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慌乱，越是容易出错。
明曦从包里掏车钥匙的时候，不小心将包弄到了地上，里面的东西落了一地。
明曦顾不上收拾，弯身捡起车钥匙就要走。
门铃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
夜深人静，突然响起的门铃一般会让人觉得害怕，联想到某些不好的事情。
然而，仿佛有种莫名的心灵感应，明曦没有丝毫的恐惧，只有期待。
她肯定地想，是江辞。
明曦看向门口，果然，高级可视屏幕上，江辞的身影出现在明曦的视线里。
明曦急急地打开门，只见江辞浑身湿透，晶莹的水珠在发梢汇聚，滴落在地，很快便湿了一小片。
明曦皱眉，“你没开车吗？”
“怎么也不知道打把伞？”明曦心疼地抱怨，“这么大的雨，你看看自己都淋成什么样了？”
“快进来，先去洗个澡。”
门在身后咚地一声被关上，商辞进来之后，站在门口没动。
商辞盯着明曦的脸，一言不发，漆黑的一双眼水洗过一般，里面浓烈的情绪全部暴露在对方面前。
明曦渐渐察觉出不对，有些担忧地问道：“小辞，你怎么了？”
商辞欲言又止，眼中闪过诸多挣扎，许多想法在脑海中闪过，都被他一一否定。
姐姐说过的，有什么要直接问她，不要自己憋在心里。
商辞抿了抿唇，鼓起勇气对她说：“姐姐，我刚刚回了趟江家。”
明曦直接拿袖子擦着他脸上的水珠，闻言脸色不变，声音很轻地问：“然后呢？”
商辞看了她一眼，很快挪开目光，他喉咙发苦，过了好久才涩声道：“我现在，已经不是江氏的继承人了。”
“房子，车子，卡全部都被收回，什么都没有了。”
“姐姐，这样的我，你还要吗？”
低低的嗓音，夹杂着忐忑，不安，深深地刺痛了明曦的心。
明曦闭了闭眼睛。
商辞焦灼难耐地看着她，如同法庭上的罪人一般，等待他的最终审判结果。
明曦上前一步，不顾江辞浑身湿透，捧着他的脸，温柔地亲吻他的唇瓣。
江辞的唇有些凉，明曦的唇瓣却是温暖而柔软的，轻而易举地便驱散了对方身上的冷意。
一吻结束，明曦稍稍退开。
商辞低头看她，明曦眼底的爱意层层蔓延开来，浓烈到令人不敢直视。
不过短短一瞬，又恢复平静。
明曦看着他的眼睛，语气淡然地说：“我最初把你接回家的时候，你除了一身伤，还有什么？”
商辞瞳孔一震。
明曦又接着道：“那时候，你也不是什么江氏继承人。”
商辞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明曦的脸，眼底暗流汹涌，胸腔中的那颗器官毫无节奏地跳动。
明曦的目光跟他对上，神色坦然，不闪不避。
她看着他的眼睛，轻飘飘地反问了一句：
“所以，有没有，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
第133章
他怎么会这么蠢？
“所以，有没有，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
轻飘飘的一句话，犹如含着千斤重，直直地砸在商辞心上。
商辞甚至有些眩晕之感。
明曦的声音还在继续，她的语气很平和，像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她说：“至于房子，车子，卡什么的，你想要多少便有多少。”
明家大小姐有的是钱，有什么是给不起的？
养一个商辞，轻轻松松。
之前那十年，她不是也养得很好吗？
别说一个，再来十个，明曦也养得起。
明曦没想到江国华竟然会用这种老掉牙的方法来威胁她的宝贝，当真是可笑至极。
明曦眼中闪过浓浓的不屑，对江国华的做法简直鄙夷到了极点。
同样的手段，以前是用在自己儿子身上，二十几年过去，对方不仅毫无长进，现在又将这种手段用在了自己孙子身上。
好好的一个家，被他弄得骨肉分离，乌烟瘴气，还让她的宝贝受了那么多苦。
若非碍于明曦的身份，两家现在又有大的项目正在合作，依照江国华那个性子，怕是还能再次复刻二十多年前的悲剧。
可惜了，她可不是什么任人欺负的性子。
明曦眼睫微垂，掩去眼底的寒意。
总有一天，江国华会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明曦再次抬眸的时候，已经敛去眼中的情绪。
明曦仰头看着商辞，眼底波光流转，闪烁着宠溺的光芒，她微笑着说：“江氏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而且只多不少。”
“所以，宝贝，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热意直冲眼眶，商辞眼眶瞬间发红。
他站在那里，默默无言，但肩膀的细微颤抖却透露出内心汹涌到难以压制的情绪。
许久，商辞红着眼，低低地唤道：“姐姐，姐姐……”
一声又一声，听得人心软得稀巴烂。
