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水后，萧凛第一时间接住了程鸿昭。</p>

    可对我这个妻子却连正眼都没看一下，更别说关心慰问。</p>

    我正要上岸，身子却猛地一沉，像是被人抓住了脚。</p>

    女儿吓得嚎啕大哭，想抓我却够不着。</p>

    【爹，快救救娘！】</p>

    萧凛愣了一下，正要起身，却被程鸿雁拉住。</p>

    【阿凛，姜嬛是捞尸人，水性好得很，怎么可能上不来？！】</p>

    【想必又是什么欲擒故纵的招，想让你对她疼惜愧疚吧。】</p>

    萧凛顿住了脚步，恍然大悟道：【对，差点又被她骗了。】</p>

    说完还不忘对着沉浮的我喊道：【姜嬛别闹了，赶紧上来，雁儿的兄长还没醒，我们忙都忙不过来，你就别添乱了行吗？！】</p>

    浑浊的水灌入我的口鼻，我早已发不出声音，只能任由那股力量将我拖下水。</p>

    河水没过眼睛的那一刻，我看见萧凛抱住了伤心哭泣的程鸿雁，柔声安慰着。</p>

    我麻木的心彻底寒如冰霜。</p>

    原来这么多年的陪伴还是敌不过年少时候的意难平啊。</p>

    过往的一幕幕如走马灯一般闪现。</p>

    我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侍奉长辈，为他放下捞尸人的使命，努力成为人人称赞的贤妻良母。</p>

    可这一切，终究不如程鸿雁的一滴眼泪。</p>

    我突然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任凭身体下沉。</p>

    【娘！娘！】</p>

    突然，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驱散了不堪的回忆，也唤醒了我的意志。</p>

    我不能死，死了女儿一个人该怎么办！</p>

    我必须赌一把。</p>

    我立刻屏住呼吸，顺着那股力量到达河底。</p>

    河床上有生锈的砍刀，我捡起来毫不犹豫地砍下了左手手腕。</p>

    鲜血染红了河水，我脚上的力量也瞬间消失了。</p>

    捞尸人常年游走在河底，最敬的便是河神。</p>

    刚刚的遭遇我从前听长辈说过，那是河神觉得你拿了他想要的东西，不许你离开。</p>

    唯一的办法就是用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去换。</p>

    而对于捞尸人而言，最重要的自然是一双手。</p>

    断手换命，值得。</p>

    拼命爬上岸后，我再也撑不住了，失血过多晕倒了过去。</p>

    再醒来，我已经躺在了萧府。</p>

    身边只有女儿一个人，断掉的手腕上方被布条紧紧扎着，一看就不是大夫所为。</p>

    女儿的眼泪打着转儿落下，稚嫩的声音嘶哑不已。</p>

    【宁宁去找府医了，可是被爹抢先了，他说姓程的伯伯还没醒，没有多余的大夫给娘治伤。】</p>

    【府医伯伯不敢违抗爹的命令，就偷偷给了我一瓶药，让我涂在娘的伤处，再用布条使劲扎住娘的手腕，说这样能暂时止血……】</p>

    我忍着手腕处钻心的痛，笑着夸赞女儿：【宁宁做得很好，救了娘亲的命。】</p>

    女儿这才破涕为笑。</p>

    将女儿哄睡着后，春杏正好赶回来。</p>

    她看着我断掉的手腕，眼眶通红道：【夫人，我先去给你找个大夫。】</p>

    我拉住她，急切地问：【和离书和断亲书府尹大人盖印了吗？】</p>

    春杏摇头道：【大人今日去巡视灾民了，明早就回。】</p>

    【夫人今夜先治好伤，明天一早等我取回文书咱们就离开。】</p>

    我点了点头。</p>

    【好，咱们再等一夜。】</p>

    本以为可以相安无事，没想到三更时分，萧凛竟然带着程鸿雁闯进了我的屋子。</p>

    【姜嬛，还得辛苦你再下一次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