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琰勾了下唇角，抬眸看向顾庆海，“二叔，我有没有弃养，您心里没数吗？”

    第1154章

    西装跪

    顾庆海脸色微微变了变，沉声道，“现在不是事实是什么，而是舆情是什么！你现在登台，外面那些记者有多少是冲着发布会，又有多少是冲着你本人的丑闻？我们是开产品发布会呢，还是开你个人的记者招待会？”

    “二叔，发布会的入场券早在半个多月前就全部售出，你的意思这些来宾都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特意订票来现场诘问我？”

    顾景琰笑了一声，“二叔，大家没那么无聊，我也没那么重要，谁来做这个讲演都可以，但我确实没有发言稿，那些性能参数，研发历程，技术突破，”他伸出修长的手，用食指轻轻在太阳穴敲了敲，“都在这里，我可以全部复述给您，就怕您年纪大了，记不住了，上了台，闹了笑话。”

    “你——你简直目无尊长！”

    赤裸裸的鄙夷，激得顾庆海脸色发青。

    顾景琰站起身，一步步走到顾庆海身前，当年葬礼上，只有他肩膀高的少年，渐渐地和他那个优秀的，总是将他当成小孩儿的大哥一点点重合。

    他的眉眼更锐利，挺拔的身高早已超过了自己，隐隐有了压迫的趋势。

    顾景琰在距离他三十公分地方停下，抬眼凝视着他，“二叔，发布会的重要程度不用我多说吧，管好你的人。”随后停顿了一下，又说，“二叔，人死了，也不一定是死无对证的吧？”

    顾庆海瞳孔缩了一下，紧攥发颤的手，死死盯着他，冷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景琰勾唇淡淡笑了一下，缓缓道，“所以我说你不适合上台，记性差成这样，人要服老的。”

    话音刚落，后面有人喊他，要去做会前采访了。

    顾景琰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顾庆海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到了极点。

    一旁和他交好的董事帮腔道，“顾景琰也太不像话了，这不是拿公司声誉开闹吗？”

    站队顾景琰这边的余总说，“颜总，事发到现在，你们公关部那边什么动作都没有，想来是对顾总的人品胸有成竹，怎么临到跟前，反倒怕这些新闻影响公司了？”

    颜总说，“我们公关部处理的是品牌形象的危机事务，这是顾家的私事，我们怎么处理？”

    余总扫了他一眼，“所以你是觉得顾家的私事影响不了品牌形象？”

    颜总皱眉，“肯定有影响啊。”

    “那你们为什么不做危机公关？”

    颜总被噎了一下，随即才明白掉进了对方的坑里，顿时羞恼道，“都这种时候了，余总还有心情跟我玩文字游戏！”

    余总淡淡道，“陈述事实而已，我提醒下大家，江盛早已不是家族企业，一荣俱荣一辱俱辱，都好好掂量掂量吧。”

