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回到乾清宫先喝水。一连灌了两碗温开水,阮卿卿才净手坐下拿出所谓的生子丹。
黑不溜秋,大拇指指甲盖大小。
还怪圆的。
可见这道医别的暂且不论,至少搓药丸子是个熟练工。
歇息一会,蹭帝王的温泉汤池。
等发干后,阮卿卿便去养心殿,却被告知帝王昨晚便已挪架乾清宫。
阮卿卿默,转道先去用了晚饭。
免费的饭不好吃也不难吃,但好歹有菜有肉有油也有盐,她现在身无分文,倒也吃得津津有味。
养精蓄锐一夜。
阮卿卿开启了黏人模式。
四国已有三国被攻下,东凌看着唯剩的西辰,就跟饿狼看餐盘中的肉一样。
一统天下就近在眼前,还是帝王言骄兵必败,东凌上下才优雅地舔起爪子,没有立刻开征。
经常性观看《千古一帝的成长记》与《勤劳暴君的一天天实录》。
说句不客气的话,白月光如今可能字都认不太全,却切实对天下局势朝中态势,以及诸多简单的政务处理了如指掌。
只是这些东西都是她潜移默化会的。
由于学会的过程太过于自然而然了,没人提及、没有契机,她反而很难意识到自己还会这些。
离发放月俸还有大半个月。
大中午的,阮卿卿一路循着香味,眼巴巴望着御桌上那好些道色香味俱全的御膳。
她犹犹豫豫,还是一狠心。
趁着帝王还没过来,她分外从容且理所当然地吩咐人盛汤、盛主食,并着两道炒菜一起送进她房间。
下午她观帝王神色,晚上的御膳亦截留了。
饭后仔细洗漱沐浴。
阮卿卿吃下生子丹,进了帝寝。
只是她左等右等,都在龙床上等睡着了,帝王还未归。
再睁眼时似乎已到子夜时分。
床上空荡荡,阮卿卿撩开纱帐下床,四下一扫,看到伏案批阅奏章的帝王。
他应该是已经沐浴过,白日束上去的发全散了,顺着左肩颈垂落至胸前,用一根丝带松松绑着。
不显女气,却也着实柔和了些他的冰冷与危险。
“陛下。”
莲步轻移,吐字因刚醒稍显含糊。
阮卿卿走近看了看奏章上的内容,心中有数,下一刻手直接覆在了帝王执着的朱笔上,柔声道:“烛光伤眼,很晚了,陛下该歇了。”
帝王抬头。
面若冠玉,眸若点星,此刻瞧着年轻到过分。
他比白月光要小三岁。
只是他王者威仪很盛,自他起势后,白月光就极少想到这一点了。
“歇?”
帝王嗓音冷沉,俊美凉薄的脸上亦没什么表情,他微提音量又淡淡重复一次:“歇?”
阮卿卿:“……”
阮卿卿识趣地转移话题:“我为陛下梳一梳发。”
同时把手松开。
同事磨墨小太监很机灵,很快取来柄木梳,阮卿卿拿过站到帝王背后,先归拢他绸缎似的乌黑墨发,后解开发带老老实实梳起来。
一下又一下,动作轻柔。
帝王继续处理奏章。
待奏章全都批改完,阮卿卿也停下了。
此时帝王的发已被她编成松散三股辫。
片刻,偌大的帝寝内陷入死寂,只有龙床上有窸窸窣窣声。
不久,声音渐变,尔后便一直渐变。
克制的喘息,咕叽的水声,模糊的低语,朦胧的娇泣。
等等。帝王反常的一直硬着,很长很长时间了,阮卿卿还是没得到想要的。
她最后一丝清明摇摇欲坠,唇瓣被自己蹂躏的颓艳。
她虚虚凝着身下缄默的帝王,似乎哀求了什么,又似乎只是错觉。
恍惚间被冷液灌满。
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10】
白月光作为迷信古人,对道医所卖的生子丹很有信心。
毕竟道医会引火引雷,不似普通凡俗。
她之后没再爬龙床了,还胆大包天一天三次截留帝王御膳。
日常动作也变得小心,俨然一副肚子里真揣了个龙子龙孙。
且在帝王又又又毒发之际,她生怕疯癫的红眸帝王伤害到自己腹中的胎儿,便第一次称病。
幸好神医就在皇宫里。
这一夜才没血流成河。
第二天帝王罕见罢朝。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还是罢朝。
白月光自得知帝王罢朝后,就恍惚意识到自己好像犯了大错。她坐立不安,心神不定的继续称病。
她想,过几天应该就好了。到时只要她若无其事,帝王也不提及,那便是将这一页轻轻翻了过去。
但帝王一连几日都罢朝了,白月光心虚忐忑得不行,又有些委屈。
这简直、简直是无妄之灾!
