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第三次开错路的时候,夏星晓终于从神思游离中缓过神来,她摸了摸覆在小腹上的大手,很轻很轻地说,“老公,我怀孕了。”
    “您已偏航,系统正在为您切换新路线,新路线慢三分钟。”
    又一次开错路之后,时砚池干脆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车停在路边。
    皎洁的月光,纤尘不染,洒在他们身上,揉捏成两团模糊的影子。
    时砚池用覆盖着零碎阴影的眼眸看向她,她压根就分不清里面的意味不明是什么。
    夏星晓突然觉得好娇气,想哭,“你开心吗?”
    他不说话,只是拉开两人安全带,小心翼翼地把人抱在怀里。
    “开心。”
    夏星晓回抱了他一会,见他始终沉默,一张小脸皱了起来,“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她轻抖了下睫毛撒娇,“你家不是有王位要继承吗,这下我可要母凭子贵了……”
    路边的香樟树叶随风簌簌晃动,低哑的男声立马否定,“别胡说,有没有宝宝,你都是最重要的……”
    她玩着他的手指,红唇微微嘟起,“那现在你叫他宝宝了,宝宝不是我的专属吗?”
    手背上青色脉络明显,过了好一会,时砚池才终于找回了精神,“祖宗,你觉得我跟你在一起就是为了生孩子吗?我跟你相处这么久,跟你说过这么多话,我看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不满他的说教,她支支吾吾地凑他耳边,“那我万一要是不能生孩子呢?”
    这话是用气音说的,她也怕肚子里的小生命听到。
    “有鸡才会有蛋,没有母鸡,或者母鸡不对,那我宁愿没有蛋。”
    夏星晓急了,“你说谁是母鸡?”
    时砚池不答,只缓住一口气,声音支离破碎,“我竟然也要做父亲了……”
    捕捉到这份复杂情绪的战栗,还原出这份重峦叠嶂的惊喜,有些话,他越是说得轻描淡写,她的心脏越是酸涩,眼泪来势汹汹。
    一片阴影落下,遮住的月光,时砚池以额抵额,用克制的声线说:“宝宝,我真的好爱你。”
    黑暗模糊着视线,交缠的手、相贴的皮肤,都融入了摇曳的黑暗中。
    这夜晚,真迷人。
    【??作者有话说】
    好神奇的感受,又一次被主角抢笔改了命运……
    为什么人.妻两字也是违禁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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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2
    ?
    人or神
    ◎你怎么不回家◎
    因为还没满三个月,
    甚至都没满一个月,所以怀孕的消息只在两家内小范围地告知了一下。
    相比汪静有条不紊地提醒她孕期注意事项,何韵显然有点大动干戈,
    补汤流水般地送到南山别墅。
    何韵心思细腻,
    每次跟补汤一起送来的不是首饰就是限量款的包包,还捎张嫂带了话:喝不喝汤都随意,一切以孕妇的心情为大。
    有了这个前提,夏星晓捏着鼻子把汤碗往外推的时候,
    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快拿走,
    我又要吐了。”
    她还没说完就面色惨白地冲向卫生间,双手撑着台面,对着洗手台干呕。
    之前活蹦乱跳的人,在知道怀孕的下一秒,
    整个人都不好了。
    腰酸、想吐、嗜睡,闻到一点怪味胃里就翻江倒海,小腹像有颗小心脏,
    “砰砰砰”在跳。
    时砚池乍然看她这副样子,
    手足无措,
    额头沁汗地拿着热毛巾给她擦嘴,然后捞过她软绵绵的身子,心疼得要命。
    他把人打横抱起,就往楼下走,
    “我们再去医院看看。”
    夏星晓顺势瘫在他怀里,细白的手臂环上劲腰,整个人虚弱无力,
    “医生说了,
    这是正常现象。”
    “狗屁,
    谁这么难受还能是正常现象?”
