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很熟悉，林晰在朱永春办公室的电脑听过，是王晚的声音。

    顾年走进了门洞。

    “进来吧，没人。”过了一小会，他叫林晰。

    林晰跟了上去。黑漆漆的房间里，那两个幽蓝色的圆环是唯一的光源，以固定的频率闪动着，在林晰进去以后，它们缓慢地朝他的方向移动了一点——

    准确来说，是朝门口的方向移动了一点。

    “爸爸，我今天可以出去玩了吗？”王晚的声音再次响起，没有固定的方向，声源来自四面八方，本就动听的声音因此而更加显得空灵。

    “啪”，他听见顾年按下开关的声音，短暂的电流声过后，房间被笼罩在柔和的日光灯下。

    林晰终于看清了这间密室。

    三面墙壁上是比客厅更多的照片，密密麻麻的人像看得他略微有些头皮发麻。

    书柜背面的墙靠着放了一个办公桌，上面是一台略大的实体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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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晰知道它是干什么用的。日常工作的使用虚拟投影电脑就已经足够，要用上这种机器等等一般都是从事开发工作的研究员。

    像是要佐证他的想法，房间角落那张椅子上，穿着粉色睡裙抱着个小熊玩偶的类人型机器人歪了歪头，蓝色的电子眼眨动几下，林晰很容易就脑补出来一个困惑的表情。

    但刚刚的声音不是它发出来的。

    书桌上的主机突然自己启动了，空中的虚拟屏幕由一条竖直的光线迅速展开成长方形状，一个女孩的脸出现在上面，她睁着好奇的眼睛努力探头看，就像是想要钻出屏幕来。

    “爸爸你在哪？”屏幕上的王晚嘴唇张合，之前听到的声音便又再次响起。

    “这是……”顾年盯着屏幕上那个逼真的人像，女孩的每一次眨眼、每一个神态都那么鲜活，就像是活在那一方屏幕之中。

    “是ai模拟，”林晰想起了朱永春电脑里那个文件夹，“数据足够多的话，真人模拟不是没有可能。”

    林晰看到盯着屏幕的顾年眼神有略微的发散，深色的眉蹙在一起，他的嘴角微微向下，是人类怜悯时经常出现的表情。

    “这么说，朱永春早就知道王晚的死迅了。”顾年的语调很平缓。

    “甚至可能王晚消失的尸体也和他有关。”林晰顿了一下，从手机里调出之前拍下的欧明的画，双指分开放大了裙子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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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浅粉色的裙子上满是泥泞，在泥渍里，靠近腰沿的地方，暗红的血渍像一朵盛开的罂粟，和她腹部的那把水果刀一起蚕食着这个年轻女孩的生命。

    撇去其他不谈，欧明的画技还是很好的，倾泻而下的暴雨里，脸色苍白的女孩蜷缩在一起，呈现出一种脆弱的凋零感。

    他看见顾年的嘴角抿出一道细细的线。然后他移开视线，朝王晚的房间走去。

    在那个房间的衣柜里也有这样一条类似的格裙，泥渍下的暗色痕迹，似乎可以和画上鲜血的位置重叠在一起。

    顾年拉开那个抽屉的时候，里面却空空如也。裙子不见了。跟着一起消失的，还有那满柜子的衣服。

    林晰注意到床头柜的全家福旁边放着一个日历，是上次在客厅见到的有日期标记的那一个。他拿起来，上面的标记并没有变化，依旧是一堆黑色圈和一个醒目的红色九月二十九。

    数字二十外面也圈着一个细细的黑圈。

    新失踪的那个穿浅蓝色裙子的女孩，上报的日期是九月二十九。

    林晰翻出在警局拍下的资料，把日历往前翻。第七个死者失踪时间为八月二十一，日历上八月二十一和八月二十二都被黑圈标记。

    再往前一页，同样的，第六位死者的失踪时间附近，朱永春也有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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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历一页一页地翻过，除了第六位死者以外，其他死者的失踪日期，日历上都有黑色标记。

    是巧合吗？

    玄关处传来开门的声音，顾年靠着门边看过去，说：“是朱永春。”

    轻微的响动过后，门又被重重关上了。

    “他拿走了他的车钥匙。”顾年皱眉。

    林晰手上动作一顿：“他没去警局？”

    “跟上去。”顾年说。

    出门的时候，电梯门恰好在眼前关上，等顾年再按按钮的时候，朱永春坐的电梯已经下去了，而另一个电梯也在下行，停在五楼的位置一动不动。

    顾年有些暴躁地按了几下按钮，朱永春的电梯已经到了十七楼，而另一辆电梯还在五楼一动不动。

    “走楼梯！”顾年推开身后应急通道的门，感应灯伴随开门的声音照亮了楼梯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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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车场内，白色的轿车从他们眼前驶过，车窗里一闪而过的朱永春表情严肃。

    在他们附近，有一辆车正在倒车入库，压到了停车线正在慢慢回撤试图重倒。

    顾年打开车门，驾驶座上的青年没系安全带，被一把拽了下来。鸠占鹊巢的顾年动作利索地将车驶到林晰面前停住。

    “上车。”没有多余的话。

    林晰坐上副驾驶，认真地系上了安全带。从顾年的表情里，他觉得这个举动能让他接下来舒服不少。

    果不其然，安全带卡扣刚扣上，顾年就一脚油门踩了下去，他由于惯性陷入了车靠背里，余光瞥见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

    远远的，他看见朱永春开的白色轿车驶出小区，汇入了城市干道的密集车流里。

    虽然在小区里顾年开得很快，但两车之间还是隔着一段不远的距离，进入干道后这个距离就更加难以缩小了。

    方向盘在顾年手里来回地转动，车便在车流里见缝插针地前进着，一向不晕车的林晰觉得有点难受，下意识地捏住了身上的安全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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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快速路，白色轿车进了国道，那是一条通往市郊的路。

    顾年轻哼一声：“看起来，他完全没打算去警局的打算。”

    路上的车明显少了很多，林晰注意到仪表盘上的速度正在逐渐逼近一百码，耳边是车身破开空气的声音，眼见着距离越来越近，变故却突然发生了。

    车窗外的景象突然变成模糊一片，像是画板上很多颜色混在一起，然后被刮刀快速刮过，留下一道具有动感的痕迹。

    一分钟不到，窗外又恢复正常了，但林晰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接下来，他注意到了车内收音机上显示的时间：九月二十六日。

    刚上车的时候，林晰记得那个时间还是九月二十一日。

    收音机自动开启，他听见里面没什么感情的女声在播报：“……不同于之前的一月一起，本月的失踪女孩数达到了三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