明曦抱住他，抬手在他脑袋上轻轻揉着，声声有回应，“我在。”
“小辞，我没有怪你。”
“我就是觉得心疼，心疼我的宝贝这么没有安全感。”
“都怪我，是我做得还不够好。”
明曦亲了亲商辞的脸颊，在他耳边开口，语气真挚热烈，她说：“商辞，你记住了，我爱你，很爱很爱你，比你以为的要多得多。”
“所以，以后自信一点好吗？”
“无论发生什么，无论你变成什么样，这辈子，你都是我的，也别想再从我身边离开。”
充满爱意的话一句紧接着一句，就像源源不断的热流，将人温柔包围，由表及里，直到一颗心都浸得暖洋洋的。
商辞心尖都在颤抖，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哽咽出声：“姐姐～～”
他怎么会这么蠢？！！！
蠢到相信她当初说的那些狠话，相信那些错漏百出，显而易见的谎言。
这些年，她给他送了多少礼物，价值远远超出当年那块地的5.8亿。
她为什么会来帝都，为什么要跟江氏合作，不都是为了他吗？
这些年，商辞一直不敢回想三年前的事。
那段回忆像是他的禁区，哪怕只是靠近些许，也能将他的心灼烧得鲜血淋漓。
所以，商辞一直不敢去想。
只要他不去想，这些事情就像是没有发生过，商辞便这样自欺欺人，浑浑噩噩地过了三年。
如今细细想来，三年前的事情简直可以说是疑窦丛生，处处都透着不合理。
三年前，南山，商辞最不愿意回想的场景在脑海里浮现。
每一帧都刻在记忆深处，无比的清晰。
“商商，我要你回帝都，做江氏集团的继承人？”
“为什么？”
“江国华抓住了我的软肋，以此要挟，我别无选择。”
“什么软肋是明氏摆不平的，值得你拿我去换？”
“商商，对不起。”
是谁的话，如此的冰冷，“我在问你为什么？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你非要一个理由是吗？”
你非要一个理由是吗？
非要……
软肋……
商辞觉得，自己就是全天下最傻的大傻逼！！！
他怎么会相信她会抛弃他？！
她怎么可能舍得抛弃他？！她明明那么爱他。
商辞身上都湿透了，明曦抱了他一会儿，跟着遭殃，感觉身体逐渐发凉。
再这样下去，两个人都得感冒。
明曦拍了拍商辞的后背，柔声道：“行了，身上都湿透了，先去洗个澡……”
明曦的声音忽然止住。
颈窝处传来温热的液体，商辞抱着明曦，肩膀剧烈颤抖，爆发出压抑而悲恸的哭声。
那哭声听起来是如此的痛苦，像是小兽绝望的哀鸣，哪怕只是听着，就觉得伤心得想要落泪。
明曦心脏骤然缩紧，“小辞，你怎么了？！！”
明曦想推开商辞，商辞手臂紧紧抱住她，脑袋深深地埋在她的颈窝里，“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就抱一会儿。”
姐姐，那时候，你在想什么？
是不是也像我现在这样，疼得快要死掉了？
第135章
回旋镖
商辞不由得想起曾经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十年，5.8亿，从今以后，我们两清。”
“你知道两清是什么意思吗？”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永远。”
“明曦，你是不是觉得我非你不可？”
“你在乎吗？”
“有时候我会忍不住想，要是没有那十年就好了。”
……
心脏剧烈紧缩，尖锐的疼痛蔓延开来，商辞肩膀颤抖，不敢相信，那样决绝的话，竟然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
还是对她说的。
这一刻，那些曾经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化成锋利的回旋针，经过漫长的时光，终于转变方向，毫不留情地刺在商辞的心上。
直将一颗心扎得千疮百孔，血流不止。
巨大的悲痛和悔恨席卷了他，商辞再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做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这样的疼却让他觉得痛快。
是他活该。
他眼盲耳聋，心也是死的。
当年，他沉浸在被抛弃的痛苦中，看不到她的伤心和绝望，听不见她的爱语和挽留，还把一颗心封闭起来，连她的爱意也拒之门外。
如今，哪怕疼死，也是他咎由自取。
肩颈处的热流源源不断，明曦从来没有见过商辞哭成这样，他看起来好伤心。
明曦不知道商辞怎么了，问他也不说，便只能任他抱着，一遍又一遍地说爱他。
她越说，商辞越疼。
胸腔涌动着汹涌的情绪，眼睛因为流掉过多的眼泪，变得酸涩刺痛。
商辞闭了闭眼，遵循着本能，不知从何时开始，亲吻着明曦颈间的肌肤。
与其说是亲吻，不如说是舔舐，像是小动物寻求安慰一般。
“姐姐……”
明曦被他弄得有些痒，却没有推开他，语气纵容地说：“先洗澡好吗？会感冒的。”
