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还要给您过生日,做您最爱吃的菜呢!”</p>
“知道了。”</p>
秦水烟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p>
冯姨如蒙大赦,拎着菜篮子,脚步飞快地走了。</p>
秦水烟站在原地,看着她逐渐远去的、略显佝偻的背影,脸上的娇纵与不耐烦一点点褪去。</p>
她转过身,迈开步子,朝着那个卖土豆的摊位,重新走了回去。</p>
摊主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此刻正唾沫横飞地跟一个大妈为了两分钱钱争得面红耳赤,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个穿着鹅黄色连衣裙、漂亮得不像话的姑娘,去而复返。</p>
秦水烟的脚步轻得像猫。</p>
她走到摊位角落,目光在那破簸箕里几个泛着青绿的土豆上停留了一瞬。</p>
趁着两人争执最激烈的时候,她微微弯下了腰。</p>
纤细白皙的手指,精准地探入簸箕。</p>
动作优雅,又快得惊人。</p>
就像是从地上捡起一片落叶那般自然。</p>
那几个带着剧毒的、发了芽的土豆,已经被她攥在了手心,顺势滑进了她那鹅黄色连衣裙宽大的口袋里。</p>
做完这一切,她直起身子,脸上没有丝毫波澜。</p>
仿佛只是弯腰掸了掸鞋尖的灰。</p>
她转身离开,没有再看一眼。</p>
*</p>
她没有立刻回家。</p>
而是在沪城的街头巷尾,漫无目的地游荡。</p>
她看着放学的孩童嬉笑着跑过,看着国营商店门口排起的长队,看着阳光从浓密的梧桐叶缝隙里漏下来,在地上洒下金色的光斑。</p>
这一切,都和她记忆深处,那座红色小楼里的五年,形成了鲜明而残酷的对比。</p>
她要将这片阳光,这片自由,牢牢地刻进骨子里。</p>
直到天边最后一丝光亮被黑暗吞噬,华灯初上。</p>
秦水烟才踩着暮色,回到了秦家老宅。</p>
大门口,那辆黑色的上海牌轿车依旧静静地停着。</p>
司机老王见到她,立刻从门房里迎了出来,脸上堆着恭敬的笑。</p>
“大小姐,您可算回来了。”</p>
秦水烟点了点头,那双狐狸眼在夜色里,显得越发明亮。</p>
“我爸呢?”</p>
老王连忙回答:“秦厂长和林先生一下午都在书房谈公事,晚饭都没下来吃呢。”</p>
林靳棠。</p>
这个名字,像一根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秦水烟的心里。</p>
还在。</p>
真好。</p>
她应了一声,脚步轻快地踏进了灯火通明的大厅。</p>
她没有在楼下停留,径直回了二楼自己的卧室。</p>
“咔哒。”</p>
房门被她从里面反锁。</p>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p>
她走进盥洗室,从口袋里,将那几个从菜市场“捡”来的发芽土豆,一个一个地取了出来。</p>
白色的陶瓷洗手台上,那几个泛着青色、长着诡异嫩芽的土豆,像几个丑陋的怪物。</p>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青色的表皮。</p>
表皮上那抹不祥的青绿色,在灯光下,像毒蛇的眼睛。</p>
秦水烟看着它们,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响起了林靳棠的声音。</p>
上辈子,在那栋囚禁她的红色小楼里,他曾一边用银质的小刀优雅地削着苹果,一边用那种温文尔雅的语气,向她炫耀他的“知识”。</p>
他那温文尔雅的脸上,带着一种欣赏艺术品般的残忍笑意。</p>
“烟烟,你知道吗?发芽的土豆,可是好东西。”</p>
“它的芽眼周围,会产生一种叫龙葵碱的神经毒素。”</p>
“无色无味,即使是高温烹煮,也无法破坏它的毒性。”</p>
“只需要0.2克,就能让一个成年人再也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