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火车后，我第一次见识到真正壮观的迎接场面。

    六十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每一个人腰间都挂着伸缩棍，梳着大背头，带着墨镜。还有十二位身穿旗袍脚踩高跟的女人，容貌个个都堪比当红明星。

    刚走出站台，六十位西装男和十二位旗袍女，分两拨站在两旁。

    为首的是我之前见过的两位“男人”，打扮得十分妖娆。

    看到我和宋东发后，所有人齐齐喊道：“欢迎林师傅！”

    足足喊了三遍，将周围人的目光全部吸引了过来。

    “小林子，怎么样，叔给你安排的阵仗够格吧！”宋东发点了一根烟，大手一挥，搂住我的肩膀道：“到了蜀中，就是自家地盘，阴匠会的那帮崽子不敢在这里做什么。”

    我尴尬地笑了笑，对于这种场面我并不是很喜欢，如果可以，我更希望能不引人注意，太兴师动众，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宋东发也是好意，所以我只能跟他坐上了前来迎接的车队。

    足足二十辆豪车，当时的我车标都认不太全，只认识一些比较常见的奥迪奔驰，其他都是没见过的车。

    现在想想，我见识其实挺浅薄，有的车标到现在我都不认识。

    “小凯，马师傅那边约好了没？”

    上车后，宋东发对副驾驶那粉色齐耳短发的“男人”问道。

    “发哥，已经约好了，定在明天下午三点。”那位叫小凯的“男人”回应，很快他又想起了一件事，“发哥，赵家今天要祭祖，听说你回来了，特意打电话请你过去，你看”

    “赵家？怎么选今天祭祖了？准备乌饭了？”

    宋东发抬了抬眉毛，本来毫不在意，在说道“乌饭”二字后，他突然就认真了起来。

    “准备了。”小凯回应。

    “请的谁？”

    宋东发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城南孙家的孙老爷子。”

    小凯此言一出，宋东发脸色立刻就认真了起来，转头对我说道；“小林子，本来今天想要带你先逛逛，现在看来是逛不成了。”

    “宋叔，你先去忙吧，我能自己去宾馆。”

    我刚打算让他们停车，把我放在路边我自己去定好的宾馆，宋东发就直接让开车的“男人”改道。

    “这是说的什么话，来蜀中了宋叔还能不管你？一个祭祖，走吧一起去，顺便让你尝尝孙老爷子制作的乌饭。”

    宋东发话音落下，小凯便给车队的其他人通了信，二十辆车只留下了三辆。除去我和宋东发坐的，就只剩下两辆车跟着去了城南赵家。

    “宋叔，乌饭是什么？”

    路上，我开口问出了比较好奇的事情，这乌饭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是蜀中祭祖才吃的东西，吃了能得到祖先的庇佑，不过孙老爷子制作的乌饭，你只有自己吃过，才知道这饭的玄妙。”

    宋东发神秘的一笑，并没有继续解释孙老爷子制作的乌饭有什么不同。我想了想，既然在场的人都会吃，那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便没有继续追问。

    车到了赵家大门外时，就有眼尖的人上来接客了。

    下车后，我跟在宋东发身后走入赵家大宅，一路上不少人来给宋东发打招呼，宋东发都只是点头回应，没有停下来跟这群人说话。

    直到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人出现，此人一身的绫罗绸缎，打扮得有些像古时候的那些富贵人家，脸上留着八字络腮胡，头顶带了个员外帽。

    此人看到宋东发后，立刻笑眯眯地迎了上来。“宋大忙人，能请你过来还真是不容易，这位是？”

    “我的外侄，没尝过乌饭，带他来尝尝，老赵，你能把孙老爷子请出来做乌饭，面子还真够大的。”

    宋东发皮笑肉不笑地回应，看来他跟这位赵员外关系并不算好。

    赵员外也没脑，依旧面带笑容地请宋东发入座。我紧挨着宋东发坐下，这个座位正对着里面正厅，我看到了一个手拿烟锅的老头，一边抽着烟锅，一边翘着二郎腿抠脚。

    “那个就是孙老爷子，脾气有些古怪，尽量不要去打扰他。”

    宋东发低声对我说道，我看到有人走到孙老爷子身边，俯下身跟他说了几句，孙老爷子便扣了扣烟锅，起身跟着那个人离去，看来应该是去准备乌饭的事情了。

    等到人全部到齐后，赵员外就开始了祭祖典礼。

    这一套下来倒是没什么太让人注意的地方，除了习俗有些不同外，都差不多是一个套路。

    祭祖大概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结束后，赵员外便开始让人上菜。

    鸡鸭鱼肉一应俱全，不过最后的重头戏还是乌饭。

    乌饭端上来是蓝色的，根据宋东发的介绍，这是糯米加入乌饭草的汁液后，搭配一些特殊的调料制作而成。

    虽然颜色看起来并不算特别下饭，却有一股很奇特的香味。

    宋东发拿起筷子先吃了一口，然后闭上眼睛慢慢咀嚼。不一会，我看到宋东发眼角流下了眼泪，表情也有点痛苦。

    我想拍一拍他肩膀，被一旁的小凯给制止了，小凯冲我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让我去打扰宋东发。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不少宾客们吃下乌饭后，有跟宋东发一样哭泣的，也有哈哈大笑的，也有很平静的。

    总之每个人的表现不同，这也让我对眼前蓝色的糯米饭产生了一些好奇。

    我拿起筷子，从碗中夹起一小份乌饭放入口中，学着其他人的样子，闭上眼睛开始慢慢咀嚼。

    突然间，口中一股奇异的香味，从口腔蔓延到整个身体，最后向头顶汇聚。

    “这这是？”

    虽然是闭着眼，但是我看到眼前的景象在不断变换，最终停止在一场大雪。

    在大雪中，两个小孩抱在一起，身上衣衫单薄，被冻得瑟瑟发抖。

    其中一个小孩张了张嘴，像是对怀里的小孩说了些什么。

    我想走上前仔细听一听，却发现画面定格，完全触及不到二人。

    紧接着是画面突变，一个小小的孤坟，一个小孩坐在孤坟前，双手沾满的泥土和鲜血。

    最后是一场大火，晋升的那个小孩迎着火光，嘴角疯狂地上扬，像是在大笑。

    那小孩大笑后突然转头，我看清了他的容貌，跟小时候的我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