    说罢也转身前去接受采访。

    现场的几个董事互相递了个眼色，谁都没再吱声。

    江盛在顾庆江还在的时候，就做了第一次改革，那时候想要人才，想要研发，钱远远不够，顾庆江便将手里一部分股份分散了下去，一些用来抵押贷款，另一些用来留住高端人才。

    那时候搞研发的尖端人才，每个人都能分到江盛的一点干股，平日里拿工资，年终时候享有分红。

    公司效益和员工收入直接挂钩，每个人的工作动力都很强。

    用股份财富留住人才，用人才发展技术，那十几年，江盛在他手里迎来了第一个巅峰。

    结果等顾庆江去世后，顾庆海上位，渐渐又把这条规矩给改了，他联合几大股东，收回了不少员工手中的股份。

    一个企业的大部分财富都掌握在顶端那几个人手里，发展必然会停滞。

    好在顾庆江把底子打得太好了，顾老太太又挺着病躯在公司制衡着顾庆海，江盛才挺了这么多年，一直到十年前顾景琰出现。

    起初没人把顾家这个长孙当回事，年纪轻轻，甚至还未毕业，能翻出什么风浪？

    但是顾景琰用了十年时间告诉他们，后生可畏。

    顾庆海那么怕他当选董事，是因为顾景琰在继续他父亲没有完成的改革之路，一旦股份分散，收入锐减，他就笼络不住人心。

    全员持股，不是每一个公司的领导人都有这种魄力和格局。

    江盛集团在国内公司排行榜上稳居前三，但是不管是顾景琰还是当年的顾庆海，都不曾在世界财富榜上留下名字，但是提到民族企业，江盛绝对位居榜首。

    顾景琰要实现的是发展和突破，他不止分散股份，还把大部分资金投入到研发上，财富对他不是最重要的，他要的是把江盛推到世界的舞台上。

    这个动机被董事会意识到的时候，有人觉得痴人说梦，江盛已经在全国首屈一指，只要按部就班，未来几十年都不会有对手。

    但也有人年轻时候的热血开始一点点沸腾，顾景琰早已不是孤军奋战。

    走廊上。

    林书跟在顾景琰旁边，低声道，“顾总，我记得当时不是准备稿子了吗？”

    “准备了，”顾景琰淡淡道，“但我们努力的成果，为什么要给他来出风头？”

    林书眼睛一亮，“顾总，您早该有这个觉悟了，之前两次就不该让给他，我们苦哈哈的干活，出风头的是他，名利双收，凭什么呀？”

    顾庆海凭着几次发布会的演讲，一个破老头智能手机都玩不明白，都能涨上千万粉

    ，成为当代年轻人的偶像；要是当初上的是顾景琰，那得多炸裂啊？光是顾总这张脸都能吸引粉丝无数。

    顾景琰动作一顿，忽然想起什么，问林书，“我眼镜呢？”

    林书一边从包里给他取，一边问，“顾总，您没戴隐形吗？”

    顾景琰接过眼镜，“阿星说戴眼镜显得更稳重些。”

    说完戴上眼镜看向林书，“怎么样？”

    林书沉默。

    他觉得太太想的肯定不是戴眼镜稳重，他没有记错的话，太太前几天短视频小号点赞了一个视频，里面的男主播穿着西装，跪着轻扶眼镜。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说，“挺稳重的。”太太肯定喜欢。

    第1155章

    好媳妇

    会前采访的时间不长，都是专业的记者，没有人提及网上的那些新闻。

    顾景琰第一次公开亮相，好些个记者都是第一次见到他，大家难以相信带领江盛那么厉害团队的人不止年轻有为，相貌还如此出众。

    他长得比影视圈的明星还要俊朗，但是气质却完全不是明星可以比的。

    沉稳，内敛，言语间甚至带着一些浅淡的冷幽默，完全没有传言中那么不近人情。

    对专业方面的问询，他对答如流。

    这些问题并不是像前几次那样，提前和江盛这边对接过，今年这些问题，都是记者线上征集的，有专业人士的疑惑，也有普通产品发烧粉的期待。

    顾景琰每一个都回答的很认真，且言之有物。

    采访中途，礼仪小姐拿水的时候不小心崴了一下，人往顾景琰怀里跌去，顾景琰抬手扶了对方一把，对上对方的脸，短暂的愣了一下，随即松开手，继续回答问题，礼仪小姐红着脸被叫人叫走。

    韩若星在另一侧的休息室，看着直播画面上那一幕，漫不经心地喝着杯子里养生茶，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顾景阳感到不可思议，直接问道，“你瞎了吗？”

    韩若星扫了她一眼，“嘴皮子痒了？”

    顾景阳瞪了她一眼，半天才道，“那女的一看就是故意往我哥身上撞，哪有人平地摔？”

    韩若星淡淡道，“她鞋跟很高，不小心崴到也很正常，江盛的发布会每一个环节都很重要，想在这种场合耍心眼，那是拿自己的前途去赌。”

    顾景阳见鬼一样看着她，“你居然还可以这么大度。”

    韩若星没说话，转而给林书发了条信息，“查一下刚刚摔倒在顾景琰怀里那个礼仪小姐。”

