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进雕花木窗,耳边隐隐传来前厅宾客们的觥筹交错。</p>
盛西棠微微偏头,透过红纱看得到满室蜡烛摇曳的红光。</p>
她深呼吸,强忍着因疲惫勾起的怒:“几时了?”</p>
“回殿下,快亥时末了。”贴身婢女桑落说完,躬下腰轻声询问,“奴婢先去唤夜膳来,可好?”</p>
今天是盛西棠大喜之日,她却堆积一肚子火气。</p>
婚事不如意不说,半日未进食,在婚房等着人来洞房花烛,生生等了两个时辰,在这里等西北风。</p>
她一把掀下盖头,气得胸前剧烈起伏:“该死的萧青野,躲在前厅喝酒就能掩盖他洞房无能的事实吗!”</p>
不料,话音刚落,她愤怒起身之际,看到窗外修长的黑色身影。</p>
靴子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规律声响。</p>
男子不疾不徐地出现在门口,身长玉立,一席暗红色鹤纹云绫锦,披着黑色鹤氅,墨发半束。</p>
月色下,肤色冷白如玉,左眼尾一抹芝麻粒大小的黑色泪痣若隐若现。</p>
眉眼间似笑非笑地勾着一抹嘲弄,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人。</p>
这副绝色模样,任盛西棠见过几回都难以接受他是个太监的事实。</p>
但这都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p>
她深觉羞辱:“大婚之日,你竟连婚服都不穿?那跟我拜堂的是个什么东西?”</p>
萧青野朝她的婢女轻勾两下手指。</p>
桑落犹豫着看了盛西棠一眼,还是只能听命低着头离开这里。</p>
“咱家还不至于找人代行拜堂之仪。”</p>
萧青野半倚在门边,懒倦目光将一脸怒容的女子上下打量。</p>
她穿着鲜红婚服,腰身纤细,头戴发冠流苏,白皙脖颈微仰,下颚紧绷,桃花眼因怒气氤氲着点点水光。</p>
盛西棠极力克制着抄东西砸过去的冲动,偏过目光,胸前不断起伏,脖颈间骨络都气得微微凸起。</p>
“我就不该妥协屈就嫁给你。”</p>
“咱家也不见得有多想娶。”凉薄嗓音不带任何起伏。</p>
他解开鹤氅,走进屋内,搭到架子上,坐到桌前,给自己斟了杯茶。</p>
盛西棠快忍不住了。</p>
她火冒三丈高,对方却悠哉悠哉喝起了茶?!</p>
许是察觉女子快要发作,萧青野放下茶盏:“殿下在气咱家洞房无能?”</p>
盛西棠:“.......”</p>
“无碍,咱家手长,两指不够便三指四指,总能让殿下尝尝滋味儿。”</p>
“?”</p>
这样轻佻的话叫他说得一本正经。</p>
她看过去,萧青野正在若有似无地摆动着自己的手。</p>
那手莹白修长......不对。</p>
从小到大没受过这种憋屈,全然不想再顾忌父皇和母妃此前的叮嘱。</p>
她走过去,一脚踹翻了男子面前的雕花凳。</p>
嗓音清泠带着小女儿家的骄纵之感:“萧青野,我肯嫁给你是你萧家祖坟冒青烟了知道吗?谁允许你这么跟我说话!”</p>
萧青野略显不耐,望着人轻啧:“君主就给咱家送了你这么个糟心玩意儿?”</p>
“君主没教过殿下,嫁到咱家府上,得把头颅低下些才不会断掉么?”</p>
语气带着平静的阴戾,似警告,又似屠戮。</p>
盛西棠身体轻颤,却脊背挺直。</p>
那道目光隐隐带着几分嫌弃与讽意。</p>
可凭什么?</p>
太监是奴才,她堂堂公主愿意下嫁,他才是该感恩戴德那位。</p>
万般屈辱中,回想起母妃说的话。</p>
——“央央,萧青野肯点头,你便是君主是否能安稳坐龙椅的唯一机会了。”</p>
虽说荒唐,但她已经不能耍脾气,为了盛家荣耀而来,忍辱负重才有路可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