商辞终于从她身上挪开，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明曦被他的眼神惊到了，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语气迟疑地道：“小辞，你……”
不怪明曦惊讶，商辞现在的状态看起来真的很不对劲。
他的眼睛彻底红了，看向她的目光带着几分类似疯狂渴望和疼痛的情绪。
许久，商辞唇瓣颤动着，气息有些不稳地吐出几个字。
他说：“姐姐，要我好不好？”
“就今晚，求求你了。”
他快要疯了。
商辞迫切地需要她的气息和体温，他看着眼前的明曦，恨不得将她揉进骨子里，溶进血肉，才能缓解胸腔那股四处乱窜，波涛汹涌的情绪。
拉下商辞的脑袋，捧着他的脸吻上去的那一刻，明曦什么都没想。
他们已经耽误了这么多的时间，每次都会被各种各样的糟心事打断。
什么表白，什么求婚，颠倒一下顺序又怎么了？
反正他们之间的顺序也从来没有正常过。
他看起来这么难过，明曦什么都顾不上了，她现在只想痛痛快快地和商辞做一场。
痛快痛快，不痛怎么快。
唇齿交缠，两人气息凌乱，急切地撕扯着对方身上的衣服。
指尖碰到她的肌肤，商辞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都凉透了，他低头亲了亲明曦的唇，深吸几口气，弯身将她抱起。
商辞身上的雨水滴了一路，直至浴室。
巨大的浴室里水汽弥漫，明曦背靠着玻璃，眉心紧紧拧在一起，一张脸都皱了起来。
热水在身上，带走了商辞身上残留的凉意，现在的他，整个人都热了起来，可以尽情地靠近她。
然而怕她疼，又不敢彻底靠近她。
明曦半眯着双眼，不施粉黛的脸在水汽的熏染下平添了几分媚意，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在无声的诱惑着商辞更进一步。
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叫嚣，商辞狠狠地闭了闭眼睛，才堪堪压住那种不顾一切占有她的冲动。
腰间一紧，如玉的手臂抚了上来，沿着背脊逐渐往上，环住了他的肩膀。
商辞头皮发麻，喉结缓慢地滑动两下，嗓音沙哑地不成样子，“姐姐。”
这一声没有任何意义，完全就是下意识的反应。
明曦将脑袋搭在他的肩上，亲了亲他的耳朵，开口，平静的语气下，藏着几分不管不顾的疯狂。
“不要停。”
商辞眼皮狠狠一跳，搂着她的手用力收紧，不再迟疑。
“嗯……”
明曦身体瞬间绷紧，额间冒出冷汗，狠狠咬在商辞的肩头。
肩上传来刺痛，商辞脑中一片空白，从喉咙深处发出沉闷的喘.息。
盛夏之际，狂风暴雨，外面风雨飘摇，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炎炎夏日很快就会过去，秋冬即将来临。
候鸟南飞，倦鸟归巢。
长途跋涉的两人，终于回到彼此温暖而柔软的怀抱。
第135章
甜蜜
北雁南飞，倦鸟归巢。
两人终于回归彼此温暖的怀抱，不过，这最初的感受却不太一样。
明曦是疼，商辞是又疼又爽。
心理的快感并不足以抵消全部的疼痛，但是也足够让这场毫无准备的情事继续下去。
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两人的面孔，却遮挡不住两人眼底近乎疯狂的炙热爱意。
他们对视着，在彼此眼中看清了自己此刻的模样。
痴迷的，沉沦的，渴望的脸。
短短几秒的对视被无限拉长。
很快，那股子深入骨髓又无处释放的爱意全部化成激烈的交缠。
最初的疼痛逐渐过去，取而代之的，是酥麻到骨子里的痒意，明曦的声音也逐渐变了味儿。
商辞喉间一紧，按耐着心底的狂喜和激动，咬着她的唇嗓音低哑地问她：“是这儿吗？”
明曦耳根发烫，没回这话。
商辞的声音很低，像是在撒娇，“姐姐～～”
明曦双脸绯红，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双眸水光潋滟，几秒过后，荡漾出勾人的笑。
“你猜。”
商辞不需要猜。
他能感受到。
原本还算温柔的动作随着这句挑逗般的话变得有些疯狂，商辞不再顾忌，彻底放开动作。
夜，还很长。
……
明曦是半夜的时候被食物的香味诱醒的。
旁边没有人，明曦想都不用想，便知道商辞去哪儿了。
明曦将薄被往上拉了拉，脸上露出幸福而甜蜜的笑容。
果然，没过多久，商辞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很轻，若不是明曦已经醒了，根本不会被这样的动静打扰。
明曦眼皮动了动，想逗逗他，便没有睁开双眼。
熟悉的气息靠近，商辞并未上床，而是在床边半蹲着，静静地看着明曦的睡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