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南枝抬手推他,他不为所动。
她只好摸索着,从他肩膀往上爬,摸到耳朵,拇指按在他耳后,随即使劲儿一摁,霍锦西就嘶了口气后退,唇瓣沾着湿润的夕光,不解、不满地看着她。
孟南枝翻了个身回来,半跪在沙发上,这才看清他的姿势其实比她更艰难。
他是半俯身圈着她,自然也就是半俯身吻她,要是腰椎不好的人,就这样弓着半天,早该废了。
她跪在沙发上直起上半身,直视着他,说:“你刚刚那样亲得我很不舒服。”
霍锦西:“……”
他探舌轻舔了一下唇瓣,“我也没吻过别人,熟能生巧,多亲几回就好了。”
随即压着沙发背俯下身,笔直地盯着她,“要不,你教教我。”
孟南枝转开眼,“我也不会。”
他抬手抚了抚她的脸,话音温柔:“那就多亲亲。”
话落,他伸手拿下眼镜,一手扶住她的侧颈,干燥的嘴唇也跟着压在她柔软的唇瓣上。
没有一开始那么凶猛了。
亲吻缓慢厮磨,唇肉黏着唇肉,气息渡着气息,温柔地舔舐着。
孟南枝抬手扶住他的腰,很轻地开始回吻,唇瓣抿起他的下唇肉,小心地探出舌尖舔了舔。
软软的,像果冻一样。
呼吸霎时就紊乱了,连带着心跳也是。
他那样清冷矜贵的男人,从前她仰望他,隔着看不见的距离,他是雪山之巅的冷玉,气势凌人不敢亵渎;
而如今他在她唇上,零距离接触之下,他是鲜活温热的肉体,唇瓣软得不可思议。
她在他唇上吻吻又啄啄,像只刚出壳的雏鸟莽撞地打量这个新世界。
霍锦西好笑,彻底放开她,却又将她抱进怀里,抬手抚了抚她的脑袋,嗓音也跟柔溺:“你是宝宝吗?只会啄一啄?”
孟南枝埋脸进他怀里,揪着他衬衣下摆不说话。
霍锦西垂首贴着她的发丝,安静地抱了会儿,见她一直跪在沙发上,单手抄起她的膝盖弯一把抱起,走了两步放在大床上。
孟南枝翻身一滚就窝进了被子里,想起他之前在医院的话,连忙抬手挥了挥,“快出去吧,我困了,要休息了。”
天边晚霞早已落幕,只余一丝灰白光线还顽强支撑着。
夜空漆黑,连颗星星都看不见。
霍锦西转回矮几拿了眼镜戴上,在床边站了片刻,见她一直面向舷窗,半点要转回来的意思都没有。
他无奈一笑,俯身,抬手拉起被子给她盖上,“那我先出去了,有事来我房间找我。”
孟南枝再次挥了挥手。
霍锦西对她这个态度不满意,揪住乱挥的手,垂首在她虎口轻咬了口,等她瞪着眼转回头,他已经施施然走出了房间,并转手拉上了门。
飞机在首都国际机场降落已经是后半夜了,与南非的温暖湿润不同,京北已经降了两天的雪了,满地积雪,寒风呼啸。
从舷梯上下来时,尽管已经穿了厚衣服,做好了被冻的准备,但这夹杂着雪的冷风兜头一吹,孟南枝硬是打了个冷颤。
“好冷好冷。”江淮丙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伴随着使劲搓手的声响。
孟南枝也跟着搓了搓手,是好冷,要是一直都在京北,那还能适应,这猛一下从最温暖的地方回来,身体机能都还没反应回来,因此就会感觉特别冷。
但霍锦西不一样,他依旧只穿着一套西装和一件羊绒大衣,那拿着手机在打电话的手就那样裸露在外,能清晰看见手背上根根青色青筋,好似不冷一样。
孟南枝打心底佩服,而后再次搓了搓手,刚搓了两下,手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拉了过去,紧紧握在温暖的手心里。
孟南枝顿了下,想抽手,可他握得很紧。
一想到周围都是熟人,她越发不自在了,赶忙加快几步,胳膊抬高了些,厚厚的黑色羽绒服袖子与他黑色羊绒大衣袖口相叠,看不出来衣服下面两只手是握在一起,她才松了口气。
霍锦西打着电话垂眸,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拉着她往前方接应的黑色库里南走去。
剩下落后半步的江淮丙后知后觉看过去,瞬间明白了,眼珠跟着转了一圈,果断去了后面的车辆。
回到西园时已经快要凌晨五点了,萍姨半夜接到通知就起来候着了,见他们回来,赶忙端了两杯热水过来,“要不要吃点儿热乎的东西再去睡?”