    时砚池眉宇间攒着暴躁,头发乱七八糟地翘着,就像当初在MUSE赛车场出了车祸一样,不知道跟谁较劲儿。
    “你声音太大,我头疼。”她欺在他怀里转移话题,“我想回床上躺一会儿……”
    他调头把人抱回床上,垂眸看缩成一团的人,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我让陈医生来一趟。”
    陈医生是何老爷子的家庭医生,中西医都擅长。
    夏星晓埋在被子里,满身写着“弱小无助”,眼巴巴地看着他,“你陪我睡一会儿就好了。”
    时砚池心软得不像话,他掀开被子躺她身边,把人轻轻地环在怀里,大掌覆在她的小腹。
    听着她渐渐均匀的呼吸声,他拿开手,去捞床头柜的电话,想给陈医生打电话。
    可一动她的眼睫又颤了颤,樱唇哼哼唧唧地,睡得很不安稳。
    他不敢动了,只能老老实实地抱着她睡觉,她脸颊贴着软软的枕头,安心得像个孩子。
    直到晚霞渐起,墙上挂钟的分针转了三圈,夏星晓才缓缓睁眼,恢复清明的第一句就是:老公,我饿了。
    时砚池给她穿好衣服,轻车熟路地去了楼下厨房,他最近跟张姨学了几道拿手菜,可惜通通派不上用场。
    大少爷洗手作羹汤,老婆却只想吃水煮面。
    夏星晓怀孕后解锁的另一个技能,就是嗅觉变得异常敏感,过去那些几不可闻的味道全都被放大了。
    昨天的家里的厨余垃圾就晚丢了那么一秒,被她闻到又吐了个昏天暗地。
    现在家里不能有一点腥味,所有的海鲜和肉都被时砚池连夜打包送到了海角巷,他在厨房磨蹭半天,最后勉强做了一碗寒酸的面。
    就是这碗只飘着两颗油菜的素面,让夏星晓食欲大开,她尝了一口后,筷子就没停过。
    餐厅里,暖光打在头顶,有窸窸窣窣的咀嚼声。
    时砚池也尝了一口,他不太满意地摇头,“好像没什么味道……”
    嘴里含着面,夏星晓囫囵着比了一个大拇指,“特别好吃。”
    她的唇瓣光泽水润,一张一合。
    “我最近的味觉变得特别怪,吃牛肉有种啃木头的感觉……”
    时砚池抽出张湿巾给她擦嘴,无声地弯了弯唇,“说得像你啃过木头似的。”
    她喝一口果汁,扫他一眼,“我现在还能吃出防腐剂的味道。”
    他撑着腮,鬼使神差地接下句,“防腐剂什么味儿?”
    “反正是以前从来没有吃过的一种味道”,她指指茶几上的零食,“薯片、蜜饯、饼干……好多东西都有。”
    正是这句话惹了祸。
    在家娇气得要命的夏星晓一出门,又变成了大气明艳的女主播,时砚池自建议她休产假的谏言被驳回后,只能沉着脸把人送到广电。
    闷热无风的天气,柳条无精打采地垂着,路上被晒出点点银光。
    他迈开长腿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车门的时候,一股热浪对流而来。
    夏星晓“啪”一声拍掉弓身要抱她下车的手,“你是不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
    时砚池虚眯了下眼,单手懒散地搭在车顶,面上的表情不置可否,“要不还是把产假清了吧,我去找你们台长谈?”
    她翘了翘唇角,眼睛亮晶晶的,“时砚池,你知道女性的产假是多长时间吗?”
    “多少?”
    白皙的五指张开,凑他眼前,“五个月。”
    “我现在怀孕才一个月,你算算,现在就休产假是想让我生在直播台上吗?”
    她挺着平坦的小腹起身,挟天子以令诸侯,“你别那么紧张,你一紧张情绪就容易传染给我……”
    时砚池抬头揉了揉鬓角,不情不愿地“唔”了一声。
    午餐的时候,温潇潇看着她桌上的四五个保温桶、成盒的切块水果和鲜榨果汁,淡淡地嗤了声。
    “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矫情?”
    夏星晓没打算跟她分享任何喜悦,仍然不疾不徐地吃着营养午餐,咀嚼空隙剜她一眼,“作为一个总裁夫人,没带佣人和保镖,我已经很低调了。”
    人的身体真的很奇怪,三个月之后,孕吐消失了,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之后,孕期中的其他不适也都不翼而飞。
    这天下了节目,夏星晓瞥见何煜站在宾利车外等她,见她出来,他满脸堆笑地拉开车门。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莫名涌上一股心慌,自从怀孕以来,她出行的接送,时砚池从不假他人之手。
    再撂一眼手机,时砚池没有交代任何消息,她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夏星晓眼眸蹙起,坐进车里就迫不及待地开口,“时砚池怎么没来?”
    何煜的视线始终在路上,“老板还在开会,吩咐我送您回家。”
    她拨通时砚池的号码,几声嘟嘟嘟的长音后,始终无人接听。
    “去MUSE,我去公司等他下班。”
    何煜的手微顿,然后方向盘一打,在红绿灯道口右拐。
    这人不听指令。
    夏星晓陡然变了脸色,“停车。”
    何煜呼吸一滞,缓了三秒后,找了个路口把车停下。
    车刚一停稳,她就拧着眉开口,“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何煜被盯得毛骨悚然,不自觉地缩了下身子。
    夏星晓呼吸一滞,浑身从指尖凉到脚底,肚子抽抽抽地发紧,“他怎么了?”
