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潇就看见她脸上露出窘迫表情,余光不住地往盛南舟和关凌思那儿瞟,越瞟越慌。
大概猜到?她在慌什么,
池潇还是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停下,安静地瞅着她看。
他并不需要女朋友在外面为他递水擦汗来彰显面子,
这个时?候,
她只需要随便和?他说一句话,让他顺理成章地在队友面?前介绍这个姑娘是他女朋友就行了。
完全没想到?,她会直接凑上来亲他。
女孩柔软的嘴唇触碰到?脸颊,
池潇的脑子宕机了一瞬,
四周的燥热和?喧嚣像被骤然而起的风吹到?了极远处,
他眼中?带着错愕,
在这静谧的空间中?凝视着她。
顷刻之后?,
迭起的鬼叫起哄声将池潇拉回现实。
“卧——槽——!”
“什么情况?有没有人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
“你傻啊,
这都看不出来,
潇哥脱单了!不然能随随便便被人拽过去就亲吗?”
“活久见,潇哥竟然有对象了?好像已经听见女生心碎一地的声音了……”
“那妹子不是我们学校的吧?长这么靓,我不可能没听说过。”
……
明灿脚跟落回地面?,手还轻轻攥在池潇球服上,
在他低头看她的时?候,
乌黑清亮的眼睛坦率地迎上去,眼底有局促和?羞赧,但不妨碍她像个得胜的将军似的,
冲他挑起唇角。
队友们一窝蜂朝他们这儿涌了过来,
和?池潇勾肩搭背,七手八脚地推搡他,
八卦来八卦去。
明灿往后?退了一步,池潇也带着这群满身汗的野人走远点,免得冲撞到?她。
“嗯,我对象……刚谈不久……B大的。”
池潇今天出奇的好说话,脸还是那张脸,冷冷淡淡表情不多,发红的耳朵可以说是运动后?充血,但是朝夕相处的队友哪个看不出来他一直憋着乐,如若没这么多人看着,他唇角估计能扬到?天上去。
还有不少人来找明灿搭话,嫂子长嫂子短,明灿都客客气气地回应,在家?里?虽然怼池潇怼成瘾,在外面?倒是很给他面?子。
只不过,因为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合,池潇又是A大知名高岭之花,一朝脱单,八方来贺,阵仗太大,明灿难免有些接不住招,朝池潇投去一个求助视线,想早点离开这里?了。
“行了,走远点。”
池潇很不客气地把挤在明灿身边的人赶开。
明灿热得脸上都淌了汗,问关凌思借了几张纸巾,一张自己用,剩下的递给池潇。
池潇:“我去洗手间冲一下就行,你在这儿等我。”
明灿转头望了眼场边,没找到?后?勤备的矿泉水,于是对池潇说:“这里?太热了,我去外面?等你吧。”
池潇:“行。”
就此分开,明灿和?关凌思他们告别,匆匆忙忙地离开篮球馆,跑进对面?的小?超市,不知道池潇要喝冰的矿泉水还是常温的,就各买了一瓶。
太阳沉入西山,暮色四合,气温和?午后?相比下降了不少,明灿站在篮球馆门口,笼着袖子,抬头张望成片的乌鸦飞过烟紫色的天幕。
没过多久,身旁传来脚步声。
明灿转过头,对上熟悉的琥珀色眼睛,不知何?为,在没有人起哄的安静地方,回想起方才在篮球场里?出格的举动,紧张的感?觉后?知后?觉地窜了上来,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沉默地从?书包里?掏出两瓶矿泉水递给他。
池潇盯着看了会儿,接过冰的那瓶。,尽在晋江文学城
其实他自己带了水,来这儿的路上已经喝过了。
“车停在那边。”池潇朝东南方向扬了扬下巴,“不远。”
“噢,那走吧。”
天色愈暗,远方的云霞渐渐稀释,校道上行人不多,池潇握着冰凉的矿泉水,拧开瓶盖随意地喝了一口。
明灿看他没喝多少,可能因为身上的汗被冷风一吹感?受到?凉意,水又太冰了。
池潇只在篮球服外面?披了件风衣,敞着怀,任由寒风吹鼓衣摆。
他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水渍,额发是湿的,乱糟糟地半垂半翘,看起来连头都稍微冲洗了下。
明灿走得稍微靠近他一些,吸了吸鼻子,没闻到?什么汗臭味。
只有浅淡的薄荷清香,被体温熨得发烫。
池潇低眸看见她发旋,不着痕迹地贴过来。,尽在晋江文学城
即便用冷水冲了好几遍脸,将汗意冲洗得干干净净,脸颊上那股热烫的感?觉、唇瓣贴上来的柔软触感?还是久久无法?消退。
被她当众亲了一下脸,现在想想,依然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那时?人太多,几乎她刚亲完,鬼叫声就响了起来,让他没机会做出什么回应。
即便有机会,他也做不出来,因为脸上手上都很脏,不敢碰她。
漫步在校道上,两人的手臂轻轻擦碰着,手指方才勾到?一起,就到?了停车的地方。
池潇松开手,去给明灿开门。
外面?挺冷的,明灿迫不及待地坐进后?座,正欲关门,一团高大的黑影顺势挤了进来,明灿被逼着挪了位,瞪他:“你干嘛呀?”
