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魂归九零年代</p>
祁明轩感觉自己像是被一万伏的高压电狠狠地抽了一下，浑身每一个毛孔都炸开了，然后就是一片漆黑。</p>
“妈了个巴子的，哪个狗日的敢阴老子！”</p>
这是他昏过去前最后一个念头。</p>
再睁开眼，脑瓜子还是嗡嗡的，像是有几百只苍蝇在里面开派对。</p>
“我靠……”</p>
他想撑起身子，却发现浑身跟散了架似的，稍微一动就疼得他龇牙咧嘴。</p>
“嘶……这破地方……”</p>
映入眼帘的，不是他那张舒服的席梦思大床，也不是医院里那股子消毒水味儿。</p>
这是一间……土坯房？</p>
墙壁是那种黄泥糊的，有的地方还露着里面的麦草杆子。屋顶是黑乎乎的木头椽子，上面还搭着一层看不出原来颜色的油毡布。</p>
一股子潮湿发霉的味儿，夹杂着淡淡的柴火烟味，直往他鼻孔里钻。</p>
“什么鬼地方？”</p>
祁明轩有点懵。</p>
他记得自己正在电脑前看《人民的名义》大结局，看到祁同伟在孤鹰岭饮弹自尽，气得他一拍桌子，结果碰倒了手边的可乐，洒进了插座……</p>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p>
“难道老子被电了，然后被哪个不开眼的绑票了？”</p>
他晃了晃还有点晕乎的脑袋，打量着四周。</p>
屋里光线很暗，只有一扇小小的木窗户，上面糊着一层发黄的窗户纸，勉强透进来一点儿光。</p>
屋角摆着一张掉漆的木桌，桌上放着一个掉了瓷的搪瓷缸子，上面还印着“赠给最可爱的人”几个红字。</p>
旁边是一把缺了腿用砖头垫着的木椅子。</p>
这他妈是哪个穷山沟沟里的场景？</p>
“有人吗？！”</p>
祁明轩喊了一嗓子，声音有点沙哑，而且……听着怎么那么嫩？</p>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p>
小！</p>
太小了！</p>
这绝对不是他一个二十多岁成年人的手！</p>
皮肤倒是挺白净，手指也算修长，但尺寸明显缩水了不止一圈。</p>
他心里咯噔一下，一个荒唐的念头冒了出来。</p>
不会吧……</p>
他挣扎着从那张铺着粗布床单的硬板床上爬起来，脚一沾地，差点没直接跪了。</p>
腿软。</p>
而且这床也太矮了！</p>
他扶着墙，踉踉跄跄地走到屋里唯一一面挂在墙上的，边缘都生了锈的小破镜子前。</p>
镜子里的人，让他倒吸一口凉气。</p>
“我操！”</p>
一张稚气未脱的少年脸庞，大概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眉清目秀的，眼睛倒是挺亮，就是脸色有点苍白，嘴唇也没啥血色。</p>
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布褂子，裤子也打了好几个补丁。</p>
这……这是谁？</p>
这不是老子啊！</p>
祁明轩彻底傻眼了。</p>
他抬手摸了摸镜子里那张陌生的脸，镜子里的人也做着同样的动作。</p>
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p>
“明轩！轩伢子！你醒了？”</p>
一个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女声从门外传来，紧接着，“吱呀”一声，破旧的木门被推开了。</p>
一个穿着蓝布衣裳，头发随便挽了个髻的中年妇女端着一个豁了口的粗瓷大碗走了进来。</p>
她看到祁明轩站在镜子前，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但更多的是心疼。</p>
“哎哟我的儿，你可算醒了！吓死娘了！”</p>
妇女快步走过来，把碗往桌上一放，伸手就来摸祁明轩的额头。</p>
“还烫不烫？都怪你爹，非让你下河摸鱼，结果发起烧来，昏睡了两天两夜，差点把娘的魂儿都吓飞了！”</p>
祁明轩被她一连串的动作和话语给砸蒙了。</p>
娘？</p>
轩伢子？</p>
他脑子里“轰”的一下，像是被雷劈了。</p>
他想起来了！</p>
祁明轩！</p>
祁家村的！</p>
他那个便宜老爹叫祁向前，他娘叫王桂香！</p>
而他，还有一个在省城汉东大学上学的，特别有出息的亲叔叔——祁同伟！</p>
“我……我日啊！”</p>
祁明轩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一屁股坐地上。</p>
他穿越了！</p>
而且还穿成了《人民的名义》里，那个悲情英雄祁同伟的亲侄子！</p>
王桂香看他脸色煞白，摇摇晃晃的，赶紧扶住他。</p>
“轩伢子，你咋了？是不是还不舒服？快，快回床上躺着！”</p>
祁明 fonctions轩被他娘半扶半按着回到了床上。</p>
他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p>
祁同伟！</p>
那个曾经的缉毒英雄，汉东大学的政法骄子！</p>
那个为了尊严和前途，不得不向权力低头，被迫娶了自己不爱的梁璐，在公安厅长的位置上苦苦挣扎，最后却落得个孤鹰岭上饮弹自尽的悲惨下场！</p>
“胜天半子”祁同伟！</p>
一幕幕电视剧里的画面，此刻如同电影快放一般在他脑海中闪过。</p>
