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杳也笑出声来,“你欠揍呗。”
“杳杳。”他走到她跟前,压低嗓音,“这个生日,我过得真的很开心,谢谢你。”
宋清杳吸了吸鼻子,轻轻‘嗯’了一声,推着行李过安检。
等过了安检以后,回眸望去,阳光透过窗户散落进来,沈明衿一袭白衬衫加西装裤,身影颀长,他站在那里,就这么望着她。
真奇怪。
她看着他,突然有点想哭。
大概是离别都有些伤感吧,无分是谁。
*
宋清杳是早上八点的飞机,第二天凌晨一点到京市。
陈奚舟早早就在机场等着,看见她出来后就立刻上前去帮她推行李,到停车场后又帮她把行李拉上车,载着她离开。
车上,他打开车窗抽着烟,单手握着方向盘疾驰在机场高速路上。
此时入夜,整个京市陷入了死寂中。
一盏盏昏黄的路灯透过车窗洒落进来,他抽着烟,问道:“送你回家?”
“没事,去医院吧,我在飞机上睡了一天。”
她扭头看他,“手术做了吗?”
“嗯,昨天刚做完第一场,明天还有第二场。”他抽着烟,声音有些低沉,“是生是死谁知道呢,也许明天就在手术台上下不来了。”
这句话太沉重,让宋清杳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她扭头望着车窗外,看着繁华的夜景默不作声。
车子抵达医院后,两人乘坐电梯上楼,陈廷这会儿还在ICU里躺着,隔着窗户能看见他浑身插着管。
宋清杳站在那里看的时候,心里五味杂陈。陈廷一直都比陈奚舟的性格稳定,很有哥哥的榜样,陈奚舟在外惹事,基本上都是他帮他擦屁股,爹妈不管,他会管。与其说他是他哥,不如说他像他爹。
小时候陈奚舟霸凌她的时候,陈廷会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告诉他不能打女生。
这一巴掌打下来,陈奚舟是气得咬牙切齿,表面上说不欺负她了,等陈廷一走,他欺负得更厉害,骑在她身上打她,或者拿玩具去摔她的脸。
所以后来陈廷再问她有没有被欺负时,她总说没有。
渐渐的,陈廷也没办法管着他了,陈家给陈廷安排了精英教育,类似于沈家从小培养继承人的私人教育,严格管控着他的学习、品格成长、兴趣发展。就像是一株被定型好的花草,按照他们想象的模样雕刻生长。
但不管怎么说,陈廷帮她,她心里是感恩的。
走廊很静,静得只能听到陈奚舟抽烟的窸窣声。
她走到他身边坐下,闻着他难闻的烟味,微微皱眉,“这里禁烟,大哥。”
“老子爱抽,谁敢管?”他嚣张的说,“但你不想让我抽的话,我可以灭掉。”
“赶紧灭。”
他随手就把烟头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然后扭头看着她,说道:“你怎么关心我哥比关心我多呢?你们交集也不多啊。”
“这是你现在应该关心的问题吗?”
陈奚舟停顿一下,说道:“情况已经是这么个情况了,我又不是医生我能怎么办?总不能哭爹喊娘的在这里求他醒来吧,不现实。”
宋清杳真不知道该说他乐观还是没良心,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陈奚舟看着她的侧脸,靠近几分,“宋清杳。”
突如其来的靠近令她有些后怕,往后靠了靠,“干什么?”
“医生给我哥下了病危通知书,也就是说明天上了手术台很有可能是下不来的,我哥要真死了,陈氏集团的重担就得落到我头上,你知道的,我管管公司行,但让我管一辈子跟坐牢有什么区别?我不爱干那事儿,我爸就跟我说,如果到最后,我哥真没救了,我不干也得干,你猜我跟他说什么?”
陈奚舟的露出少见的、带着侵略性的眼神,扣住她的手腕,“我跟他说,要我也干也行,就一件事,我他妈要娶你。”
灼热的掌心快要将她的手腕烫化。
她拼命的挣扎着,却挣脱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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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陈奚舟第一次跟她说要娶她,可这一次跟之前都不一样,眼里的占有欲快要将她炼化,吓得她整个人站了起来,压低嗓音,“你继承陈氏集团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疯了吧!”
说完,她拎着包包就往电梯间走去。
陈奚舟没说话,立刻跟上来。
两人走进电梯后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等到了一楼后,电梯门打开,她大步流星的往大门外走,走到外面,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拉扯回去。
陈奚舟拽着她的胳膊,皱眉说道:“宋清杳,你摸着你的良心说说看,老子除了以前小的时候不懂事对你不好外,长大后我哪有对你不好过?给你介绍客户、帮你找沈明衿、给你讨公道,不敢说做得非常好,但至少都是对你有利的,你怎么就记得小时候的事,不记得我对你好的事呢?”
