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你休得无理取闹,既为裴氏妇,当守温良恭俭让,怎能如此娇蛮无礼?”
对面的人面色铁青,斯文姿态不复。
“王爷,大婚之日,若是宠妾灭妻,魏氏不愿受辱,当至天子门前,请一封和离书!”
看着裴瞻之破防的模样,魏子仪寸毫不让。
什么“温良恭俭让”,上辈子守着这五个字,她活的窝囊,身心俱伤,最后死于非命,凭什么?
何况?天子瞧上的无非是她们襄阳魏氏的富可敌国之财,先帝征战连年,国库亏空,就等着填补呢?裴瞻之凭空捡漏,却不善待她,她守寡十年,含辛茹苦,到头来下场可悲,父母亲族都受牵连,当真是翻脸无情!
裴瞻之面色变化,沉默片刻,又强压怒火,解释道:“王妃何必乱扣帽子,什么宠妾灭妻,今日你我大婚之日,大喜的日子,怎能叫上不得台面的妾室打扰了咱们的好日子?”
见她脸色不好,裴瞻之又耐心的温声道:“娇娘性格温顺善良,宫女出身,又是打小陪我长大,不会影响你王妃的地位。”
越听这话,魏子仪愈发觉得想要冷笑,真是可笑。
那侧门处的张娇沅面色惨白,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今日她的脸面竟在魏子仪大婚当日被狠狠地踩在地上。也没想到心爱的情郎眼里自已居然是这样的卑贱。
旁人一开始不大清楚,而后纷纷交流起来。
原来梁王府邸里有个美妾张氏出自宫中,宫女出身,现如今府邸里有两位女郎都是这位生的。没想到梁庄王相貌堂堂,内里是这样的宠妾灭妻?
“上不得台面也得上?就连本宫嫁过来也要给先王妃姐姐上香行礼的。”
魏子仪并不忌讳大喜之日提起已故的先王妃纪氏。
“宠妾灭妻”这四个大字似乎已经扣在了梁庄王的头上,众人更有些猜测先王妃纪氏为何无子而亡?一个妾室张氏却牢牢占据位置还生下两个女儿?
裴瞻之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的平复胸膛里的怒火。
这魏子仪伶牙俐齿,当真是可恶至极,可是又在今日抬起了已故的先王妃纪氏。
“也好,王妃这边请。”
他感觉到胳膊刺痛,可是来不及管顾,毕竟今日他先动的手,原本只想吓吓魏子仪,却不料反而自已手上,这商贾出身的贱女,真是五大三粗,蛮横无理。
裴瞻之对身边的李管家道:“去请张夫人,还有两位小姐。”
魏子仪大袖里面紧紧地握着那宝剑,抬头看着这高大的门楣,檐牙高啄,龙飞凤舞的大字。
梁王府。
十八年光阴转瞬即逝。
十八年前她在这门楣下俯首称臣,任人宰割,含羞忍辱。
她回到了此时此地,转世经年,身边还是相通的人,可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
抬脚进去。
抱月迅速的跟了上去。
自家姑娘,好霸气!她还担心害怕姑娘嫁进来会受委屈呢?私底下人们都推测已故的先梁王妃纪氏是被蹉跎折辱死的。
端坐在明堂,左边是梁王,此时府医战战兢兢地在为他疗伤。
这射轿门的利箭上面沾染了慢性的毒,是张娇沅送给当家主母的礼物。如今送给了心上的梁王爷。如何算不算得上自作自受呢?张娇沅会对一无所知的梁王如实相告?还是会维持自已那楚楚可怜善良天真的白莲花模样?
“王妃姐姐,给您请安。”
一身水红色的衣裙,瞧上去楚楚可怜,如通娇花一样的娘子施施然过来。
抬起头来,更是叫人怜惜。
好似此时被欺辱的人是这位娇客。
“本宫是独女,可没什么姐妹。”
魏子仪好整以暇的看着对方。
上一辈子她负伤在洞房里等了一夜,而她的好夫君和这位颠龙倒凤了一夜,更遑论立规矩了。
府里头都尊称她为张夫人,好似王妃只是个架子。
张娇沅面上带着一抹柔柔的笑,又似乎有些惊惶的开口。
“王妃娘娘见罪。”
她微微蹲着身子,似乎唯唯诺诺,眼角微微流出眼泪。
果不其然,裴瞻之有些心疼了,娇娘何曾受过这么多的委屈,她从前先梁王妃纪氏在时,也没被立过规矩,何况是现在呢?更何况还生了馥雪和玉珠这两个千金呢?
魏子仪伸手去勾张氏的下巴。
巴掌大的小脸莹莹如玉,一双含情的美目。
“真是我见犹怜。怎么?还委屈了?”
张氏心中更是愤恨,凭什么?就凭魏子仪出身在首富之家就能嫁给王爷当正妃,可是王爷的心上人明明是自已,眼下她这样对待自已,王爷竟然无动于衷吗?
张氏正准备瑟瑟发抖的晕倒,方能够逃过的时侯。
魏子仪迅速至极收回了手。
张氏的身子微微颤抖着,眼中闪烁着泪光,泪水泫然欲滴。神情之中充记了委屈和无助。
众人只见张氏略带尴尬的倒在了地上,她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仿佛是被主母用力推倒的一般。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几缕凌乱的发丝散落在她的脸颊上,更增添了她的楚楚可怜之感。
她的眼神来不及收回那精湛的演技,但此时因为对方手收的太快了,一时之间,没办法,戏,还是要眼下取得。
裴瞻之看到后很心疼,立刻冲上去扶她。那两个跟在后面的小姑娘更是怒目圆睁的盯着魏子仪,认为魏子仪和杀母仇人一样。
魏子仪看着这两个小狼崽一样的眼神,更想到前世皇帝下旨不允许她殉葬,让她抚养她们长大,如今看来还不是忘恩负义的玩意,毕竟根苗在哪里。
旁人有人忍不住发出了窃笑。
魏子仪站起身来,甩了甩袖子。
“这就是张姨娘准备的给主母敬茶?王爷宠妾灭妻至此,本宫领教了。这茶不喝也罢!”
那丫鬟端着的热茶被她一袖子卷落,四溅开来。
她遥遥看了一眼远处,就当祭奠上一辈子傻傻的自已吧。
随后拂袖而去。
“诸位贵客至此,就当家宴,不醉不归,本宫不多招待,还请尽兴而归!”
落落大方的出了堂,对外面蹑手蹑脚探听的客人们道。
又示意李管家带着这些客人去前院喝茶。
她对抱月道:“抱月,让怀风,抱琴,怀玉把嫁妆锁好,按照单子上理清楚。”
管事嬷嬷李嬷嬷有些尴尬的开口:“王妃娘娘本该住在正院澄心堂的,可张夫--张姨娘的物事都在那。新房定在旁边的暖阁。”
“丢出去!”
她声音淡淡的,好像远山浓雾,却无人敢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