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冥大陆,夜。
噗……
天空中,不知何时燃起了一缕幽色的火,没有温度,没有声音,没有气息,甚至几乎无法被察觉,却是在诡异的消融着空间之力,直至显露黝黑的虚天。
无形之中,一阵令人心悸的压抑感袭来。
就连天,似都矮了一层
轰……
令人心悸的巨大闷响打破了一切平静,一道诡异的幽光以极其恐怖的速度自那黝黑的洞口坠下,砸向了荒芜的黄泉森林,宛若一道流星。
许久后,烟尘散尽,只见深坑中赫然是一道血肉模糊的身影,通L因外力所伤萦绕着冰冷的杀机,模样更是惨不忍睹,哪怕仅仅只看一眼,心底都会升起无尽的寒意。
“在那里……在那里!”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人影砸出的深坑被百余人围的水泄不通,所有人唯一的相通处,便是衣角下方都绣着清秀飘逸的“张”字。
来者不是别的,正是镇守此地的张家人。
黄泉森林方圆百里内,唯有张家烟火尚存,黄泉森林的统辖,自然归张家所有。
张家为首的三个老者此刻面色凝重,眸光也时晴时雨,三人相互对视一眼,一位白衣老者号令道:
“张栩,带族人布阵,隔绝黄泉森林与外界的一切气息!”
“是,老祖。”
一个黑衫中年修士应声,向白衣老者拱手行了一礼,随后对周围修士招了招手,带着一队人率先离开。众张家人心领神会,有序的四散而去。
“此子,一息尚存。”
三人中的紫袍老妪率先跳下,伸指探了探血人的鼻息,继而敲了敲其手臂,惊道。
“此人肉身及其恐怖,老身虽未曾亲眼目睹过大能至尊,但仅仅是这具肉身给老身的感觉……便是那种来自修为登峰造极者的压抑和可怕。”
“大乘境修士?”
白衣老者声音微微发颤了一瞬,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此等强者几乎就是世间行走的天花板,怎……怎可能落得这种凄惨的地步?”
听闻白衣老者此话,许久沉默不语渔装老者眼睛微眯,原本正常的眼瞳中有些许暗色的奇异印记显化,应动用了某种窥探的秘术。
“能将大乘境至尊打到如此狼狈,出手之人必将是渡劫境老祖,但……”
紫袍老妪顿了顿,欲言又止,犹豫许久还是说了出来。
“老祖至尊这等存在若是出手,必将天崩地裂,但……”
“但近来沧冥大陆平静如水,未曾听闻过半点变故的消息,此人的身份极其不明。”
渔装老者抹了一把眼角淌下的血滴,必然是遭到了反噬,沉声低语道,
“我刚刚动用秘法窥看,他的本源,血脉,肉身等等,入眼可见的全都是一片迷雾,不过肯定的是……回来了。”
渔装老者不再言语,而是指尖弹出几抹白光,陡然动用了秘法将血人遮盖。
这时,张栩带着众人风尘仆仆地从四处赶来,再度对着三位老祖拱手行了一礼,
“禀报老祖,黄泉森林已用封禁秘法遮盖,已经彻底与外界隔绝,九个阵脚也分别派了五位金丹境族人镇守。”
“很好。”
渔装老者轻点了下头,忽然话锋一转,捋了捋胡须,目光也一改旧色变得锐利,
“今晚的事情,确定只有张家自已人?”
“是。”
“传消息,移动阵脚,护送此物回地下秘境。”
白衣老者挥手,众张家人即刻行动,白衣老者和紫袍老妪也起身护送。
渔装老者扫视了一眼张家众人,起身的瞬间向张栩暗自传音:
“盯好了今晚参与天坠血人的所有人,有什么可疑地交涉,杀!”
……
北原张家,地下秘境。
最隐蔽的藏间内,正中央正摆着巨型的三层祭坛,祭坛之上刻录了密密麻麻的古老阵纹,一个佝偻的身影正在不断在祭坛上刻画。
“在黄泉森林,你还有句话没说完。”
刻画阵纹的紫袍老妪瞟了渔装老者一眼,白衣老者听闻,也望向了渔装老者。
渔装老者摇了摇头,表情复杂,“我看不穿血人的来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现在他的修为尽失,对我们没有威胁。”
机缘!天大的机缘!
