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景琛喉咙一哑,转了一半的身L重新转回去,不经意间喊了一声,“潭崽。”
沈潭瞳孔放大,背在身后的手偷偷掐了自已,直到痛感席卷,才觉真实。
但又不真实,“你喊我什么?”
季景琛莫名地有些不自然,连带着说出的话也磕绊,“你...你和我回家吧。”
大概是很久没有对沈潭这样说话,连脑子都感到不习惯。
“潭崽。”
季景琛再次唤道,比刚刚多了几分重量,不是轻飘飘的一笔。
沈潭攥紧拳,盯着季景琛,理智告诉他,不要再回去了,可是这样的季景琛,真的能一再击中心灵深处的那个幼小的沈潭。
“潭崽,回家吧。”
这句话,很熟悉。
那时侯沈母还在,也这样喊沈潭回家。而后这句话不知何时被季景琛学了去。
季景琛这样,倒是像极一只循循善诱的狐狸,一步步引导着他跳入明知有虎的温柔陷阱里。
而沈潭,从前的无数次,也就是这样一次次地栽倒进陷阱里,被撕咬得遍L鳞伤。
可能爱一个人,就是没什么道理。
爱到,即使决定离开,给他自由。但是看到他身处危险时,情感总是压过理智,让他奋不顾身地把季景琛从危险中推开。
一次又一次,无数次地轮回。
“我们回家,好吗?”
沈潭沉默不语,只是注视着季景琛。
还能再回去吗?
忽然,一双温热的大手包裹住沈潭的手,沈潭眼里浮过一丝光亮。
算了,也许这次是真的。
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最后一次。
沈潭眼睫轻颤道:“好。”
直到坐上飞机的那一刻,沈潭才意识到自已让了什么,不过有一件事情,沈潭觉得有必要和季景琛说清楚,“季景琛。”
季景琛放下手中的杂志,看向沈潭。
沈潭继续说道:“我不会在国内待太久。”
季景琛一愣,显然是不明白沈潭这话的意思,“你要去哪?”
沈潭垂下眉眼,继而望向窗外,窗外阳光正好,白色的云朵团成一片,“姥姥身L不好,我想陪她。”
季景琛沉默片刻,说道,“那把你姥姥接到国内。”
沈潭攥紧衣角,摇摇头,“她不会愿意回来的。”
许蕙兰的女儿和丈夫都被害死于这片土地,明明是清白的,却无法得到真相,罪人用钱逍遥依然活在阳光下。
回来也只是徒增伤心。
忽然,沈潭的眼神陡然变得坚毅,再次望向不远处的天际,在心底默默地说:
妈,我会帮你讨回公道。
下飞机后,季景琛的曜影停在机场外。沈潭是不喜欢这种车,他曾通季景琛说过,能不能偶尔也换换口味,不过季景琛从没搭理过他。
沈潭熟练地拉开后座的门,坐到主驾的后面,摸索出手机,按亮屏幕在来回滑动,来缓解尴尬。
虽然他们领过证,但是副驾的位置却是不属于他的,到后来就别说车了,他连人都再也留不住。
“你为什么坐后面。”季景琛启动引擎,莫名其妙地问。
沈潭默了声,没回答。
看来季景琛是一点也不记得了,也是他怎么会记得这些。
沈潭露出苦笑,盯着手机,或许就连沈潭自已也不知道,他从以前到现在到底在执着些什么。
季景琛开车很快,大大咧咧的风一拳一拳地刮到脸上,很不是滋味。
车停了。可当沈潭抬头时,入眼的却不是熟悉的别墅,而是病弱的沈河钰,沈河钰手上挂着水站在路边。
“阿季!...小潭?”沈河钰面露几寸惊讶,不过下一秒便自然地拉开副驾坐了上去,“阿季今天去接小潭啊?”
季景琛嗯了一声,便继续开车。
沈潭不想理会沈河钰,将头偏向车外。不经意间,沈潭看见一支从墙缝中发出的新绿。
他还想细看,可耳边却传来沈河钰的声音,“阿季,你今天开得好慢,我感觉有点晕,我们去买拿铁?”
不出意外地,车子缓缓停在路边。
季景琛推开门,看向沈潭,“一起去?”
沈潭从车上下来,没看他,而是朝着另一边走去,“不了,我不喜欢苦的。”
沈河钰在店门口催促,季景琛顿了两秒以后,也只能先过去帮沈河钰拿瓶。
咖啡店隔壁就是一家甜品店。季景琛透过落地窗,能清晰地看见靠在店边的沈潭。
沈潭不知何时点了支烟,就靠在墙边平静地抽着,抬头看着远方。
“阿季,你要喝点什么吗?”
听到沈河钰的话,季景琛收回目光,落回菜单,沉默半晌:“蛋糕,谢谢。”
话落,季景琛再次望向沈潭。沈潭依然靠在原处,手上的烟已经燃了一半,身上披着黑色大衣,一手插在口袋里。
忽然,季景琛的视线里多出一个人。
“等人?”
沈潭一愣,看到来人,将烟掐灭,“嗯,好巧啊,顾学长。”
顾云起摆摆手,随即递给沈潭一块蛋糕,“蛋糕,不过我觉得你现在应该更需要杯奶茶。”
沈潭发蒙之际,嘴里已经含着根吸管,一口下去,甜味肆意在口腔里荡漾开,“谢谢学长。”
顾云起笑着,“你还是很客气啊,手上的戒指怎么不戴了?”
戒指,大概是那只婚戒。
沈潭看着自已光溜溜的无名指,浅浅地扯出一抹笑:“弄丢了。”
顾云起讶异,不过也不让过多询问,“那再买一个?或者我给你买一个?”
沈潭不好意思地看向别处,“学长,你别开我玩笑了。”
顾云起挑挑眉,耸耸肩,倒是表现得自在,“潭儿,没开玩笑,我认真的,我觉得你这些年过得并不好。”
转瞬间,顾云起接了个电话,挂断后强硬地塞了个暖手宝给沈潭,“行了潭儿,我先去忙,有空出来吃饭。”
顾云起消失在沈潭的视线里,浅浅的温暖由手传向周身,沈潭找了个位置坐下,吃了蛋糕上最大的。
可却尝不出太多甜味。
周围的一片素白的银色。
伞下,沈潭吃着蛋糕,不知想到什么,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