好个‘银汉裂晴空’,莫不是要拆了鹊桥?”
林宁充耳不闻,继续印字:
鹊桥崩塌古今通,若有飞船穿月去,何用仙工?
“飞船?”
苏清禾轻声念出,眼中泛起疑惑。
林宁朝她眨眨眼,指尖划过
“飞”
字活字
——
那是他按照热气球原理刻的特殊字l,笔画间藏着螺旋纹路。
织女理云鬓,懒画蛾眉。
妙音的琴声忽然变得轻快,画舫上飘来阵阵玫瑰香
——
她早知这阕新词,昨夜特意谱了《鹊桥新调》。
金梭织就宇航衣,直向牛郎星座去,共看寰球!
最后一句印出时,琉璃屏上的
“牛郎织女”
竟
“驾着”
发光的木牛飞向星空,惹得孩童们惊呼着伸手去抓。
“这……
这是妖法!”
王景贤浑身发抖,“擅改神话,该当治罪!”
“治什么罪?”
靖王忽然开口,手中举着林宁送的《齐民要术》活字版,“人家写的是‘若有飞船’,又不是真有飞船
——
倒是王公子,听说你去年七夕强抢民女的乞巧笺,可有此事?”
人群顿时哗然。柳如烟脸色铁青,狠狠瞪了王景贤一眼,转身离去。林宁趁机收起活字,朝李巧儿使了个眼色
——
后者立刻捧出一叠《七夕特刊》,封面上印着他的两首新词,还有妙音的曲谱。
“今日购书者,均赠‘乞巧活字书签’。”
林宁朗声道,“愿天下有情人,无论朝暮,皆能久长。”
苏清禾摸着书签上的
“久”
字,忽然发现背面刻着极小的
“清”“禾”
二字,耳尖顿时发烫。
妙音的画舫缓缓靠近,递来一杯荔枝酒,酒盏里漂着片金叶子,上面写着:“公子之笔,可碎星辰,可织云锦。”
夜深人静时,林宁独自站在乞巧楼上。靖王赵承昱的身影从暗影中走出,手中攥着《浪淘沙》的活字稿:“林公子,这‘飞船’‘宇航衣’……”
“不过是书生狂想。”
林宁笑着打断,望向银河深处,“但若殿下愿意,或许有一日,大盛的勇士真能驾着‘木牛流马’,去看看牛郎织女的‘寰球’。”
赵承昱盯着他的侧脸,忽然想起今日诗会上,林宁用活字拼出的
“民为贵”
三字。这个男人总能在风花雪月中藏着经世之志,就像他写的,看似市井俗谈,实则暗潮汹涌。
“明日早朝,本王要上奏
——”
靖王低声道,“让女子也能参加科举,入平民学堂。就像你词里写的,织女也能穿‘宇航衣’,不是吗?”
林宁转身,眼中映着万家灯火:“殿下高见。不过在此之前……”
他摸出块刻着
“巧”
字的活字,“臣想先教巧儿读书写字,让她知道,就算是穷家女,也能在史书上刻下自已的名字。”
赵承昱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林公子,你果然是个‘刻字人’——
刻的不是活字,是大盛的未来。”
星河璀璨,乞巧楼的灯笼仍未熄灭。林宁望着手中的活字,忽然想起穿越那日的草屋破漏
——
原来所有的巧合,都是为了让他在这个七夕,用文字搭一座桥,让旧时代与新未来,在此刻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