对于修士而言,修为境界的高度与心境以及对大道的理解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换句话说,修心,是修行路上不可磨灭的必经之地。
在渔装老者等人看来,血人至少也有大乘境的修为,撬开大乘至尊的嘴,对于他们这些元婴境的修士而言,必将是一场夺天的造化。
紫袍老妪眼底精光一闪而过,看向祭坛中央血人的目光也渐渐火热起来。
她好像已经看到自已修为的攀升,已经看到了那个临登高位的自已。
“但血人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我们也无从将其唤醒。”
渔装老者摇了摇头,看向血人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沉重,
“能开口说话的巅峰境修士的价值无可估量,如果他死了,就仅剩下一具强大的肉身,且先不提血人其所在势力的追查,记忆中传承的损失,也会让他的价值百不存一。”
“哼,一个没有修为的大乘境,我等只要把他控制起来,不愁打不开他的嘴。”
紫袍老妪发出来一阵令人发毛的笑声,或是因为兴奋过了头,并没察觉到自已的笑声已然扭曲,似指甲划过铁器般刺耳,引得白衣老者和渔装老者一阵侧目。
“血人的意识陷入了昏迷,并且生机也在逐渐流失,若是不能把他及时唤醒,恐怕……”
“别拐弯抹角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
白衣老者微微皱眉,听出了渔装老者的话里有话,目光也从祭坛中央的血人身上转移。
“我有一精通有关意识秘法的友人,我曾救过他一命,我想……”
“张若道,我看你真是疯了!”
紫袍老妪震怒,一声尖叫打断了渔装老者,正在刻画的一个阵纹也随着她的一声尖啸瞬间化作飞灰,看向了渔装老者,眼神中记是不可置信和愤怒,
“你连自已族人都防的严严实实,却能邀请自已认识的外人来共享此等机缘?!”
渔装老者微微垂眸,长叹一口气,
“我也是被迫无奈出此下策,血人的气息在渐渐衰弱,我等有此等机缘,却只能望梅止渴,实在是……”
渔装老者无奈的摇了摇头,眼神中微不可查的闪过一抹犹豫不决的神色,
“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张家依附于傀术门,怎么可能没有眼线在内,唯有我等心骨强大,才能摆脱这种桎梏,而眼下,我等守着金山,却是没有工具开采,实在是……”
说到这里,渔装老者没有继续说下去,而他想表达的意思,也不言而喻。
如此不再继续说下去,也是给足了两人思考的空间。
听到这,紫袍老妪长吸一口气,妥协了几分,但语调依旧不失急促。
“那你就这么确定你的人就一定能让血人开口说话?你……”
“那人……来自中州净土。”
“中州……中州净土来的人又怎么样?”
紫袍老妪彻底泄了气,似是对中州净土很是忌惮,但仍然不甘心地开口,“更何况,中州的人,怎么可能来北原这种穷乡僻壤?”
“他本是中州一宗门的化神境弟子,因违背禁令,擅自修炼禁忌功法走火入魔,修为回退,被逐出了宗门,却遭到通门手足追杀,我便是这般与他结识。”
渔装老者顿了顿,见两人默不作声,便继续道,
“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他的修为就早已降至半步化神,如今岁月变迁,他的修为更是进一步回退。以现在他的修为,哪怕是要反水,我等对付他虽说会有些麻烦,但……”
渔装老者不紧不慢地伸出两根手指,目光也逐渐变得危险,“我等灭他,两人足矣!”
“属于可控范围内的话,我不会有意见。”
白衣老者并没有立刻表明立场,而是不痛不痒的附和了一句。
“罢了罢了,随你了。”
紫袍老妪冷哼一声,也是让出了让步,不再通渔装老者争论,转手继续刻下了一个阵纹,就连刻画的力度相比原来都大了许多。
心有不甘的她,却是无可奈何,似是被中州净土四字磨灭了气性。
“如此,我便通知他了。”
渔装老者松了一口气,在他的料想中,那人的身份能镇住紫袍老妪,也确实如此,事件暂时还是朝着他期望的方向发展。
“嗡……嗡!”
随着老妪最后的刻纹烙下,祭坛周围一阵白光起伏,阵纹发出一阵嗡鸣,阵中血人的气息已被全然掩盖。
“欺天大阵布好了。”紫袍老妪看了一眼祭坛中央,确信了没有任何破绽,缓缓走向出口,
“老身前去藏书阁翻翻秘卷,看看秘卷可否有类似的记载。”
“待那人驾临张家,我等自会告知你,最好能在藏书阁找到些许有用的。”
白衣老者在角落处寻了一只蒲团,盘膝而坐,闭目吐出一口浊气,继而话锋转向渔装老者,“既然是你的人,还是由你接风才好。”
“那是自然。”
“在此期间,我会一直蹲守秘境,如有异常,我必将在第一时间通知尔等。”
白衣老者顿了顿,“通知一下张栩,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张家各种大小事,都由他自已决断。”
“我会转达。”
渔装老者压了压帽沿,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地下秘境。
待两人走后许久,白衣老者开眸,似变了个人一般,目光复杂地凝望着祭坛中央的血人,长叹一口气,喃喃低语。
“天坠异象……焉知祸福?”
“沧冥……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