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慢慢说。你爸让你犯什么错误了？”</p>
姜益明正说着，眼神落在桌上的口金包上。</p>
夯实的一大袋子东西，沉甸甸的，袋口露出一条缝，里面隐隐约约透着铁青色。</p>
心里咯噔。</p>
姜益明来不及反应，就看到祝云媱颤巍巍地打开了包，怯生生道：“姜叔叔，这是我爸送来的钞票，说要您再给我弟弟安排个工作。”</p>
成捆成捆的大团结！</p>
腾的一下！</p>
姜益明一蹦三尺高，椅子都差点踹翻了，胸前的眼镜晃来晃去。</p>
他赶紧冲过去，关上门，又把口金包给盖得严严实实！</p>
“吴志雄想干什么？他这是行贿啊！你们家本来就被定性资本家了！要不是祝老爷子的捐赠，加上你母亲救火英雄的名号，早就已经……”</p>
姜益明压着嗓音，气得浑身发抖。</p>
他原地转了圈，衣袖一会撸起来，一会就放下去，攥着拳头，骂骂咧咧：“当年你母亲过世，封家提出接你去京市，就不该留在海城！”</p>
祝云媱沉默。</p>
心想，别自责，都是作者不让！</p>
但现在……我带着空间来了！</p>
“姜叔叔，我其实有个主意，不知道该不该讲……”</p>
祝云媱梨花带雨，小心翼翼的模样看着令人揪心，姜益明哪里还能说重话，叹息道：“你说说看。”</p>
“这间办公室有些年头了，您想不想换一间？”</p>
冷不丁的一句话，姜益明倒是有些愣住了。</p>
一刻钟后——</p>
姜益明气急败坏地冲出了办公室：</p>
“祝云媱，你好好检讨作风，端正工作态度，做不好，就换人！”</p>
一路骂骂咧咧。</p>
路上其他图书管理员面面相觑。</p>
“都不准帮忙！那屋子书，让她一个人整理！”</p>
“倒反天罡！没大没小！”</p>
“哼！”</p>
姜馆长为人随和，这还是第一次发脾气，大家都不敢靠近这间办公室，全躲起来了。</p>
没过多久，祝云媱也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办公室。</p>
她两手空空，一身轻松地往供销社走。</p>
快刀斩乱麻！</p>
她得抓紧时间，赶紧把海城专用的粮票都用完。</p>
黑市的货，基本不能用粮票，要消耗粮票，还得来供销社。</p>
一进供销社，就看到玻璃柜台后面站着卖糖的售货员。</p>
昨天就是她向治保主任告状的！</p>
糖柜的位置挨着许寒胜卖搪瓷制品的柜台，视线正好。</p>
以前，她会特意多买糖，但今天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对方。</p>
她径直走到了卖副食品的柜台。</p>
“你好，同志。我结婚准备陪嫁糕点，桃酥，江米条，猫耳朵，糖水罐头，炒瓜子……我全要！”</p>
祝云媱给出厚厚一沓的粮票，相当坦然道：“为结婚准备的！都是亲戚朋友送的粮票！你帮我挑些品相好的点心，我要带去部队呢！”</p>
副食品柜台的售货员昨天也听到了她的话，知道她和部队首长结了婚，丝毫没有怀疑，立刻给她拿点心礼盒。</p>
“你先把我包着。嫁去那么远的地方，这些票都没法用了，都得花了呢！都是家里人的心意！”</p>
祝云媱大小姐派头十足，拿着工业票开始大采购。</p>
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p>
床单被套，棉花褥，枕头，蚊帐，大毛毯。</p>
锅、碗、瓢、盆、筷、勺、铲。</p>
……</p>
转了一大圈，她终于还是来到了许寒胜的柜台前。</p>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都朝她看过来了！</p>
平常祝家大小姐都是直奔主题，先到许寒胜的柜台前套近乎，纠缠好一会，才被赶到旁处去。</p>
但今天，整个供销社都要买光了，才轮到搪瓷制品的柜台。</p>
“看看剩下的票，还能买什么？好事成双，我都要两件！”</p>
祝云媱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p>
许寒胜已经偷偷看了她好久了，听着她不停说自己要结婚了，要置办嫁妆，耳朵都要起茧了。</p>
终于轮到自己。</p>
他故作老沉地说了一句：“就算是结婚，也不能这么铺张浪费！难不成家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要新的吗？”</p>
什么狗屁话！</p>
他家落魄的时候，哪一样东西不是“祝云媱”买的新的！</p>
就连他现在身上穿的中山装，都是“祝云媱”买的！</p>
哪里来的脸！</p>
“许同志，你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说我丈夫在部队里铺张浪费，是群众的蛀虫吗？难道你不知道北疆环境恶劣，所有人民子弟兵都忍常人不能忍，在保家卫国吗？</p>
“我今天来买东西，说的是准备嫁妆，实际是祝家亲友们的心意！希望我借着准备嫁妆，能给部队里捎去一份温暖。军民鱼水情，容你这么玷污吗？”</p>
祝云媱既然敢明目张胆地大采购，话术早就不知道演练过多少遍了！</p>
呵呵，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当众撒泼虐渣的感觉，真的是太爽了！</p>
“祝云媱，你故意曲解我的意思！”</p>
许寒胜被她一连串的指控，刺激得面红耳赤，气得跳脚。</p>
周围人偷偷投来看好戏的目光，每个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p>
“我又怎么你了？明明是你偷了我的东西送人，还倒打一耙！我们家封首长出生入死，才换来你的太平生活，真是令人寒心！”</p>
“祝！云！媱！”</p>
又一字一顿了！</p>
许寒胜怕不是只会连名带姓，这一招？</p>
“怎么了？许！寒！胜！”</p>
祝云媱双臂环抱，一葫芦画瓢怼了回去！</p>
两人剑拔弩张之时，治保主任也听到动静，跑出来了。</p>
“许寒胜，你怎么又惹事了？为人民服务的精神去哪里了？人家来准备嫁妆，你捣乱做什么？”</p>
治保主任凝眉啧了两声，凑到祝云媱身边，殷勤起来：“祝大小姐，您要买点什么啊？”</p>
“结婚当然要喜庆一点的，双喜的搪瓷杯子，水盆，盘子，还有百子千孙桶……但凡有囍字的，都拿出来看看。”</p>
祝云媱也不客气，直接点单。</p>
许寒胜在治保主任的监督下，绷着一张脸，一一准备妥当。</p>
“祝大小姐买了那么多东西，我们供销社有三轮车，帮忙送一趟吧。”</p>
“那好，我给你个地址，你送那里！过两天我就上火车了，有人来运货。”</p>
祝云媱大大方方写了地址，又掏了一份从别的地方买来的喜糖，交给治保主任。</p>
“辛苦大家了，这是喜糖，大家沾沾喜气！”</p>
“祝大小姐就是客气啊！”</p>
治保主任笑嘻嘻地去安排了。</p>
“拿了我的，都还回来。”</p>
祝云媱看着脸色铁青的许寒胜，缓缓伸出两根手指：还有两天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