霍锦西摇了摇头,喝了口热水,“萍姨你去休息吧,我们也要上去补觉了。”
说完搁下水杯,带着孟南枝上了楼,在楼梯口分开,各自进了房间。
萍姨瞅着他们的背影摇了摇头,前两天夫人还喊她回去问话,说他俩之间有苗头,问在西园期间有没有发生什么出格的事。
那当然是没有啊,夫人还说她观察得不仔细。
看,就他们现在这样子,哪像是有发生什么事的样子哦。
她倒是巴不得发生点什么,自从南枝来了后,先生吃饭也规律了,也肯多用一些了,有个人陪着他,看着都没有以前那样孤零零的了。
可看夫人的样子……唉,大户人家,规矩多哦。
萍姨再次摇了摇头,收起杯子又回了房间。
孟南枝把包和行李都放进衣柜,拿了睡衣去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出来,一眼就见床边长身玉立地站着个一身米白色家居服的男人。
她脚步一顿,迟疑不定,他怎么突然出现在她房间?
霍锦西抬眸看了她一眼,“你们女生洗澡都那么慢的吗?”
“谁说的?”孟南枝狐疑。
他抬起手里的手机,上面显示的是刚刚的搜索记录:女生洗澡一般要多长时间?
下面回答五花八门,但都是八九不离十的一个字——慢。
孟南枝走过去瞥了眼,干干地站着片刻,没忍住:“您过来干什么?”
“您?”他垂眸看着她,没戴眼镜,眸色要略微柔和一些。
孟南枝挠了挠下巴,转过身退开一步,“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我就是要休息才过来的。”他也跟着转身,要往床头走去。
孟南枝忙一把拉住他,表情有些严肃,“萍姨还在家里,她会发现的。”
“发现就发现了,我们在一起难道不能公之于众吗?”他随口调侃一句。
却忽而想到从飞机下来时,他拉她的手,她那个遮遮掩掩的举动,眸色一时沉了下来。
缓缓扭头看她,“你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在一起了?”
孟南枝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霍锦西敛直了唇角:“是我不能见人还是怎么……”
“跟这个没关系。”孟南枝吞咽了一下干巴巴的喉咙,“我毕竟还在你手下讨生活,被别人发现了会乱说的。”
她抬眸看他,“能不能……先不要让别人知道?”
霍锦西俯身握住她的胳膊,笔直地看着她,“那你告诉我,什么时候才能?”
“我……不知道。”
霍锦西看着她的面容,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然而她沉静的脸却无比平静,她的不知道,便是漫长而无止境。
“连个期限都不给的吗?”他以轻笑抑制心底那隐隐生起的窒息。
孟南枝垂下眼睫,声音轻得像一粒雪花:“如果做不到,我们还是不要在一起的好。”
如同当头一棒直直锤下,砸得脑壳都跟着嗡嗡震痛,霍锦西深深地吸了口气,明明一室温暖,可他心肺硬是被刺得冰冷生疼。
“就只是因为这个,你就不要跟我在一起?”
孟南枝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缓缓点头。
霍锦西呼吸滞住,轻笑起来,眼底却冰凉一片:“我在你心里就这样不值一提是不是?”
孟南枝嘴唇微微蠕动,却又没话可辩驳。
她其实就是怕,怕那位在霍府里的夫人知道、怕那位未曾谋面的新雇主知道、怕集团里那些人知道……怕很多很多。
她只是一个在京北飘泊的小小打工人一个。
她从来就知道,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在哪里。
她荒山野岭长大,无父无母无背景的孤女一个,而他从小锦衣玉食,是真真正正出身于钟鸣鼎食之家的世家公子,起点是她几辈子都达不到的终点。
这样两条线的距离,即便认识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交叉点。
而后几年、几十年风雨一过,两条线就会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而后渐渐淡忘。
霍锦西死死盯着她,几分钟过去,她依旧沉默。
沉默地认同了他的话。
他放开她的手,平静地转过身,一步步离开。
房间门安静无声地合上。
他的表情其实很平静,出了门,便安静地站在门口,侧目看着门。
但那紧握着拳头的手却还是泄露了他的濒临爆炸的情绪,手背青筋根根鼓起,像根饱胀的水管,即将要爆破崩裂。
再不离开,他怕一气之下做出伤害她的举动。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是在心软。
哪怕他知道她的绝情,可好不容易赢来的一线生机,他不想就此了断。
第42章
她在跟别人一起吃饭。
次日清晨,
大雪铺城,一眼望出去皆是白茫茫一片。
孟南枝多穿了两件保暖秋衣在黑色大衣里面,这次去南非回来,
Levi也从英国回来了,带回来的除了一应顶奢高定西服之外,
也给孟南枝带了整整一衣柜冬装,用他的话就是女性的衣服买着会上瘾,反正有人会报销,
不买白不买。
孟南枝对着一整个衣柜的冬装有些沉默,最终还是只穿自己带来的保暖秋衣外加工作制服。
从霍总回集团那天起,她就已经不是董事办的人了,
这些衣服她也无福消受。
平叔开着黑色库里南等在别墅外,孟南枝上前拉开后座车门,
一袭浅灰色法兰绒西服外加深黑色大衣的霍锦西上车,她垂着视线将门关上,而后上了副驾驶。
平叔看着坐在侧边,一脸平静地系安全带的孟南枝,
再从后视镜里看一眼一脸沉默冷肃的老板,最终默默地闭上嘴,
安静地发动车子。
心底却止不住地在嘀咕:这是晚上吵架了?
