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的风卷着黄土掠过八宝梁村的土墙,大队部的木门在吱呀声中打开,陈默远握着那张盖着红戳的证明纸,指腹摩挲着毛边的宣纸,油墨未干的"兹证明陈默远前往市区探亲"几个字在暮色里泛着暖光。
身后传来李丰年的咳嗽声,他回头时正撞见老丈人背手而立的剪影,驼色中山装的肩部落着几片槐花,像撒了把碎雪。
"三日内必须回来。
"李丰年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磨盘,浑浊的眼睛在陈默远胸前的旧蓝布衫上扫过,"公社王干事前天刚带人查了黑市,别学那些投机倒把的混小子。
"陈默远垂眸应着,余光瞥见老人袖口磨出的毛边——那是妻子林晚秋去年新补的针脚,细密得像排着队的蚂蚁。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提亲时,李丰年也是这样站在门槛前,手里攥着旱烟袋,铜锅磕在青石板上敲出一串闷响。
那时他还不懂,这老庄稼把式对"肩不能挑"的女婿究竟怀着怎样的嫌隙,首到看见妻子坐月子时,老爹偷偷往搪瓷缸里塞的那把红糖。
穿过晒谷场时,暮色己浓。
土路上散落着几星昏黄的油灯,陈默远的布鞋踩过结着冰碴的泥地,听见自家院子里传来小满的笑声。
竹篱笆下,西岁的小丫头正蹲在陶盆前,两只小手沾满泥巴,正往歪歪扭扭的"泥窝头"上撒碎草叶。
听见脚步声,她倏地抬头,辫梢还沾着片枯黄的槐叶:"爹!
娘说锅里有糖粥!
"灶间飘来麦麸混着土豆的气息,林晚秋正对着瓦罐发愁。
听见门响,她慌忙盖上罐盖,转身时鬓角的碎发沾着灶灰,却笑着接过陈默远手里的证明:"三天够么?
坐早班车的话,天亮前能到县城..."话到一半,看见丈夫望向她手中的瓦罐,声音突然轻了,"糖...还剩小半罐,省着点够小满吃到端午。
"陈默远没说话,目光落在土灶上三只缺角的粗瓷碗。
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