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开我身边的救援人员，双手抓着我的肩，用力摇晃。</p>
声音近乎咆哮：</p>
“林溪你醒醒，你的肚子怎么回事？孩子呢？”</p>
蒋馨月挤了过来，身上裹着傅斯辰的外套。</p>
她表情痛苦：</p>
“哥哥，我刚刚在水里冻得腿都抽筋了……”</p>
傅斯辰置若罔闻，口中不断叫着我的名字。</p>
蒋馨月有些急了，抓住傅斯辰的手往自己腿上放，满脸委屈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p>
“哥哥，我腿抽筋了，你快帮我看看嘛！”</p>
出乎她的意料，傅斯辰毫不留情地将她的手推开：</p>
“你是腿抽筋又不是腿断了，有什么好叫的？没看我正烦着吗？”</p>
蒋馨月不敢置信，脸色顿时变得难看。</p>
……</p>
消毒药水的味道钻进鼻尖。</p>
我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p>
护士给我做完检查，临走前冲病房外努嘴：</p>
“你昏迷了一整天，你老公一直守着你，寸步不离。”</p>
傅斯辰走进来。</p>
往日里意气风发的他，此时神色憔悴，眼里布满了血丝。</p>
他握住我的手，声音微微沙哑：</p>
“老婆，你在哪家医院生的？”</p>
“我给好几家医院打了电话，他们这两天都没接收七个月的早产儿！”</p>
“傅斯辰，别自欺欺人了，你明知道，我引产了……”</p>
他眼中闪过慌乱，提高声音打断我：</p>
“别开玩笑了林溪！你怎么可能引产？那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要到的孩子！”</p>
他心急如焚的神情让我觉得格外可笑。</p>
“这么想见孩子？好，我带你去见他。”</p>
坐进傅斯辰车里。</p>
我一抬头才看见副驾上方贴了张崭新的贴纸：</p>
宝贝专用座，其他女生请后座。</p>
我示意傅斯辰停车，下车坐到了后排。</p>
傅斯辰有点狼狈，伸手撕掉贴纸：</p>
“馨月觉得好玩随便贴的，我让她别贴，她非要贴。”</p>
我神色平静：</p>
“无所谓，她喜欢就顺着她吧。”</p>
反正这车我以后也不打算坐了。</p>
就算他把和蒋馨月的合照裱起来放车里，我也毫无波澜。</p>
“先回家一趟。”</p>
“回家做什么？”</p>
“拿东西。”</p>
他没再多问，一路驶回家中。</p>
打开门，我走到婴儿房收拾婴儿用品。</p>
看着满屋子蒋馨月留下的痕迹，傅斯辰脸上闪过愧色：</p>
“老婆，你别生气，晚点我找人来把家里打扫一遍，保证收拾得和之前一模一样。”</p>
我垂下眼。</p>
有些事永远不会和之前一模一样了。</p>
大约是要见到宝宝了，傅斯辰把车开得飞快。</p>
一路上，他紧张又兴奋，时不时问我：</p>
“宝宝是男是女？出生时多重？哭得厉害吗？”</p>
我统统不答，只是淡淡地说：</p>
“等见到你就知道了。”</p>
车窗外的风景渐渐从繁华变为萧条。</p>
看着越开越偏僻的道路，傅斯辰终于察觉不对劲：</p>
“老婆……那家医院到底在哪？”</p>
“就在这里，左转你就看到了。”</p>
车头左转，一幢建筑出现在我们面前。</p>
傅斯辰猛地踩下刹车，瞳孔紧缩，满脸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几个大字：</p>
北坪山殡仪馆。</p>
他的手紧紧握住方向盘，声音颤抖：</p>
“林溪，你疯了吗？我要见孩子！你把我带到这来干什么？”</p>
我直视着前方，缓缓开口：</p>
“凌晨6点30分，女孩，重720克。”</p>
这是引产结束后医生对我宣布的。</p>
我从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他：</p>
“这是死亡证明。名字没写，我想，她还是不要有名字的好。”</p>
没有名字，在这世上就不会有牵绊。</p>
傅斯辰盯着那张薄薄的纸，手抖得像筛子，半晌都没敢接。</p>
他嘴唇嗫嚅：</p>
“你真的引产了，为什么……”</p>
我没理他，径直下车，把装着婴儿物品的箱子交给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请他们一起烧掉。</p>
走出殡仪馆，看到傅斯辰还站在车旁，表情痛苦。</p>
察觉到我走近，他一把抱住我。</p>
我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悔意。</p>
“老婆，是我让你失望了……我们再生一个，好不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