    何煜是知道总裁夫人怀孕的,就怕她动了胎气,没办法只能老实交代。
    “时序脑出血进了抢救室,医生诊断的结果是脑死亡,让总裁签字是持续抢救还是放弃治疗……”
    知道出事儿的不是时砚池,夏星晓安耐住心里的焦急,快速整理思路。
    “他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何煜下意识地回应,“他只给我打了电话让我送您回家,然后就再也不接电话了,医院的人也都在找他。”
    看着脸色突然发白的总裁夫人,他有些担心,“夫人,您还是先回家吧,万一总裁已经回南山别墅了呢。”
    绝不可能。
    她咬着唇瓣思考,时砚池要是能回家,就一定会来接他,那他现在会去哪儿呢?
    何煜当总助这么多年,第一次这么一筹莫展,他说:“要不要给何姨打个电话?”
    “不要”,夏星晓拒绝得很干脆,她承认自己是偏心的,走散的爱人不必再见了,何况还是生死之别,
    “他有什么常去的地方吗?”
    何煜摇头,“卫誉、路晓宇、文卓那里我都问过了……”
    夏星晓叹气。
    一生气就沉默,一难过就逃避,自弃的人永远惩罚自己,她还以为自己已经治愈了时砚池,没想到只是自己的错觉。
    脑子中有什么东西灵光一闪,她解锁屏幕,打开那款情侣App,一条消息弹了出来,Ta还没有到家,请立刻守护Ta。
    盯着那个蓝色的小点,她知道时砚池在哪儿了。
    夜风吹过,星辰闪烁不定,和远处的万家灯火混杂在一起,交错难辨。
    手机情侣App上的两个小点已经重合,夏星晓在白石山的山顶找到了他。
    一下车,就看见时砚池双腿大敞地坐在一块石头上,指尖一抹猩红,袅袅的烟气被风一吹就散了。
    何煜没有上前,把时间和空间都交给了夏星晓。
    两个人身影相对,浸在夜色里,安静得只有风声。
    他看见夏星晓,掐灭了手里的烟,勉强露出一个不算笑的弧度。
    “你怎么来了?”
    他深邃眼眸下暗涌的情绪,夏星晓看得清清楚楚,她上前一步,站在他的身侧。
    “你怎么不回家?”
    时砚池耳朵里一片嗡声,喉间干涩难忍,医院里,医生问他是抢救还是放弃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就想逃走。
    所有生意场上的杀伐决断,分崩瓦解。
    他漫无目的地开着车,不知道开了多久,也不知道这是哪儿,车子终于停下了。
    “有个决定,我需要想一想。”
    他的声音颤抖、嘶哑、压抑,就连空气中,都凝结复杂和疑惑。
    “很难吗?”夏星晓觉得一整个夜晚都堵在她的嗓口,她话息极轻地开口。
    时砚池点点头。
    因为时序,他经历了多少人生的至暗时刻,那些失望、心痛、失眠、无力都是真的。
    可心里的冰还没化,人就要生死相隔,他以为关于父爱的回忆早已模糊一片,可方才,他独自一人坐在这里的时候,过去的细枝末节清晰得像刻在脑子里。
    她贴近他,把他实实在在地圈进怀里,温柔且坚定。
    “人,有的时候是人,有的是神,就像现在,时序的生死就握在你的手里,你就是决定他命运的半个上帝……”
    “可是,人真的不是万能的。”
    善恶成败的结果,都取决于那最后一根稻草,时砚池眼底除了复杂,更多了一丝迷茫。
    把头埋在她的怀里,鼻息间都是熟悉的香气,他说,“我早就不在乎他了。”
    这句话里有脾气,更多的是怅然若失。
    “人是会做错事情的,你不能用错误否定他的全部。”
    向前不难,只要学会转弯。
    曾经以为不能接受的事情,都会在时间的磨合下慢慢放下。
    一旦你的选择被人坚定地支持,哪怕只有一个人,你也会多了好多勇气。
    夏星晓把他的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另一只手抚着他的后颈,“时砚池,你也要做父亲了……”
    “他曾经一定像你爱我们的宝宝那样,爱过你。”
    隔着薄薄一层衣服,肚皮突然凸起一块,两人同时愣住了。
    夏星晓哽着声音开口,“宝宝在跟你打招呼……”
    时砚池在她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主线故事应该还有一章就结束了,副cp大概在一万五千字左右,另外,我怎么有点想写《驯服小玫瑰》那本了,突然对小作精和疯犬大佬很感兴趣,怎么办呀?
    感谢在2024-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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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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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瓶;来写曲情歌.
    10瓶;3уие仙境.
    6瓶;小欣数星星
    5瓶;顾顾顾啊
    3瓶;拾贰、小禹禹、陈泽野?、小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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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3
    ?
    臭小子
    ◎爸爸爱你,但是更爱你妈妈◎
    时序被医院宣布脑死亡后,
    时砚池没签放弃治疗的同意书,他一直在医院靠高昂的医药费维持基本的生命,二十三天后,
    终于因为器官衰竭引发的并发症而走了。
    知道结果的时候,
    何韵比想象中平静,跟旧爱告白,跟自己和解,那个爱了半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