梁璐那张倨傲的脸。</p>
高育良那句“我们都不要做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的虚伪说教。</p>
赵瑞龙那副无法无天的嚣张气焰。</p>
还有侯亮平那看似正义凛然，实则带着几分“何不食肉糜”的审判。</p>
最后，是祁同伟那声绝望的怒吼：“去你妈的老天爷！”</p>
以及那一声响彻山谷的枪响。</p>
“不……不行！”</p>
祁明轩猛地从床上坐直了身子，眼神里充满了血丝，把王桂香吓了一跳。</p>
“轩伢子，你……你别吓娘啊！”</p>
“我不能让他重蹈覆辙！”祁明轩咬着牙，拳头攥得死死的，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p>
既然老天爷让他穿成了祁同伟的侄子，那就绝对不是让他来看戏的！</p>
他要改变祁同伟的命运！</p>
他要让那个曾经的英雄，不再被那些腌臜的人和事逼到绝路！</p>
他要让祁同伟真正地“胜天半子”！</p>
“什么……什么重蹈覆辙？”王桂香听得一头雾水，还以为儿子烧糊涂了，说胡话呢。</p>
祁明轩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p>
现在不是激动的时候。</p>
他得好好捋一捋。</p>
现在是什么时间点？</p>
祁同伟大学毕业了吗？分配工作了吗？和陈阳分手了吗？被梁璐逼婚了吗？</p>
这些都是关键！</p>
他记得剧情里，祁同伟悲剧的开端，就是大学毕业分配。</p>
因为不愿意屈从于梁璐父亲梁群峰的权势，不愿意娶梁璐，结果被这位省政法委书记动用关系，硬生生把他这个高材生给分配到了鸟不拉屎的偏远山区司法所。</p>
英雄无用武之地，一身才华被埋没。</p>
这才有了后来为了回到省城，不惜在操场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向梁璐下跪求婚的那一幕。</p>
那一跪，跪掉了一个男人的尊严，也跪掉了一个英雄的初心。</p>
如果能阻止这件事的发生……</p>
祁明轩的眼睛越来越亮。</p>
对！</p>
就从这里开始！</p>
“娘，”祁明轩看向王桂香，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一点，“我叔……我同伟叔，他现在怎么样了？还在上大学吗？”</p>
王桂香一听他问起祁同伟，脸上露出了几分骄傲。</p>
“你同伟叔啊，出息着呢！汉东大学的高材生！听你爷说，今年就快毕业了，到时候分配个好工作，那就是国家干部了！光宗耀祖啊！”</p>
快毕业了！</p>
祁明轩心里一紧。</p>
那就是说，毕业分配的危机，马上就要来了！</p>
他得赶紧想办法！</p>
可是，他现在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农村小子，人微言轻，怎么才能影响到祁同伟这个天之骄子？</p>
直接跟他说，你未来会被梁璐她爹搞，会被分配到山沟沟里，然后你会娶她，最后你会死得很惨？</p>
祁同伟不把他当神经病才怪！</p>
甚至可能还会觉得他这个侄子在咒他。</p>
这可咋整？</p>
祁明轩急得抓耳挠腮。</p>
他努力回忆着《人民的名义》里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人物关系，每一个可能利用的节点。</p>
高育良！祁同伟的恩师，汉东大学政法系主任，后来的省委副书记。这个人是关键！如果能让高育良出面保祁同伟……</p>
还有陈阳！祁同伟的初恋，省检察院原常务副检察长陈岩石的女儿。如果祁同伟能和陈阳顺利在一起，梁璐那边可能就没那么容易得手。</p>
但是，这些都需要祁同伟自己去争取，他一个半大孩子，怎么插手？</p>
“妈的，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祁明轩在心里暗骂一声。</p>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一个能和祁同伟说上话，并且能让祁同伟相信他的机会！</p>
可这个机会在哪儿呢？</p>
祁同伟在省城上大学，一年到头也难得回来一次。就算回来了，他一个当侄子的，也不好总缠着人家说些“国家大事”吧？</p>
“愁死我了！”</p>
祁明轩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感觉脑袋更疼了。</p>
王桂香看着儿子一会儿激动，一会儿愁眉苦脸，还不停地念叨他那个出息的叔叔，心里越发觉得这孩子是烧坏了脑子。</p>
“轩伢子，你先别想那些了，先把这碗粥喝了，发发汗就好了。”</p>
王桂香把桌上的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米粥端了过来。</p>
粥熬得很稀，里面就几粒米，清汤寡水的，但在这年月，能喝上一碗热粥已经算不错了。</p>
祁明轩确实也饿了，接过来几口就喝了个底朝天。</p>
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进胃里，让他稍微舒服了一些。</p>
“娘，我叔……他什么时候放假回家啊？”祁明轩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p>