池潇没说话,遥控启动车子开了暖气。
GLS的后?座原是极宽敞大气的,但他们安了个儿童座椅,再?挤两个大人便显得逼仄了。
暖气呼呼吹进来,车子里?的温度还没有升上去,明灿的嘴巴被堵住的时?候,身子不由得抖了两抖。
她没有抗拒,只觉得在这里?接吻让人分外心慌,心脏仿佛贴着鼓膜咚咚跳动着,听力一瞬间变得极其敏锐,几乎能隔着车门听到?外面?路人经过的声音,甚至远处篮球馆里?人们笑闹的声音也幻听似的不断钻进她耳朵里?。
四唇贴合之后?,车厢里?的气温便一下子飙升,比最凶猛的暖气都管用。
明灿一直比较怕冷,初春也穿得很多。此时?厚重的衣服像枷锁又像燃料,她忍不住推开池潇,动手脱外套,池潇却?忽然把她从?中?间调换到?右边,然后?折腾起儿童座椅来。
“你干什么?”
“暂时?拆了。”
明灿睁大眼睛:“也、也不用拆吧,挤挤就行了。”
两个人抱着接吻的话,好像也不用占太多空间。再?不济她还能坐他腿上,反正之前也坐过几次了。
“挤着累。”池潇不以为意道,“晚点再?装上。”
他动作干脆利落,三下五除二?就把儿童座椅从?左座上取了下来,搁到?了前排。
之后?也没用到?那边的空间,两个人仍贴在一处亲。
明灿抓着池潇半湿的头发,眼皮时?不时?掀开一条缝隙,焦心地望着车窗外。犹记得停车的位置挺偏僻,应该不常有人途经,但她这会儿好像总能看见人影晃过,在羊毛衫下面?拓出指骨轮廓的时?候,男人屈起的手指骨节刮出一道道锋利路径,掌面?用了不小?的劲儿在感?触,能有多充实抵手。
池潇还穿着外套,脸侧又热出了汗,顺着棱角分明的轮廓坠下。
明灿亲他下巴的时?候,尝到?汗水,倒是不难吃,于是问了他一嘴,嗓音好像连着心脏都被他攥在手心,不受控地打着颤:“你不热吗?”
她手臂挂在他肩后?,抓来蹭去早把他风衣弄松散了,于是又从?颈后?伸进去攥住了他的蓝色球衣,系里?统一发的队服,用料很一般,热印上去的球员名字缩写摸起来粗糙极了,她指尖用力地沿着热印边缘,依次描摹他名字的七个字母。
“没洗澡。”池潇仍记挂着打完球身上很脏这件事儿,他这学期退了宿,宿舍里?的东西都清空了,要不真想回宿舍冲个澡再?出来见她。
不知想到?什么,池潇手上忽然没轻重地捏拽了她两下,听到?她骤然跑出口的细啭,下一瞬就气急败坏地圆着眼扑上来要咬他,他却?舍得撤出手,按住她的肩膀说:“要不,你别亲我了。”,尽在晋江文学城
明灿:“什么意思?”
池潇又将她推开了些,像是嫌自己太脏,亲都不想再?亲了,弯腰把落在脚边的冰水拿起来,拧开仰头喝。
明灿靠着座椅喘气,趁他没注意这边,手小?心翼翼钻进羊毛衫领子,捞不知道掉到?哪去的肩带。
指尖才勾到?,未及往上拉,池潇就放下了矿泉水瓶,转过来再?一次封了她的口。
他双唇被冰水浸润,亲上t?来的一瞬间像用冰块磨她发烫软|嫩的嘴唇,明灿不由得贴着他的嘴“嘶”了声,牙关放松的刹那就被人入侵,他的舌尖竟也浇得冰冷,携着冷气捣进她嘴里?,勾缠她热乎的舌头,冷热相交引得明灿战栗不止,却?又觉得分外解渴。
手指也是冰的,继续之前的美差,不太温柔地擒来放去。
不久,池潇松开她,明灿这会儿已经有点坐不稳了,歪靠着车座,嘴唇红得艳丽,细声细气说:“不是让我别亲你吗?”
池潇没回答,反问她:“舒服吗?”
他眼睛在暗处变得极幽深,像是纯净的黑,双颊也覆了一层绯色,噙着一抹让人悸动又有些乖戾的笑,垂眸睨着她。
“还行。”明灿抿了抿唇,不想被他带着跑,“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在这个场景下,明灿能说“还行”,大抵就是很舒服了。
池潇还是那个说辞:“身上脏,所以你别亲我了。”
明灿抬脚踢他:“那你下去。”
未料到?足尖刚碰到?他,脚腕竟被捉住,继而被抬到?座位上来。
池潇手撑着座椅,又凑过去啄吻她:“别亲我了,就我亲你。”
“让你更舒服。”他眼底像藏了只野兽,终于舍得脱了外套,修长劲瘦的身形显露,继而也下落,到?明灿碰不到?的低处。
望见他又去喝冰水,明灿大惊:“你干什么呀!”
