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江月指了不远处马厩之中一匹高骏的白马。
阮星澜点点头,拎着水桶拿着刷子走过去。
阮江月随在他身后,眸光淡淡掠过他肌理分明,健美而漂亮的半截手臂,又定在他那从容的背影之上。
他这样的一个人,哪怕是挽着袖子,拎着桶,穿的这么朴素,还是看着背影……
却依然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也怪不得他走到哪儿,总有些士兵要忍不住侧目。
她知道那绝对不是因为面具之顾。
怕是没了面具,他要引起的侧目就更多了吧。
阮星澜走近马厩后,将水桶和刷子放好,去将白马牵出来拴在木桩上,取了些草料来喂,又顺了顺马儿又长又漂亮的鬃毛。
阮江月走近了,你也懂马。
看着安抚马儿的动作便知他十分娴熟。
阮星澜淡淡说:或许。
有你不懂的吗阮江月随意地说了一句,上前拿刷子要去蘸水。
阮星澜却捉住了她的手腕:你不便碰冷水,我帮你刷。
我为什么不便碰冷水
阮星澜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将她手上的刷子拿走。
阮江月却是挑眉笑了。
她来了癸水……
这个人怕不是给她换药的时候捏她手腕,从脉象之中察觉到了
以前姑姑总是交代,一定不能碰冷水否则腹痛如何云云。
只是阮江月十二岁后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乱跑,待在定州府的时间不多,月事之时好像没什么特别不舒服的。
所以什么不能吃凉不能碰冷水的,她都没怎么在意过。
青梨倒是也盯着劝着她。
不过几次之后劝不住盯不住最后只能叹息一声作罢,帮她煮点红糖水什么的。
没想到,又一次说这个的竟然是他。
阮江月瞧他动作利落又养眼,也懒得争抢去刷马,直接到边上的木桩坐下,看着他去干活。
她原也并不是想刷马。
而是想和他说点儿什么……
试药是对他的不信任,她多少有些心虚,可就这件事情本身而言,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事情。
谁会拿性命那么不当回事
她那晚便想着他若发问,她软了性子认真解释一下这事儿也就过了。
谁知他没问,两天时间他不冷不热倒是给她甩脸子一般。
她觉得自己理亏在前吧,好不容易鼓足勇气问他,他那看似冷静实则有些不满的态度更是火上浇油。
于是她赌气甩袖走了,还想着他会不会追上来呢。
结果他没追来。
倒是让她气个够呛!
其实她何尝不知道自己这气生的不应当
纵然对于事情本身来说,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可与感情而言还是挺伤人心的。
阮江月从小就很懂得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
她想,如果她给他的救命药丸,他不信任还要专门试一下,哪怕知道是为了保险起见她也会非常生气。
所以她气了半刻钟,又巴巴地寻到军医营房去找他,结果就看到沈岩带人对他动手……那怎么能够
她的人,自是容不得旁人动一根头发的。
阮江月一腿曲起一腿随意晃荡,手扶着马儿的鼻子逗着玩儿。
那姿势当真是一点不文雅,却自有几分疏懒随意的洒脱。
她的眼神时不时地便扫到了阮星澜的身上,暗忖这个人应该不至于气的太厉害,不至于那么难哄吧。
阮星澜仔细地刷着马儿,却也没忽略阮江月时不时扫来的视线。
那视线偶尔幽幽探究,偶尔暖意浮动,偶尔又带着几分轻柔微妙的笑意……
他状似毫无察觉,其实却全部感受的清清楚楚。
不禁思忖她看着自己又在想什么流露出这么多变的情绪来。
看起来她现在挺放松的。
那或许是个将试药那件事情说开的机会
好了!
这时阮江月轻快地出声,这就够了。
她从木桩上下来,抚了抚马儿的鬃毛,叫来不远处的士兵将刷子和水桶提走。
而后她走上前掀起自己半截袍摆,擦向阮星澜湿漉漉的手。
阮星澜微怔,缩手:不必。
你别动。
阮江月抬眸睇了他一眼又低头,抓紧了他的手认真擦拭。
阮江月今日穿着一件白色的袍子,擦在他手心手背上动作很轻很轻,没一会儿衣袍上便出现了深色的湿褶印。
他们却都没有人在乎这个。
阮星澜深邃的眸子盯住阮江月的脸。
阮江月则捏着他的手。
已经是冬日,虽然暖阳挂在正空,可风中还是带了几分冷意。
阮星澜用冷水刷的马,这会儿哪怕是擦干了水渍,可那手却已经被水和风弄的有点发红了。
阮江月丢开袍子,双手捏住阮星澜的手低头喝热气。
又用自己纤细的手把他的手握住,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
阮星澜指尖微缩。
只觉她那几口热气,连着她手的温度吹到了自己心头。
阮星澜忍不住低声开口:年年……
他声音低哑,恢复了往日温和的调子,阮江月听着心里莫名就酸涩起来:喊我做什么你不是生气了要摆脸色给我看吗
我不是——
不是
阮江月抬眸看着阮星澜,你对我不理不睬的,多的话你都不会和我说了,那不是摆脸色是什么
是,试药的事情我有些理亏,可罪不至死吧!
你不问我就冷着我。
你还说什么不管强敌或内鬼,你都会陪我在一处。
我……哎……
阮星澜叹了口气,我是有一些不愉快,可我没有故意去冷着你,我是在等你与我说。
阮江月默了默,我也在等你问我。
结果他不问,她心虚不好开口。
就这么不冷不热地过了两日。
两人四目相对片刻。
阮星澜反牵住阮江月的手,这件事情是我的错,我该当你的面去想办法试好了药,也省得你胡来。
而且我不是对你试药的事情那么介意,我是对你对自己下手那么重,你还要瞒我的事情不舒服。
你在你手臂上弄出了那么大的一道伤口,你还胡乱包扎不上药——
阮江月听出他语气之中浓浓的担忧和气恼,知道他不是为试药本身生气,而是更关心自己,一时心中喜悦。
她认真说道:试药是对父亲的身体负责。
而我用我自己试药,是因为信任你。
至于没有好好包扎……实在是当时太着急了,还怕你发现了不高兴,心虚,就胡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