别说他不知道,
他是先生的专属司机,
许多事情可都看在眼里呢,
就昨晚,坐在车后座牵着手的可不就如今话也不说的两位。
更别说好早之前了,
下初雪的那晚,
他就察觉出不对劲了,可先生开心,
他就将全部惊讶都压下,即便是夫人喊他回老宅问话,他也只说不知道。
他是老,可不傻也不瞎。
库里南平稳地驶了出去,到达公司地下车库,在专属停车位上停稳,孟南枝刚要推开车门下车,侧边就过来一道挺拔魁梧的身影,来到后座车门旁,接替了她的工作,拉开车门,男中音低沉:“老板。”
孟南枝快速下车,绕过车身走过去,后座车门旁一身黑衣的陈岩抬头,朝着她点了下头:“孟小姐。”
他也回来了……
孟南枝怔了一下,也朝着他点了个头。
霍锦西从车里下来,浅淡目光从孟南枝身上掠过,迈步往电梯走去,边走边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你母亲好些了么?”
陈岩跟上,“听说您这次在南非受了伤我就赶回来了,母亲那边我请了两个护工,没什么大问题。”
霍锦西颔首,到达电梯前,陈岩上前去按了开门键。
孟南枝全程沉默地跟在他们后面。
现在完全是没有她用武之地了。
到达顶层,刚出电梯间就迎面撞上了一拨人,双方的保镖和助理都在相互问好。
对方助理:“霍董。”
陈岩:“霍总。”
孟南枝看都不用看就跟着垂首:“霍总。”
霍简卉一袭深红大衣,内搭黑色女士西服,头发全部往后梳起,露着饱满的前额和精致霸气的五官,细高跟踩在地毯上,气场压过了在场的所有人。
凌厉的目光扫过霍锦西的全身,她上前一步围着他绕了个圈,“看着也不像在南非受过伤的样子啊。”
霍锦西看她一眼,不理她这句无聊的话,迈出长腿往办公室走去,“上顶层做什么?要汇报工作就跟着过来。”
霍简卉耸了下肩膀,转过视线放在孟南枝身上,“不汇报工作,听说你给我找了个全能的保镖,上来看看。”
霍锦西脚步一顿,侧身看过去。
霍简卉侧首示意了一下,“就是她了吧?”
霍锦西的目光跟着转过去,唇角敛直,还没开口说话,孟南枝先朝着霍简卉垂首,出声道:“老板,是我。”
“还挺伶俐的。”霍简卉转身,“那就跟我走吧。”
“是。”孟南枝也跟着转身,跟在霍简卉身后,径直朝着电梯走去。
她没回头看一眼,自然也就看不见身后那人一时沉下来的脸色。
到达次顶楼,霍简卉示意助理先去忙,脚踩着高跟鞋,步步生风去了办公室,进门后脱了大衣,孟南枝上前一步去接过。
霍简卉扭头看她一眼,在办公椅上坐下,翘起腿搭在另一腿上,“听说你在锦西身边时也接手一部分助理工作?”
孟南枝回:“是的,沈助理在港城,董事办暂时没招助理,所以我就顶上了。”
霍简卉双手交握,点了点头,“嗯……也不错。”
她笑了下,红唇浓烈,气场逼人,“不过总裁办可不缺助理。”
孟南枝立即道:“我的工作是保护好您的人身安全,我会做好分内工作,确保您的人身安全。”
霍简卉挑眉,红唇弯起,这次是真心实意地笑了,她从桌面上拿起车钥匙丢过去,孟南枝一手接住,翻转看了眼,是宾利的钥匙。
“不过我身边缺一个司机,你要是不介意,我将司机的工资也一同结给你。”
孟南枝眼眸一亮,还有这好事?
刚刚看新雇主一脸冷厉,脚下更是步步生风,气场威严,她打心底发怵,可现在真相处下来,她发现新雇主还是好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