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妈妈住在定州城三十里外的一处小县城里,子嗣们在县城做车马生意,又有阮家在背后罩着,生意和生活都很不错。
她儿女多也都成器,如今老来享福,优哉游哉。
根本没有身子不好。
傍晚时分,阮嘉的马车总算到了梁妈妈家停下。
看着头发花白,精神矍铄亲自来迎自己的梁妈妈,阮嘉心里小小声地道了句抱歉。
她对着阮江月说梁妈妈快不行了,可真不是故意咒老人家,而是随口乱说给自己打个掩护。
老人家可要长命百岁才好啊!
阮嘉和梁妈妈到了暖融融的房中坐下,相互问候闲聊,说了许多体己话后,阮嘉牵住了梁妈妈的手。
妈妈,我有一件很久远的事情,想跟您求个解答。
梁妈妈笑眯眯:什么事小姐直说,老奴知道的一定都告诉小姐。
是关于我哥哥嫂嫂,以及我那小侄女儿的。
阮嘉的话一说完,梁妈妈脸上笑容便微微一顿,小姐是说……被您养在身前的月姑娘吗
是。您是知道的,这个孩子自出生便被我嫂嫂冷落,弃之不管数年,后来被我带到了定州府来。
这些年我一直想不明白,孩子是嫂嫂亲生的,哪有母亲不疼爱自己的孩儿。
可嫂嫂就是能那么狠心绝情,您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梁妈妈抿着唇,眸光很是复杂,这件事……
您知道对不对!
阮嘉抓紧了梁妈妈的手追问,这件事情这些年一直扰着我,不过终归孩子一切都好,我也便不强求个答案。
可如今那丫头婚事出了大变故,而且这几年还发生了一些别的事情。
她竟然一直自己个儿扛着……
她要是和凌雪一样有母亲撑腰怎会过的这么苦
那可是我亲自带大的孩子,如何不心疼也更替她不甘不平,您知道就一定要告诉我,求您了!
梁妈妈视线躲开:老奴哪里知道,老奴只是个奶母子——
您别骗我了,你刚才的眼神告诉我您知道!
阮嘉转过去再次对上梁妈妈的眼睛,紧逼道:今日你一定要告诉我,不然我待在您这里不走了!
梁妈妈还是不肯松口,只说:那老奴就好好伺候小姐几日,让小姐吃好喝好。
……
阮嘉咬牙说道:您真心想要我好便告诉我,不然的话我不吃不喝候在这里,我跟您耗着!
梁妈妈微惊。
阮嘉的身子如今不好,哪是能耗得住的
阮嘉看她被吓住了,心中有了数,说的话更狠,要不然我跪在这里求您,求求您告诉我!
话落她不等梁妈妈回应,竟真的双膝一弯要跪下去。
梁妈妈大惊,连忙把阮嘉扶住:这如何使得,小姐你是要折煞老奴!
那你就把事情告诉我知道!
阮嘉步步紧逼:即便您不告诉我,我也能去问我哥,只是他离得远我没办法才求到您这儿来。
您就说吧……我如今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不是当初的小丫头,难道您还担心我禁不住事儿吗
您在怕什么
梁妈妈脸色纠结,欲言又止:这事、这事实在牵扯太多,一句两句说不明白。
那您就慢慢说,我时间多的是,来!
阮嘉直接把梁妈妈拉回原先的坐榻上去,两人坐定她便催促:您说吧。
……
梁妈妈神色复杂的拧眉良久,深深吸了口气,吩咐一边服侍的儿媳带着闲杂人等都退出去。
还专门吩咐退远一些。
待到屋中只剩下阮嘉和她之后,她才神色沉郁地说:当年……
*
清风阵阵,金桂飘香。
满院秋色不曾让阮江月觉得悲凉萧索,反倒看着生机盎然,实在美丽。
送走阮嘉后,阮江月一回身,便看到阮星澜在廊下等她,当即笑意怏然,脚步轻快地走过去。
两人同去看了青梨。
青梨虽醒了,但如今每日醒来的时间少,多数是昏睡修养。
阮星澜还捏了青梨的脉搏,告诉阮江月她恢复的不错。
阮江月心中疏松不少,也不便打扰青梨养伤,便交代青鸿好好照看,和阮星澜一起离开了。
阮江月也没忘了昨日提过让宋先生帮阮星澜看看之事。
只是看过后,宋先生却也是皱眉摇头,没有办法。
不过阮星澜并不在意这些,倒是让阮江月也没有太过失落忧思。
往日里数着日子等死,看花看草看树都是死物,如今瞧着,花草树木,水中锦鲤荷花,连着低头来去的仆人都是可爱的。
阮江月与阮星澜并肩前行,走了几步后手指一勾牵住了他的衣袖。
阮星澜察觉到那小动作,眸中氤氲几分笑意,朝她身边又靠近了几分,抬手拨高一条垂下的树枝,以防枝丫刮到阮江月的头发。
等走过那截路,阮星澜说:阮小姐出门了。
嗯,去看梁妈妈……阮江月随意说了说梁妈妈的身份和如今的身体状况。
阮星澜说道:老人家年纪大了,脏腑免不得都会出些大小的毛病,身子衰败在所难免。
是啊。梁妈妈大约六十多岁了吧……姑姑说了这趟两日回。
但照我估计,要三到四日,路上太过颠簸姑姑身子撑不住,李总管肯定会放慢速度的。
嗯。
阮星澜颔首,这几日我在宋先生那儿听到一些关于你姑姑身子的情况,心中有些想法。
等她回来,你找个机会将我引荐一二,我为她探探脉,或许有新的调理办法。
真的!阮江月定住脚步眼睛发亮,那太好了,等姑姑回来我便与她提,而且——
她微抿唇瓣睇着他,话音顿住了。
阮星澜问:而且什么
而且我的确该好好与她引荐你,你也做个准备,姑姑看着爽朗笑闹,但有时候脾气可臭了呢,她未必高兴听到我和你的事情。
阮星澜顿住,无奈笑道:能想的到。
谁家长辈会想要自家女儿喜欢一个要钱没钱,要权没权,没有身份,没有名字,不记得前尘往事的男子
阮嘉定然也是不乐意的。
阮江月凑近一步,两手左右捏上阮星澜的衣袖,黑亮的眸子里浮动着认真和郑重:她不愉快肯定是有些的。
但我会劝服她,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