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滴泪没掉,终日坐在门前,看着街上人来人往,一言不发。
    我没有追问沈席玉去了哪里,家里也没有人提起他。
    一切仿佛重新回到了我没出嫁的时候。
    只是往来的百姓喜欢对着我指指点点,我的名声,反倒不如巷子里的寡妇。
    父亲每每提着大烟斗,一个个驱赶。
    他们就骂骂咧咧地跑远,「怕人骂,就别出门啊!」
    父亲反骂回去:「我闺女愿意去哪去哪,她就是坐你家门前,你也得给我憋着!」
    「不讲理!不讲理!」
    那日午后,我去找了父亲。
    「当年,您怎么把沈席玉赶走的?」
    父亲一脸不屑,「还能怎么赶?打晕拖走的。就扔到王都外头的土坡,家仆便回来了。」
    我将李恒忠告诉我的事和盘托出。
    父亲紧紧皱着眉头,「怪不得沈席玉恨宋家恨得牙痒痒,原来有人从中作梗。」
    「父亲,我要进宫。」
    「不行。倘若真如你所说,燕月是罪魁祸首,你如何斗得过她?」
    我腾得站起来,压住心底的疯狂恨意,「那就让我的孩子枉死吗?」
    「沈席玉被软禁,谁能护得住你?」
    父亲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失言,猛得刹住嘴。
    「什么意思?沈席玉怎么了?」
    父亲摆摆手,不欲多言,「妧妧,天冷了,以后少出门。这事,不许再想。」
    从那天起,他变得很忙,头发也染了霜似的,白得飞快。
    他说,家里就我一个闺女,我就是他和母亲的命,他拼死也要护我周全。
    可我不想龟缩在别人身后,当一个累赘了。
    我将自己关在房里,一连就是数日。
    第一场雪的时候,王都又乱了。
    火光冲天而起,从南到北,一直燃进宫城。
    我站在冰天雪地里,眼睁睁看着宫城上方的焰火盘旋。
    响箭升了八次,从不同的位置飞起,在夜空中炸开。
    我听不见兵戈声,却能闻见隐隐的血腥气。
    父亲不见了,太尉府被父亲的旧部保护起来,所有的门都被封得严严实实。
    他们又开始了。
    乱世,总要死很多的人。
    为了权势,人人皆可为棋。
    今夜,不知道又是谁踩着别人的尸骨,爬上去。
    到了后半夜,大门突然被撞,密密麻麻的黑衣人攀上了墙头。
    只是他们大多受了重伤,抵不过卫兵的攻击。
    突然,一柄寒光闪闪的长箭朝我射来,母亲猛地推开我,自己却被划伤了手臂。
    混乱中,身后便有人狠狠扯出我的发,拉出太尉府的大门。
    「好啊,终于找到你了。他们两个想调虎离山,差点要了我的命,只要你在我手里,我什么都不怕。」
    我听声音,就认出了燕月。
    听得出气息不稳,应该受了重伤。
    狡兔三窟,燕月的到来,我一点都不意外。
    她手劲极大,顺势掐住我的脖子。
    我一言不发,任凭她拽住向远处退去。
    空旷无人的街道上,太尉府的士兵源源不断地赶来,却无人敢上前。
    燕月败了,如丧家之犬,将匕首横在我颈子上,喝道:「放我走!否则,她必死无疑。」
    不远处,混乱的马蹄声如洪流滚滚而来。
    我看到了两个浑身浴血的人影,一个是父亲,一个是沈席玉。
    在他们身后,是千千万万奋战一夜的将士。
    「妧妧,你别动!」父亲擦掉唇角的血,勒停马头,不敢寸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