“你觉得我不爱你是因为小时候你霸凌我吗?”
“不然呢?不然你爱沈明衿什么地方?”
“我没有爱他。”
“你骗鬼呢。”他的情绪突然变得激进,“你这几天去美国干什么?别跟我说度假,你他妈一撒谎眼睛就乱瞟,说话就结巴,你是不是跑到美国跟人开房去了?你傻逼吗?沈明衿身边的女人有多少,你算算哪根葱,哪根蒜!?”
‘啪’的一声,宋清杳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在这凌晨的夜里,显得尤为大声。
陈奚舟半张脸侧了过去,唇角微微流出点血液,看得出这一巴掌打的很重。‘
他抬手轻轻擦拭唇角的血液,侧目看着她,咬着牙说:“你打我,我也要说,你跟沈明衿开始不就是因为上了床?他沈明衿愿意陪你玩一玩,那是因为你长得漂亮,你换个人试试?别老觉得有人会不顾一切的为你付出,这个世界上能为你不顾一切付出的人只有我!”
“你是人吗?说得出这种话?你为我付出?陈奚舟,我一直当你为我做的事是赎罪。”
说完,她直接拎着包往前走。
凌晨的京市,西南大道空无一人,她踩着高跟鞋往前走,陈奚舟就跟在她的后面,“我赎罪?我他妈没赎够吗?沈明衿不需要赎罪?他过去一年怎么对你的,你全忘了是不是?”
“我没忘,但你跟他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陈奚舟大步流星走到她跟前,挡住她的去路,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你就是还爱他,所以才觉得不一样,是不是?”
宋清杳第一次觉得陈奚舟这么难缠,他为什么非得在今天说这种话?
想娶她,娶她回去让她日夜受折磨么?半夜醒来看见身边躺着的人是他都得后背发凉,在想他是不是又在想办法折磨她了。
昏黄的光影从头顶上打下来,她看着他的眼眸,很认真的说:“陈奚舟,你带给我的伤害,跟他带给我伤害不一样,你知不知道我每次面对你的时候,仍然会觉得害怕和恐惧,就像我们现在站在这里说话,我都害怕你会不会突然给我一巴掌,或者给我一脚。”
陈奚舟的眼神晃了晃,没有接话。
过了很久,他喉咙干涩、发紧,艰难的说:“我不会再那样对你了,我爱你。”
说完,他突然伸开双臂去抱她,吓得她连连后退,双手挣扎。
但她越是挣扎,他就抱得越紧,就像是永远不能融合的磁场,互相产生着排斥反应。撕扯了好几分钟,扯到他没有耐心,直接用力的箍住纤细的双臂,将她整个人紧紧的抱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肩膀,“宋清杳,别折腾了,让我抱一抱。其实我心里害怕得要命,害怕我哥死了,你说我怂不怂?我居然会害怕到,不敢一个人睡。”
听到这话,宋清杳挣扎的手慢慢停了下来。
陈奚舟真的很少会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他向来张狂、做事嚣张,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人活一世就得嚣张。
这个人学不会示弱。
就像是一支拉满弓的箭,箭被拉到极致,崩到极点,发射出去不是射中红心就是把整个靶子给射翻。
而他能这样,说明这支满弓的箭矢已经射出去了。
她叹了口气,不再挣扎,“明天手术过后再说这么悲伤的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盼着t你哥死呢,拿出你以前打人架势来,别一副挥刀自宫的惨样儿,再这样,我瞧不起你。”
陈奚舟被逗笑了,趴在她的肩膀上闷闷的笑了两声。
随后慢慢松开她,将她凌乱的碎发别到耳后。
风轻轻刮过,一张两人相拥的照片,很快被流到了万里之外的美国。
*
美国。
一辆黑色绝版的CCXR行驶在路上,金乌斑驳的光点散落进车里,将沈明衿的侧脸照映得格外好看,旁边的操控面板上显示着明天的工作汇总,他随意扫了眼,没有过分在意。车子驶入了私人别墅,将车停好后,推开车门往里走。
黑人女佣似乎对他很熟悉,领着他往楼上走,走到二楼时,就看见客厅正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亚洲面孔。
他走到他身边坐下,对方冲着他微笑,问他近况。
他说还不错。
男人从旁边的古典抽屉里抽出一份文件,翻开近几个月的文件,笑着说;“你这份国内的诊断书和记录我都看了,你的情况好像一直都在好转,很少见,能在这么短时间里有这么大疗效。”
确实,能在近一年的时间里,周期性躯体化状况减少、甚至已经不见。
吃药且就诊的时间也减少了很多。
沈明衿笑着说:“嗯,因为想结婚,所以想把身体弄好些,我打算把药停了。”
“你这种情况确实也不需要吃药了,但是要记得复查,抑郁症很容易复发的。”
男人是沈明衿在美国的心理医生,本来一周一次的检查,现在几乎一个月才来一次,药也吃得少。
两人关系不错,聊了些别的话题后,男人问道:“你要结婚?是上次那个?”