    她不信这姑娘这么蠢，但并不代表她不怀疑有人想用这个事故搞事情，还是查一下排除下隐患为妙。

    时间接近十点，开幕式即将开始，韩若星那边也搞好了，临入场前，她收到了顾景琰发来的一段音频，她戴上耳机一边听，一边入场。

    发布会前所未有的盛大，光是入场就有几千人，顾景琰给她安排的位置很靠前，韩若星落座的时候才发现，他的朋友也来了很多。

    莫明轩也来了，坐在她后面那排。

    很久不见，他清瘦了一些，一身白西装，一如既往温润有礼，只是视线对上她的时候，眼睫轻轻颤了下，随即才打招呼，“若星，好久不见。”

    韩若星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只点头应了一声，这才落座。

    沈青川偏头低声问她，“网上的新闻你们都不澄清啊，景琰”

    昨晚上小土匪拉着他搞了好几个小号去对骂，狗没被封，他俩被封了，挨千刀的夹总！

    韩若星压低声音，“Luna二代预售要开始了，你要不要订一台？”

    沈青川……

    他耳朵竖那么高等她回应呢，结果她给她老公拉生意？

    沈青川嘴角抽了下，“不买，买不起。”

    韩若星说，“我让顾景琰给你打九折，三年免费换新，八年免费维修，终身质保，你再拉客户来，给你提成。”

    沈青川问，“提多少？”

    韩若星说了数，沈青川一琢磨，眯起眸子道，“行，回头我订两个。”

    韩若星弯起眼睛，“成交，一会儿发布会结束签合同去。”

    说完，她又偏头问高岚，“高岚姐，你喜欢智能机器人吗……”

    沈青川眼皮跳了一下，这可真是顾景琰的好媳妇啊，发布会还没开始，她先拉着身边的一遭朋友预定起来。

    忽然，全场灯光骤暗，台上的大屏幕亮起，独属于江盛的logo亮起，四面八方的音箱中传来一口纯正的播音腔，播报发布会的开始。

    江盛请了国家交响乐团现场演绎江盛消费者业务品牌主题曲《追梦人》作为开场，用气势恢宏的合唱为这场很多人期待已久的发布会拉开序幕。

    发布会的直播账号，原本底下一直有人在刷屏顾景琰弃养，抵制江盛等字眼，但是当这个国民耳熟能详的旋律响起时，弹幕渐渐被“江河盛宴”覆盖。

    江盛作为国内智能产品研发的龙头公司，覆盖数以亿计的用户，产品全方位的渗透在国民生活中，小到电子家电，大到汽车和智能管家，加之不断地优化，推陈出新，江盛拥有一批庞大的忠实使用者。

    他们督促着江盛的每一次进步，期待着江盛沉淀三年交上来的答卷。

    就像顾景琰说的，大家没那么无聊，真正期待这场发布会的人，绝不是弹幕上那些频繁刷屏抵制的人。

    激情澎湃的万人大合唱，瞬间点燃了观众的情绪，氛围感拉满。

    最后一个音符落地，随着现场雷鸣般的掌声，顾景琰一身黑色西装现身。

    他身姿挺拔，姿势斐然，在现场的尖叫声中，从容不迫走到舞台中央。

    现场闪光灯频繁闪动，韩若星听到周围躁动的议论声。

    “这就是顾景琰？他，我一直以为他就是那种中年企业家的形象。”

    “奔着新品来的，没想到先被老板的颜值给震撼到。”

    “不是说颜值和智商反着嘛，我现在有点担心接下来的产品了。”

    “是不是江盛想借网上那个丑闻的热度，故意让顾景琰上来制造话题的？”

    “发布会几个月前就定了，谁能预知后面的事啊？我看他眉清目秀，不像是会弃养生母的人，就算是，也一定有苦衷。”

    “颜狗闭嘴吧。”

