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娜裳眸光微闪。</p>

    林砚安叹了口气：“那太可惜了。”</p>

    “不过我们要回去了，斯年哥，时间不早了，要不要我们捎你一程？”</p>

    我拒绝道：“不用……”</p>

    金娜裳突然开口打断：“砚安你先回车上，我有话要跟他说。”</p>

    我浑身一僵，下意识又扯了扯袖子。</p>

    林砚安疑惑地看了我们几眼，但什么也没问，走了。</p>

    这一片空间，就只剩下我跟金娜裳两个人。</p>

    我还在胡思乱想是不是什么地方露馅了的时候。</p>

    金娜裳沉声嗤笑：“我说你怎么突然要把孩子丢进福利院，原来是要自己远走高飞了。”</p>

    这是我一次从金娜裳的语气中，听出这么明显的厌恶。</p>

    犹记得以前她有个很讨厌的人，可她也从来没用这种语气跟那个人说过话。</p>

    我自嘲的笑了笑，我在金娜裳这儿也算独一份了。</p>

    只是我心里难免涌上涩意，怎么也压不住。</p>

    我尽量说得轻描淡写：“是啊，那个女人没钱没背景，孩子又生了病，我没办法了。”</p>

    说着我又笑了笑：“再说，你不是七年前就知道我是这样的人吗？”</p>

    “何斯年！”金娜裳伸手抓住我的手腕。</p>

    细细的一节，她纤长的手指圈住还有很大的余地。</p>

    在她愣住的时候，我赶紧甩开了她：“别碰我！”</p>

    金娜裳被我这一推，眼神完全冷了下来。</p>

    “何斯年，哪怕是你甩了我，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不过是我们选择不同。”</p>

    “可你现在居然变得这么自私，那是你的孩子，你却这么轻而易举说不要他了。”</p>

    “你有没有想过，你一走了之后，他要怎么活下去？”</p>

    被金娜裳握过的手腕疼的发颤，我只能藏到大衣口袋里。</p>

    “不管你怎么说，我已经决定了。”</p>

    金娜裳看了我很久，眸色晦暗，最后带出冷嘲。</p>

    “七年前你抛弃我的时候，我也没后悔过跟你在一起。”</p>

    “可现在，我后悔了。”</p>

    “何斯年，你丑陋的让我觉得恶心。”</p>

    金娜裳最后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离开。</p>

    我却站在原地松了口气。</p>

    这样也好，我在金娜裳心中越不堪，离开后她才不会难过。</p>

    “金娜裳，祝你毫无芥蒂地奔向新生活，不要再想起我！”</p>

    我笑着，眼里却落下了泪。</p>

    我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回的家，只记得天上好像开始飘起了细雨。</p>

    大概真是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p>

    我开始反反复复地开始低烧。</p>

    平时吃的那些药好像也没了用处。</p>

    经常睡醒的时候，我眼前一片漆黑，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p>

    接踵而来的，是更加频繁的咳血。</p>

    我整条手臂几乎都青了。</p>

    我出不了门了，就连起床都变得艰难。</p>

    小宝忙前忙后的照顾着我，我总是在睡着之后听到他小声的啜泣。</p>

    但在我面前，小宝又懂事得令人心疼，从来不多说什么。</p>

    只是眼中的恐慌一日浓过一日。</p>

    直到某天的清晨，我接到了福利院的电话。</p>

    小宝有去处了。</p>

    我心神一松，电话都没来得及挂，就呕出了一大滩血。</p>

    我以为会跟平时一样，忍忍就过去了。</p>

    可这一次，鼻子也开始涌出血液，止也止不住。</p>

    我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像在慢慢变冷。</p>

    “哥哥！”</p>

    捧着粥进来的小宝吓得把碗一扔，冲过来拿过我的手机就拨打了120。</p>

    我不想吓到他的。</p>

    可我的手已经抬不起来，嗓子被血糊住，无法阻止。</p>

    很快有救护车的鸣笛声传来。</p>

    明明我早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可最后意识消失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遗憾。</p>

    早知道，就带小宝去游乐园了……</p>

    ……</p>

    抢救室的灯熄灭。</p>

    金娜裳通宵完成了最后一台抢救。</p>

    她一手脱着无菌服，一手拿着手机往外走。</p>

    对面闺蜜牧苒的大嗓门吵得她头疼。</p>

    “娜裳，婚礼都要开始了，你这个伴娘怎么还没到。”</p>

    “虽然我出差这些天，你帮我试婚纱了，还陪着砚安去看他哥，但这也不能抵消你迟到的过错。”</p>

    金娜裳揉了揉眉心，按下电梯的下行键。</p>

    不知道是不是太劳累了，最近见何斯年的样子总浮现在脑海，梦魇般挥之不去。</p>

    血液科，皮肤上的青紫，还有脖颈的皮下出血点。</p>

    包括那天在墓园抓住他时，那瘦的让人惊诧的手腕……</p>

    金娜裳总觉得自己有些东西没有抓住，连日的心慌。</p>

    等牧苒和林砚安的婚礼结束，她或许得找机会再见一次何斯年。</p>

    她长舒了口气：“行了，我马上过……”</p>

    话还未完，旁边的急救电梯发出‘叮’的一声。</p>

    电梯门还没开，里面的声音就传了出来。</p>

    “病人内脏大出血，生命体征微弱，目前心率112，舒张压……”</p>

    金娜裳转头看去，一行医护推着急救病人从她身边快速经过。</p>

    而在手术推车后面，是一个小孩跌跌撞撞地追着。</p>

    他口中凄厉的哭喊几乎要震碎每个人的心脏。</p>

    “哥哥，救救我哥哥……”</p>

    金娜裳浑身僵住，那孩子，居然是何斯年的儿子——小宝！</p>

    哥哥……</p>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从脑海中涌出，她猛地看向救护车上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