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怕再也见不到你站在村口,怕小满长大认不得爸爸。
"窗外的夜风掀起窗纸,卷进几粒星子,落在他泛红的眼角。
炕梢传来小满的呓语,小女孩翻了个身,辫梢还沾着白天摘酸枣时蹭的绒毛。
林晚秋望着丈夫,这个曾经连她纳的鞋垫都嫌土气的读书人,此刻眼里映着油灯的光,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她忽然想起三年前他刚插队时,站在打谷场上给孩子们讲星星,说每颗星星都是远方的灯。
那时她不懂,现在却觉得,眼前人就是她的星,哪怕落在黄土坡,也能照亮整个黑夜。
"家里还有多少钱?
"陈默远忽然问,指尖摩挲着她掌纹里的硬茧。
"拢共一百二十三块,藏在米缸底下的陶罐里。
"林晚秋盯着他衬衫第二颗纽扣,那是她上周刚缝的,"你...要去县里?
""去市里。
"陈默远从裤兜摸出皱巴巴的笔记本,翻到画满机械图的那页,"我打听了,市里的农机厂在招技术员,凭我的图纸能试试。
"他抬头望着她惊讶的眼睛,忽然笑了,笑得像刚插队时第一次看见她在井边打水,"以后我白天去厂里上班,晚上给村里的娃娃们补课。
再也不嫌弃你做的杂合面窝头,不嫌弃你纳的鞋垫上绣的花——"他指尖划过她手背上的烫疤,那是去年给公社烧水时留下的:"其实你绣的并蒂莲,比城里商店卖的手帕好看多了。
"夜风送来远处的狗吠,油灯芯"噼啪"爆了朵灯花。
林晚秋忽然扑进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油墨味混着烟草气——这是她从前不敢奢望的味道。
炕席下的碎纸片在风里沙沙作响,像在为这场迟到的重逢伴奏。
她听见他在头顶轻声说:"明天我就去镇上买红纸,把咱们的结婚证重新糊得漂漂亮亮的,让全村人都知道,我陈默远这辈子,都是你林晚秋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