她自己再清楚不过,她的出现、她所谓的安抚,只会让被断魂折磨的帝王更加难受。
因为帝王不仅要承担原先的痛,还要因着恩情死死克制着不伤她、不杀她。
只是君贵她贱。
她没去安抚君,旋即君身体抱恙,再念及过去有她安抚的帝王翌日都恢复如常。
无论这其中有无切实因果关系,无论她那日推拒的理由有多正当,她这个卑贱之人就是铸下滔天大错了。
若是帝王因此事驾崩。
那她的结局不用多想,被千刀万剐都是轻的。
又几日,帝王拢共罢朝七日了,且看样子还有继续罢朝下去的趋势。
白月光再也无法装病,她果断好了,顶着一副大病初愈的憔悴模样去养心殿。
一路上她神经紧绷,也不敢细看旁人,哪怕旁人对她的态度貌似并无变化,可许是她心里有鬼,她总觉得自己被怠慢、没有往日那么风光了。
养心殿内外皆是未着重装的黑甲卫。
明明天气炎热,看到他们却会泛冷。
“女娘?”
“女娘身体无碍了?”
帝寝外廊下,一眼熟小将见到阮卿卿鹰眸都柔和了,他冲阮卿卿抱拳行礼,继续道:“陛下就在里面。”
谢天谢地,女娘终于来了。
小将喜极,差点猛汉落泪。
阮卿卿颔首,绷着小脸进了帝寝。
很冷,应该是放置了诸多冰块。
眸光环顾,四下无人。
阮卿卿缓步走向龙床,黑红色的帐幔呈撩开状态,帝王无声无息地躺在那儿,离得近了,发现他面色苍白如纸,连唇瓣都毫无血色,整个人清减了不少。
她瞳孔骤缩,尔后屏了屏吸,充满担忧地小声唤:“陛下。”
没有回应。
“陛下。”
仍无回应。
她又唤了几次,声音逐渐含着细弱的哭腔,仿佛下一秒就会凄凄哀哀哭出来。
帝王仍没反应,她站在床畔良久,发怵地俯身去探帝王鼻息。
有温热气。
他活着的。
她不禁长舒一口气,手还未收回,就对上了床上帝王那漆黑幽邃、给人以巨大压力的眼睛。
“陛、陛下。”一瞬间她吓得说话都磕绊了。
她连忙收回手,第一时间转移帝王的注意力,柔柔解释自己现在才过来的原因。
说完,她开始充满真切地关心帝王:“陛下这是怎么了,可有让太医们和神医过来诊治,何时才能大好?”
帝王不语,她继续说,说一些本质上都是废话的话:“这几日陛下睡眠如何,食欲如何,喝药时奴才们可有备好蜜饯…”
随着时间流逝,她的话逐渐干巴巴,帝王始终没有吭声,只意味不明地沉沉看向她,她果断又转移话题:“我记得陛下幼时在冷宫感染了风寒,我…”
情况不妙就回忆往昔。
回忆她对帝王的恩情。
她一直在说话,说个不停,说了很多很多。
但全是避重就轻。
对她不利的敏感话题她是一点都不提。
英明睿智的帝王对此自然是心知肚明。
阮卿卿也自知她的小心机、小算盘从来瞒不过帝王。她紧张的等待头顶的铡刀是落下还是轻飘飘移开,等着等着,她发现不知何时,帝王在她聒噪的声音中瞌上了眸子。
她愣了愣,音量渐低,直至不再张口。
又过了半晌。
她的目光落在了帝王舒展的眉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