“别动。”池潇捉住她纤细踝骨,低声似是警告,“车子万一震一下,都不好解释。”
接着
暗地里窸窸窣窣的声音,
像丛林深处树叶随风脱落,翩然坠地。
车子停在离路灯很远的地方,本就?微末的灯光又被葱郁的樟树遮掩得七七八八,
透进车厢里昏昧的光线只够照亮两双浸满了潮气的眼睛。
一双蒙然坐雾地瞭着半空,一双则盯紧了,冷淡的眸底点着幽火。
池潇弓身下?来?,
拇指擦了擦她两瓣湿润的唇,
他指腹有些粗粝,刮过?像带了电,而后,
在她胆战心惊时分,
毫不犹豫地吻住。
这一下?冰凉似要刺进骨头里。
此等恶劣招术,
不知道他是上哪学的,
抑或是无师自通,
当看见她给他买了瓶冰水时就?忽然生出此想法了。
那唇舌浸得冰凉,
吃吻时让人想起儿时舔冰棒,
舌头贴在在冰凌凌的表面品尝甘甜,一不小?心搁久了就?会被吸附上去,好像要被冰棒给吃了。
明灿此刻就?有这种感觉。
没想到这一次化解得比上一个冰冷的吻更快,那凉意?钻心片刻,
便引来?了反扑,
似是冬春交替时分冷空气撞上了暖气流,在冷锋和暖锋的交界,云起雾涌膏泽降至,
一下?便将冷意?浇热。
这样大方叫人惊讶,
池潇忍不住赞扬,语气仿佛带了轻佻散漫,
冷质的腔调说出这种话,无异于可燃冰着了火,嗖得一下?就?烧了上来?,将人燎得炽烫。
明灿像离水的鱼儿似的扑腾,缩远些,骂他:“别说话。”
池潇算是明灿见过?少有的嘴巴干净的男生,几?乎从没有听过?他说话带脏,然而越是一本正经不说脏话的放浪越是一种本事,明灿之前已经领教过?了,配合她脑子里的无限遐想,还有他那张冷峻面孔带来?的反差,池潇简直就?是她见过?最会说混账话的家伙。
“好。”池潇应得倒是轻巧,转头又来?一句,“但有时候,控制不住。”
明灿:“那你使劲憋着。”
“憋多?了伤身。”他说话时贴着她,呼吸交闻,热气钻营进去,“你看你就?很自在。”
“闭嘴……”骂他之前就?被亲住,明灿只逸出蚊呐似的气音了。
车子后排窗户贴了隐私膜,里头能看见外面,外面却看不见里头,要不池潇也不敢天天开一辆安了儿童座椅的车来?上学。明知如?此,明灿总忍不住去看窗外,当视野穿过?透黑的玻璃,察觉外面似有动?静,她仍忍不住缩紧心脏,却在这反复的担忧中,肾上腺素一路高歌,让人不由得引颈,目光从指缝漏出,望见树影婆娑和幽凉的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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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场荒唐的亲吻之中,她警惕又克制,池潇一开始也只是贴着她啄吻,有些生涩,像在摸索,后来?终于撬开,舌尖探进去,没两?下?又被推挤出来?。池潇一直以来?都?是个耐心充足的人,持之以恒是他最擅长?的事,未料到今晚他却不打算温水煮青蛙,像是在亲她这件事情上耐心极其不够用,忽然间就?凶狠起来?,变本加厉。吻势太烈,明灿本来?也不是有意?推拒,渐渐麻痹在这攻势下?,也忍不住回应。
“不是不让说话?”低沉闷哑的声音仿佛沿着骨骼传导到心脏。
“嗯……”明灿咬唇,“是不让你说。”
顿了顿,她压抑着道:“又不是不让我。”
极少数时刻,明灿能对上池潇的眼睛。
遥看过?来?,让人心悸的暗色,眸底深邃,有着超乎常人的韧劲儿,还有热烈沉迷。
她忽然记起,曾经以为池潇是个非常漠然的,对世?上的一切都?满不在乎的人,熟识以后才知道并?不是,恰恰相?反,他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从不敷衍。有的事情有天赋,加之肯努力,和旁人相?较就?显得一骑绝尘,有的事情没有天赋,譬如?做饭,可以看出他很用心在学了,但是这么久过?去,他的实力还远没有达到打动?明灿去改群名的程度。
现在,明灿又发现了一件他既有天赋又卯足了劲儿在钻研的事儿。
实力何止是突飞猛进。
密密实实的亲吻声音充斥着整个车厢,明灿觉着自己就?像两?广地区回南天的屋子,刮不尽的水雾,烈火在这屋子里烧着潮木,火焰往上燎窜,往下?吞咽潮气,满耳响动?诉说着彼此间交洽无猜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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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沉夜色中,车子驶入地库,才刚停稳,明灿就?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跳了下?来?。
她手背在身后,攥着一大团纸巾,想尽快找地方丢掉。
池潇从驾驶座上下?来?,往后座走,明灿忙不迭说:“我已经清理过?了。”
池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