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已经痛到没有知觉,脸上也只剩下麻木的感觉。
    我如同一个破布袋,被丢在京郊,身上只剩下一个地方,在叫嚣着疼痛。
    那个地方,来自我的胸口。
    痛意激发了我的求生意志,我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站起来。
    虞思沅骑过来的马还留在原地。
    此处距离城内的距离并不近,我想要走回去很难。
    可我并不会骑马。
    挣扎了几次,我还是没有爬上马背,还将原本温顺的马折腾得烦躁起来。
    马蹄朝着我踢来,我挣扎趔趄后退,跌倒在泥地里。
    我放弃了骑马,一步步朝着城内走去。
    肿胀的手腕又开始疼痛起来,沾了水的衣裳越来越重。
    我的步伐越来越慢,意识也逐渐模糊。
    「小姐,小姐,你在哪里?」
    「呜呜,小姐,呜,小姐!」
    一抹嫩绿色的身影出现在我迷糊的视线里,跌跌撞撞朝着我跑过来。
    失去意识前,我只看到了珠云哭得红肿的双眼。
    漫长的黑暗中,画面在我脑海中翻涌。
    跨越了十余载的光阴。
    在我有记忆开始,我就从未见过我的爹娘,但他们的战绩却时刻流传在京城里。
    人人都说,他们伉俪情深,一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是一段佳话。
    甚至为了边外的安定,我娘在刚生下我不久,就提枪随我爹上了战场。
    他们为了边关的安定,可以抛头颅洒热血。
    但他们不愿意将我带到战场上。
    刀剑无眼,他们怕伤着我,所以将我留在了京城的宅院里,交给我二婶。
    二叔是个商人,常年四处奔走,偌大的虞府只有我和二婶两个主子。
    那日阳光好得不得了,面对我的询问,二婶将我抱在膝上,声音温温柔柔地告诉我。
    「锦书,你爹娘也是舍不得你的,你娘亲走的那天,哭得眼睛红肿,一步三回头。」
    「若不是因为战事吃紧,舍不得你吃关外的苦,定是舍不得丢下你的。」
    我信以为真,便欢喜起来,缠着二婶再给我说爹娘的事情。
    在她温柔的声音中,在梦里勾勒出爹娘的样子。
    爹是身姿挺拔,威风凛凛,俊美无双的大将军。
    娘是红衣如火,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
    二人在战场上杀敌,保家卫国。
    等我再大一点的时候,我开始启蒙。
    学习琴棋书画后,我画的第一幅画是爹娘的身影。
    可容貌这种东西,是旁人描绘再多次,也无法想象出来的。
    我没见过他们的脸,举着笔停顿了许久,都无法下笔。
    最后只能将面部空出来。
    我拿着画卷举到二婶身边,央求着她帮我绘上爹娘的五官。
    二婶是京城有名的才女,面对我的央求,也有些为难。
    毕竟谁能记得没有见过几面的人呢?
    她将画卷收起来,温暖的手掌落在我的头顶:「等你爹娘回来了,再画吧,到时婶婶帮你裱起来,挂在你的书房里。」
    我点点头,就欢喜地跑开了。
    4
    随着我年岁的增长,我对于亲情的渴望越来越盛。
    我不再满足于每月的一封家书,以及落在末尾那句【锦书安否】。
    可明明,在我刚会习字后,就自己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夹杂在二婶寄出去的家书中。
    我满怀期待地盼望了一月。
    可收到的依旧是那封【锦书安否】。
    那一日,恰好二叔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