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陈队长，你可算来了，这小子不下车，非要我今晚开车把他们送到水井屯……”</p>
陈大江是个大嗓门，声音洪亮道：</p>
“我是水井屯生产大队的队长陈大江，今晚的任务就是来这接你们，大家今晚休息一下，明早就出发。”</p>
说完陈大江粗粝的大手一挥，示意知青们赶紧下车。</p>
“哎……不是……”孙长贵还想多说，却被陈大江一个眼神镇住了。</p>
大多数知青都懂组织纪律意味着什么，大队长都发话了，照做就是。</p>
陈大江看了一眼，人都齐了。</p>
他和司机交接完，就领着知青去了接待点。</p>
县城里的接待点还是不错，有热水供应。</p>
一行人风尘仆仆，简单洗漱完毕就歇下了。</p>
第二天一早，知青们坐上了去水井屯的马车。</p>
孙长贵骂骂咧咧又不敢太大声：</p>
“一群蠢货！昨晚要是听我的，还用坐这破玩意儿吗，又慢又臭。”</p>
谁知道陈大江的耳朵灵得很。</p>
“你不想坐，可以立马滚下去。”</p>
孙长贵只能闭嘴，不敢再多说一句。</p>
通往屯里的土路又窄又颠簸，有个身子弱的女知青吐了一路。</p>
可也没办法。</p>
这土路昨天那大卡车怎么可能开得进来？</p>
差不多到中午，一行人终于到了水井屯知青点。</p>
孙长贵跳下马车，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和杂草，他早就受够了这臭哄哄的味道。</p>
“不是吧！要我们住这破地方？”</p>
刘二虎跟着跳下车附和道：“这毛坯房看着就漏风，哪里能住人嘛。”</p>
陈大江的脸一黑，声音依旧洪亮：</p>
“这里不是城里，你们现在也不是谁家的少爷小姐，到了水井屯就得按照水井屯的规矩来。”</p>
这话的意思就是知青下乡又不是来享福的，得收起之前城里人的那副做派，听从指挥。</p>
知青集合完毕，陈大江点名清点完人数。</p>
陈大江指着前面的四间房道：“最左边的房间男生住，挨着那间是仓库，仓库右边是厨房，最右边的房间女生住。”</p>
这次来水井屯的知青就十个，五个男生，五个女生。</p>
陈大江抓着两把生了锈的钥匙晃了晃：</p>
“男生女生我各选一个班长，等会儿我把钥匙给班长，有人毛遂自荐吗？”</p>
孙长贵第一个举手：“队长我叫孙长贵，我想当班长。”</p>
陈大江看到孙长贵皱了皱眉：“除了孙长贵，还有人想当班长吗？”</p>
赵德顺推了推徐天的胳膊：“兄弟，你不想试试？”</p>
徐天笑着摇摇头。</p>
他不是为了当知青而当知青的。</p>
别的事他也不打算多参与。</p>
赵德顺见徐天没有意向，他主动举起了手。</p>
“队长，我赵德顺，我也想竞选班长。”</p>
陈大江微微点头道：“好了现在两位了，还有人想争取一下不，没有的话，就从他们两个里选出。”</p>
见没人自荐，陈大江拍了拍手：“好了，现在你们开始投票，他们俩你们更看好谁。”</p>
陈大江说完，又朝五个女生说道：“女生同样哈，有想当班长的报上名来……”</p>
很快，男生赵德顺的票最多，女生何婷婷的票最多。</p>
两人从陈大江手里接过钥匙，分别打开了宿舍门。</p>
一个屋子里有六张床，还有烧火取暖的炕。</p>
就是窗户有的地方破了，冬天准漏风。</p>
知青们选好床，就开始打开行李铺床。</p>
徐天随便选了一张床，把行李放上面就出去找陈大江。</p>
“队长，咱屯里有空房子嘛，我想租房住。”</p>
陈大江搓了搓手里的纸烟道：“这里面六张床，你们就五个人还不够睡？现在是下乡，不能搞特殊化。”</p>
“是我个人原因，我晚上睡觉轻，有一点响动就睡不好。”</p>
徐天说着偷偷往陈大江怀里塞了一包烟。</p>
陈大江一看，眼睛睁得老圆──延安牌香烟。</p>
他只听之前城里的知青说过，软包装的得四块一包呢。</p>
这一包够乡下农户一个月的口粮了。</p>
再看这小子，顶多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p>
“你小子不学好，才多大就……”</p>
徐天连忙摆手：“我不碰烟，揣着也是浪费。</p>
况且我初来乍到，对这儿不熟，以后还有要麻烦大队长的地方。”</p>
听徐天说明用意，陈大江盯着徐天的眼睛。</p>
这小伙子眼神清澈明亮又坦荡，说的倒是实话。</p>
“那行吧，我帮你问问，明天给你答复。”</p>
“那就谢谢大队长了。”</p>
徐天前脚刚抬进屋，就听到孙长贵阴阳怪气。</p>
“哟，这才来第一天，就巴结上大队长了，说白了他也就一大队长，屁大点官儿都不是，你至于吗？”</p>
这话明摆着就是对徐天说的。</p>
徐天不想搭理他，打开行李铺自己的床铺。</p>
“他这种人，一看就是家里没钱没背景，哪里见过什么大世面，村里的大队长对于他来说，可不就是个大官儿嘛！”</p>
刘二虎狗腿地附和着孙长贵，铺好了自己的床，又去帮孙长贵铺床，两人嘿嘿地笑着徐天。</p>
一旁的赵德顺见不得恩人徐天被嘲笑：</p>
“大家都是知青，来到这里也是缘分，以后还要一起劳动生活，就不能和谐一点吗？”</p>
“死胖子，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给你一把破钥匙，还真把自己当领导了啊。”</p>
说罢，躺在刘二虎床上的孙长贵脱下皮鞋就朝赵德顺脸上扔去。</p>
谁知原本要砸在赵德顺面门的皮鞋被徐天一脚踢了回去，精准砸在孙长贵自己脸上。</p>
“哎哟我去！好痛！好痛！”孙长贵掩面龇牙咧嘴。</p>
还在铺床的刘二虎听到哀嚎，赶紧停下手里动作一回头：“哎呀贵哥，你咋流鼻血啦！”</p>
孙长贵一巴掌拍到刘二虎后脑勺：“傻愣着干啥，快给老子拿纸啊！”</p>
刘二虎连连点头：“对对对，拿纸……拿纸。”</p>
翻了半天，翻了一点草纸揉成团，塞进孙长贵鼻孔里。</p>
“嘶～轻点！”</p>
孙长贵仰着脖子恶狠狠瞪着徐天：“徐天，敢跟老子动手，你等着！”</p>
徐天双手插兜：“随时奉陪。”</p>
没想到这个看着清瘦白净的徐天却不是个任人拿捏的主儿。</p>
“大家刚来，生产队已经准备好了肉包子迎接大家，收拾完行李，就去食堂集合吃包子吧。”</p>
门外陈大江的大嗓门一吼，屋里的知青都听见了。</p>
他又补充道：“今天中午吃现成的，抓紧咯，以后就要你们自己动手做饭了。”</p>
听到有肉包子吃，早已饥肠辘辘的知青们咽了咽口水，手上的速度都快了几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