“不是,是我初恋女友。”他笑着说,“她好像很介意我的身体情况,所以接下来半年想好好锻炼一下。”
“应该的。”
聊了几句,女佣就进来递了一份菜单,询问晚餐的主食,男人信奉宗教,饮食极为苛刻,三餐对饮食皆有要求,或许是菜单上的菜品不符合他的意思,他冲着沈明衿点头,示意他坐一会,随后起身去厨房查看。
金乌落山,屋内亮起了灯光,他坐在那里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过了片刻,放在旁边的手机亮了起来。
他拿起手机查看,一张陈奚舟跟宋清杳拥抱的照片映入眼帘。
黑眸瞬间冷下来。
翻开微信页面,点开置顶聊天:[杳杳,醒了吗?]
宋清杳:[醒了。]
沈明衿:[回国时差适应得好吗?]
宋清杳:[好,你在干嘛?]
沈明衿:[在朋友家。]
宋清杳:[哦。]
沈明衿:[是男人,别误会。]
宋清杳侧身躺在床上,昨天折腾到凌晨三点回来,回来的时候陈奚舟还在发疯说想跟她睡一间房,被她破口大骂走,大概是晚睡早起的原因,一双眼睛肿得很,她看着微信的聊天页面,点开前摄像头。
很快,镜头里出现了她的身影,头发蓬松,穿着一件淡粉色的吊带睡裙,眼睛有点肿,但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对着镜头拍了一张照片后,连修都懒得修,直接发送给沈明衿:[刚睡醒。]
发送出去后,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她有些后悔,不应该连脸都不洗就给他发照片的。
但没办法,他找人跟着她,应该是有看见她跟陈奚舟拥抱的画面,以他的脾气……陈奚舟少不了一顿打。
虽然不心疼陈奚舟,但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见他不回,她起身打开衣柜,挑了一件性感露腰的上衣,外加一条紧身牛仔半身裙,穿好后对着镜子又拍了一张照片,自认为是挺好看的,勾选好后再次给他发送过去:[新买的衣服,好看吧?]
五分钟。
还是没回。
宋清杳无奈的给他发了一句:[不好看吗?你怎么不回我?]
过了一分钟,终于回了一句:[很漂亮。]
宋清杳:[那你为什么不回我?真觉得漂亮?]
沈明衿:[我现在在回家的路上。]
宋清杳:[?]
沈明衿:[不懂吗?]
宋清杳:[不懂。]
沈明衿:[男人为什么要着急回家,真不懂?]
宋清杳看着这话看了半天,终于看懂了,想起他每次火急火燎的回家,哪一次不是想跟她上床?
她脸有些红、有些烫,给他打字:[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跟你说,我给你发几张照片,你如果看到什么不好的东西,少生点气,男人也会得乳腺癌的。]
过了很久,沈明衿回了一句:[我最容易得的病是早.泄。]
宋清杳:[……]
沈明衿:[开玩笑,我没那毛病。]
真没有吗?
宋清杳觉得……十有八九可能多少有点。
第47章
第
47
章
今天陈廷进行第二次手术,
宋清杳没去医院,她有两个客户需要去见,一位是常客,
从开店起就经常来买宝石,累计消费也过几十万了,
另外一位客户比较神秘,是通过中间朋友介绍,买过三次巴西碧玺,
一次俄罗斯乌拉尔粉色碧玺,
价值持平在五万左右。
罕见的,这位一直没见过面的神秘客户想约见她,
当面谈一谈diyion的交易合同,约见地点在一家很偏僻的私人咖啡馆。
去的路上下起大雨,硕大的雨珠打在车窗上,朦胧了窗外的景色。
她靠在位置上休息,
坐了半个小时的车在,终于抵达了咖啡馆。
撑着伞走到里面,
巴洛克装修风格很具特色,厅里很空旷,
没有客人,
只有一个坐在窗边看手机的男人。
廖先生。
那应该是他。
宋清杳踩着细高跟走到他跟前,还没开口,
对方侧目瞥了她一眼,
立刻站起身来,“宋小姐,
你好你好,下这么大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