    ……

    在周遭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中，顾景琰面向大众，沉稳发言。

    他吐字清晰，厚重而磁性的嗓音听起来都是一种享受，就是语速稍稍有些快，应该是有些紧张的。

    不过随着开场致辞结束，到了产品介绍环节，他就游刃有余很多。

    江盛不负众望，新一代产品里程碑式的升级完成了江盛生态圈的闭环，这也就意味江盛实现了系统内所有构成部分的自主可控生产。

    这在国内同类公司里面是第一个，意义重大。

    谁都没想到江盛交上来的是一个王炸，现场气氛激昂，江盛的新品火速登上各平台的热搜榜，“弃养”的话题热度开始往下降。

    韩若星给一个号码发了条信息，“可以开始了。”

    第1156章

    自豪感

    开局就上王炸，后面的产品，大家期待值简直拉满。

    江盛甚至邀请了演艺界一位德高望重拿到奥斯卡终身成就奖的大满贯影帝，作为形象大使来现场互动。

    电子产品和无人机展示完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但是现场观众热情一直不减。

    甚至有人带头高喊，“智能管家！智能管家！”

    顾景琰笑了笑，他本就长得好看，笑起来整个舞台的灯光都似乎变得柔和起来。

    韩若星坐在台下，看着台上那个风趣聪睿的人，心脏一下一下紧凑地跳动着，脑子里翻来覆去只有一个想法：台上那个优秀的男人是我老公。

    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她忽然理解为什么有些人喜欢跑到台上求婚，恨不能宣誓主权啊。

    把自己那颗恋爱脑压下去之后，韩若星重新投入到观看中。

    顾景琰说，“其实本来今天没打算让它上台，但是这个答应大家很久了，也是这一批产品里“最期待的新品”网络投票最高的，所以破个例。”

    说着抬手招了招，“上来吧。”

    舞台灯光打到出口处，大家屏气凝神。

    须臾，一个体型略微像大白，但是眼睛贼大的机器人从后台滑了过来。

    大家一看是滑的，顿时有些失望，结果Luna滑到台阶前，迈出一条机械腿，自己走了上来。

    众人？？？

    顾景琰说，“走着过来。”

    Luna用自己那一口小奶音，委屈巴巴道，“爸爸，走路耗电。”

    一开口，台下观众都笑了，嘴还挺贫。

    它一步步走到顾景琰跟前，走路的姿势已经非常接近人，会避开障碍物，甚至会避开水，站在顾景琰旁边的时候，乖巧的像一个玩具。

    但是端茶倒水它全会，甚至还会使用工具打扫卫生，可以辅导孩子功课，有陌生人入侵会发出警告，切换到防御模式，而且它还拥有学习能力，会算法分析人类行为，加以模仿……

    顾景琰甚至随即抽取了几个观众，上台现场测试，随机发出行为指令。

    Luna的指令完成程度可以达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最厉害的是它和人类沟通基本无障碍，即便是遇到一些它认知以外的东西，它也会很快学习并优化。

    台上还在展示产品，台下韩若星已经听到一些声音，“它要是能辅导我儿子功课，砸锅卖铁我也得买一个！”

    “辅导功课，谁辅导谁疯，说不定机器都能干烧。”

    “不过这些功能都还蛮实用的，老实说我有点心动。”

    “去年他们光是研发花费都两千多亿，价格肯定不会低，首批预售才三万台，想要估计都抢不到。”

    韩若星还怕卖不动，她听顾景琰说定价七位数，客户都这么乐观吗？

    沈青川拍了拍她的胳膊，将手机递到她面前，“有人伪造了一个景琰和他妈的母子断绝书，搞得跟真的一样。”

    韩若星扫了一眼，淡淡道，“那就是真的。”

    沈青川惊掉了下巴，“这……真是景琰他妈签的？她疯了吗？”

    “我答应给她一个亿，前提就是她签了这个，她连犹豫都没有，直接就签约。”

    沈青川回过味来，“所以打从一开始，你就盘算着将她从景琰的人生中踢出局？”

    韩若星淡淡道，“我不会阻止顾景琰给她养老钱，但是她想借着这点血缘关系，将顾景琰拉入泥潭，我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说着眯起眸子，“钟家破产，挺好的。”

    众叛亲离，一无所有，名声尽毁，看她还能翻起什么风浪。

    正想着，忽然看到了前排的顾庆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