他必须尽快见到祁同伟！</p>
王桂香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随口答道：“你叔是大学生，忙得很，哪能说回来就回来？不过啊……”</p>
她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p>
“不过啥？”祁明轩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p>
王桂香放下碗，凑到祁明轩跟前，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爷前几天托人给你叔捎信了，说家里麦子快收了，让他要是学校不忙，就抽空回来帮两天忙。还说啊……”</p>
她顿了顿，看着祁明轩，眼神里带着一丝期盼。</p>
“还说让你也跟着去省城见见世面，你叔在大学里有宿舍，能住。让你去看看人家大学生是咋念书的，沾沾文气，以后也考个大学，给你爹妈争口气！”</p>
“啥？！”</p>
祁明轩噌地一下又从床上弹了起来，眼睛瞪得溜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p>
去省城？</p>
找祁同伟？</p>
这……这他妈简直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啊！</p>
老天爷，你他娘的终于干了回人事！</p>
他正愁怎么接近祁同伟呢，机会这就自己送上门来了！</p>
“娘！这是真的？爷真这么说？”祁明轩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一把抓住了王桂香的胳膊。</p>
王桂香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随即又笑了起来。</p>
“看你这猴急的！当然是真的！你爷还能骗你不成？”</p>
她拍了拍祁明轩的手，说道：“不过啊，这事儿还没定呢。得看你叔那边回信怎么说，他要是忙，回不来，那这事儿也就黄了。”</p>
“他肯定会回来的！一定会的！”祁明轩斩钉截铁地说道。</p>
他记得剧情里，祁同伟对祁家村，对他的亲人，还是很有感情的。而且，大学毕业前夕，学校的事情相对会少一些。</p>
更重要的是，这是他唯一的机会！</p>
他必须抓住！</p>
“娘，我病好了！全好了！”祁明轩从床上一跃而下，原地蹦了两下，示意自己倍儿精神。</p>
“我这就去找爷问问，我叔啥时候回信！”</p>
说完，也不等王桂香反应，一阵风似的就冲出了屋门。</p>
“哎！你这孩子！慢点！刚退烧呢！”王桂香在后面哭笑不得地喊道。</p>
祁明轩哪里还听得进去。</p>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即将见到的祁同伟，以及那个波澜壮阔，也充满了阴谋诡计的汉东省。</p>
他知道，自己这个小小的祁家村少年，从这一刻起，就要卷入一场足以改变无数人命运的巨大漩涡之中了。</p>
但他不怕！</p>
他有“未来剧本”这个最大的依仗！</p>
“祁同伟，等着我！”</p>
“这一世，我绝对不会让你再跪下！”</p>
“我要助你，真正地胜天半子！”</p>
祁明轩一边跑，一边在心里怒吼着。</p>
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洒在他那张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上，却照出了一双与年龄不符的，闪烁着坚定光芒的眸子。</p>
他来到院子里，看到一个皮肤黝黑，身材敦实的中年汉子正蹲在墙角磨镰刀，正是他这一世的便宜老爹祁向前。</p>
旁边还站着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手里拿着个旱烟袋，吧嗒吧嗒地抽着，正是祁同伟和祁向前的父亲，祁明轩的爷爷，祁承光。</p>
“爷！爹！”祁明轩几步冲了过去。</p>
祁承光放下烟袋，看着风风火火跑过来的孙子，眉头微皱：“轩伢子，你病刚好，跑这么快干啥？当心又着了风！”</p>
祁向前也停下了手里的活，关切地问道：“身子好利索了？”</p>
“好利索了！爷，爹，我一点事儿都没有了！”祁明轩拍着胸脯保证道。</p>
他迫不及待地看向祁承光：“爷，我娘说，您给我叔写信了，让他回来帮忙割麦子，还说……还说让我跟他去省城？”</p>
祁承光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是有这么回事。你同伟叔出息，在外面见识多，你去跟着他学学，开开眼界也好。”</p>
他顿了顿，又说道：“不过，这事儿还得等你叔回信。他要是学业紧张，回不来，你也别多想。”</p>
“爷，我叔他……他大概什么时候能回信啊？”祁明轩紧张地问道，生怕这事儿黄了。</p>
祁承光吸了口旱烟，慢悠悠地说道：“算算日子，信也该到了。快的话，这两天就该有回信了。”</p>
“那……那我能去镇上邮局看看吗？万一信到了呢？”</p>
祁明轩现在是一刻也等不了了。</p>
祁向前在一旁笑道：“你这猴崽子，就这么想去省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