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泽的视线没有移动分毫,他只用下颌朝亲卫的方向点了点。</p>
亲卫立刻明白了命令。</p>
他迈开步子,走向跌坐在地的苏婉姝。</p>
院子里的宾客们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让出了一片空地。</p>
苏婉姝抬头看着逼近的男人,脸上满是恐惧,她手脚并用地向后退,裙摆在地上拖出狼狈的痕迹。</p>
“你别过来!别碰我!”</p>
“不是我!是她!是姐姐把香囊塞给我的!她要陷害我!”</p>
她尖叫着,声音凄厉,指向我。</p>
我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骂道:“你这个孽障!事到如今还敢污蔑你姐姐!”</p>
亲卫没有说话,他走到跟前,蹲下身。</p>
苏婉姝尖叫着挥舞手臂,想去抓挠他的脸。</p>
亲卫手腕一翻,精准地扣住了她的手腕。</p>
另一只手快得像一道影子,从她腰间扯下了那个绣着鸳鸯的香囊。</p>
丝线扯断的声音很轻,却让苏婉姝浑身一颤。</p>
“还给我!”她疯了一样去抢,整个人扑了过去。</p>
亲卫只是侧身站起,任由她扑了个空,脸朝下摔在地上,啃了一嘴的泥。</p>
他转身,双手将香囊捧着,递到府医面前。</p>
王府医年过花甲,此刻却不敢有丝毫怠慢。</p>
他没有直接去闻,而是小心翼翼地解开系带,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一块干净的白布上。</p>
是一些晒干的红色花瓣和一些灰褐色的粉末。</p>
“取一碗清水,一根银针,一盏烛火来。”王府医沉声道。</p>
下人很快将东西备齐。</p>
王府医先将银针探入粉末,又插入水中,银针颜色未变。</p>
他摇了摇头:“不是寻常毒物。”</p>
他又捻起一小撮粉末,撒入烛火的火焰中。</p>
“噗”的一声轻响,一缕淡紫色的烟雾升起,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极其甜腻又古怪的香味,闻之令人头脑发昏。</p>
高薄寒躺在地上,原本已经有些平复,闻到这股味道,身体竟又开始轻微地扭动起来,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声响。</p>
王府医脸色一变,立刻走到高薄寒身边,不顾他身上的污秽,掰开他的嘴,用一根小木片在他舌苔上刮取了一点津液,然后又将木片凑近烛火。</p>
同样是淡紫色的烟雾,同样是甜腻的怪香。</p>
王府医站起身,回到顾明泽面前,</p>
“回禀将军。香囊内的引子,与高公子所中之情蛊,分毫不差。此物并非毒药,却能引动人心底最深的情欲,一旦闻到引子的味道,中蛊之人便会神志尽失,不死不休。”</p>
铁证如山。</p>
苏婉姝趴在地上,听见这话,彻底瘫软。</p>
她抬起头,脸上混着泥土和眼泪,看向我爹的方向,声音嘶哑,</p>
“爹…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姐姐,是姐姐嫉妒我,她陷害我!将军,您明察啊,您要相信我!”</p>
我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看着地上的女儿,嘴唇哆嗦,想骂,却又发不出声音。</p>
他一生清誉,此刻被这个庶女丢在地上任人踩踏。</p>
周围的宾客们再次窃窃私语。</p>
“原来是她干的。”</p>
“看着柔柔弱弱,心思这么毒。”</p>
“为了个男人,连自己亲姐姐都算计,尚书府的家教真是…”</p>
那些声音像针一样,扎进我爹的耳朵里。</p>
他闭上眼,身体晃了一下。</p>
我伸手扶住他的胳膊,让他站稳。</p>
“爹。”我轻声说,“女儿没做过,就不会认。”</p>
我爹睁开眼,看着我坦然的目光,眼中的怒火熄灭了,只剩下疲惫和一丝愧疚。</p>
我不再理会苏婉姝的哭喊,转向顾明泽。</p>
“将军。”我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人证物证俱在,妹妹已是百口莫辩。但将军若想让此事成为铁案,不妨再多走一步。”</p>
顾明泽的敲击停了。</p>
“说。”</p>
“城西有一家百草堂药铺。半月之前,尚书府里一位穿着青色衣服的丫鬟,去那里买走了城中最后一味欢情散的主用药材。将军派人去问一问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一问便知。”</p>
我说完,苏婉姝的哭声突然中断,她呆呆地看着我,瞳孔里只剩下恐惧。</p>
她身边的贴身丫鬟,穿的正是青色衣服。</p>
顾明泽收回目光,对刚才那名亲卫再次下令。</p>
“去查。”</p>
“是。”</p>
亲卫领命,没有丝毫停留,转身大步流星出了院子。</p>
苏婉姝像是认命了,不再哭喊,只是趴在地上,身体不住地发抖。</p>
高薄寒躺在不远处,大概是药效开始减退,他意识清醒了一些,看着眼前的局面,脸上写满了茫然和惊慌。</p>
他想撇清关系,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p>
整个院子里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p>
就在所有人都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骚动。</p>
一个负责看守顾明泽夫人的小丫鬟,提着裙子,脸上满是惊慌。</p>
“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夫人晕倒了!”</p>
顾明泽眉头一皱,</p>
“怎么回事?”</p>
“不…不知道,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说头晕,然后就倒下了!”</p>
一直站在一旁待命的另一位李府医,闻言立刻提着药箱朝内院跑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