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文帝弯腰扶起了身侧这位宠了二十年的贵妃,柔声道,
“宁贵妃,朕还记得你刚入宫时与惠嫔最为要好,一晃二十年过去了,听闻惠嫔的身子大不如前。”
提到当年的好姐妹,宁贵妃的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厌烦。
惠嫔柳虞因父兄战死,从小被托付于武安侯府,与宁贵妃岳桉柔从小在一个屋檐下长大。
柳虞当年一入宫就因姿容出众被封为贵人,短短两月又因身怀有孕被封为惠嫔。
岳桉柔当然不服,连柳虞那样的货色都可以获得圣宠,她为什么不能!
于是她毁了自已与宋将军府嫡长子的婚约,以死相逼,成功让父母送自已入宫。
而这个宋将军府的嫡长子正好是怡妃娘娘宋源的兄长,如今的大理寺卿宋雁回。
那时的岳桉柔入宫只被封为岳常在,住在偏远的宫殿里,几个月也未能得见圣颜,眼看着惠嫔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她是又嫉又恨,表面上还要演姐妹情深的戏码。
后来惠嫔意外掉进荷花池里,竟无一人相救,只有个路过的宫女叫安芷希,见有人在水里挣扎,她想也没想就一头扎进了水里。
惠嫔保住了一条命,可五个月大的孩子就这么没了,她从此伤了根本,再也没能怀孕。
岳桉柔去她宫里瞧她,表面上抱着她陪着一块哭,背地里却笑得很开心。从此以后,柳虞在深宫里就等通于一个废人,再也不能跟她斗了。
陛下来看望惠嫔,岳桉柔第一次在惠嫔的宫里遇见了陛下。岳常在美貌,可见惯了美人的陛下居然对她视而不见,反而奖赏了一旁救了惠嫔性命的宫女安芷希。
这一下可把心高气傲的武安侯府嫡女气了个半死。她开始明里暗里,疯狂针对这个宫女。
安芷希会武,因此逃过一劫。后来宴会上,陛下遇刺,她为陛下挡刀,陛下亲自守了她一夜,还破格封她为安贵人。
岳桉柔见了她还得行礼问安,自然恨得要死。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陛下遗忘了惠嫔也不再提起安贵人,开始召幸岳桉柔。
这些年,岳桉柔连生三子,从岳常在一路升到了宁贵妃,真正的宠冠后宫。
而当年的惠嫔到了现在也还是惠嫔,她的身L越来越差,听太医说没几日可活了。宁贵妃特意打听过,自然一清二楚,可面上还要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顺势靠在靖文帝的怀里。
她的眼泪滑落,双肩不停颤抖着,喉咙里发出一串串哽咽的声音。
“呜呜……陛下……臣妾定会找最好的太医,找最好最名贵的药材,治好惠嫔姐姐的病,陛下,你一定要帮我,帮我留住惠嫔姐姐的命,臣妾通她从小一块长大,臣妾不能失去她……”
靖文帝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好了……好了……”
众人还跪在地上,没有陛下的发话,自然不能起来。
悠宁公主扬起脑袋看着这场精湛的表演,小小的眼睛里透露着大大的好奇,她伸长了脖颈。
怡妃娘娘见状立刻伸出手捂住了她的眼睛,随后对着大殿之上的二人,狠狠翻了个白眼。
穆幽璃看着他们,心中厌烦,面上却无表情。
宁贵妃哭了好一会,终于停止了这场表演,她眨着那双略微红肿的眼睛,离开靖文帝的怀里,开口第一句话便是,
“陛下,臣妾还是觉得追封安贵人的事情不妥,皇后娘娘尚在病中,协理六宫的权利如今在臣妾手中,臣妾不依法办事,怎么服众啊!”
安芷希那个贱人!人都死了那么多年,居然还要冒出来跟本宫平起平坐,那本宫在这后宫斗了这么多年,岂不是成了个笑话!
靖文帝:“……”
“当年安贵人在寿宴上,替朕挡了刺客一刀,朕念及救命之恩,理应追封于她。况且璃儿如今已是和亲公主,远嫁在即。咱们就不要跟不懂事的小辈计较了。”
“陛下!”
靖文帝见宁贵妃如此不依不饶,又将语气放软了几分。
“桉柔……”
见靖文帝有些不耐烦,宁贵妃便知道今日是不能如愿了,她迅速掩去眼底的怨毒,扑进靖文帝怀里作小鸟依人状。
“就听陛下的。陛下,无论何时,桉柔都不会为难陛下,桉柔是永远跟陛下站在一边的。”
听着这番话,靖文帝似乎大受感动,此刻又想起了应该顾及心爱女人的颜面。
他大手一挥,开始发话。
“云安公主穆幽璃,口出狂言,目无尊长,竟敢当众顶撞贵妃,在此罚跪一夜,以儆效尤。”
罚跪而已,穆幽璃当然无话可说,于是磕头谢恩。
“谢父皇恩典。”
夜已渐渐深了,众人在靖文帝的发话下纷纷离去。穆幽璃跪在修文殿外,怜香与惜玉紧随其后。
三月份的天气,夜晚的风寒凉刺骨,怜香打了个哆嗦没有说话,一旁的惜玉却开始抱怨。
“公主也真是的,为什么要顶撞陛下,像以往一样安安静静的不好么,这下好了,吹一晚上的冷风就消停了。”
“要我说啊,公主认宁贵妃作母妃也没什么不好,安贵人虽是公主的生母,如今也得了个贵妃的身份,但到底是个死人,将来能帮得上什么忙。”
怜香皱眉,见穆幽璃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她还是看不下去了,呵斥道,
“惜玉,闭嘴!宫中贵人之事,岂容你一个奴婢指手划脚,你我既是公主的侍女,就无论赏罚都得陪着公主一起,这是应尽的本分。”
“哟,我是侍女,你不也是侍女,公主都没有说什么,你凭什么教训我!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惜玉!你疯了!”
眼看两人越吵越凶,穆幽璃淡淡开口。
“惜玉,你不想去北离就直说,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惜玉一脸愕然。
“公主……你在说什么?”
“以往你再不屑本宫这个主子,也不敢在本宫面前这么说话,如今这般,不就是因为不愿去北离吗?”
“你倒是说说,日后准备去哪位娘娘身边侍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