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苏染婳没有回家。</p>
我在冰凉的地板上瘫了一夜,次日才被管家送进医院。</p>
他言辞闪烁,骗我说苏染婳正在和专家团商量我最新的治疗方案。</p>
我知道那不过是托词。</p>
因为陆征的小作文再次上线。</p>
里面记录着他们以情侣身份正出席巴黎的高定晚宴。</p>
在万米之外的高空抵死纠缠。</p>
他为此得意扬扬:</p>
「识相的快点滚,给老子我腾位置!」</p>
「你以为苏染婳爱你?别做梦了,她只是可怜你是个残废罢了!」</p>
「只要我略施小计,你信不信,她立马不要你!」</p>
于是,婚礼前一天,陆征突然消失了。</p>
苏染婳发了疯似的到处找他。</p>
甚至将电话打到我这里,声音里全是掩饰不住的惊慌:「征征有没去别墅找你?」</p>
或许是情急。</p>
或许是她已经懒得掩饰,征征两个字直接砸我头顶。</p>
哪怕我们爱了八年,做过最亲密的事,她依然叫我宴少钦。</p>
而他们只认识了三个月,她叫他征征?</p>
也许陆征说的没错。</p>
爱情从不分先来后到,只有爱不爱。</p>
对上陆征挑衅的笑,我艰涩地开口:「他正在我这。」</p>
然后,我挂断电话。</p>
开门见山问:「你想和她结婚?」</p>
他笑得很是得意。</p>
嘴角的弧度和苏染婳都有几分相似。</p>
「当然,她撤销了起诉书,也出具了事故谅解书,她这么爱我,我有什么理由不娶她?」</p>
心口猛地一颤。</p>
像是被利刃生生劈成好几瓣,我嘴里的声音发颤:</p>
「谅解……书?」</p>
「对啊,不信你看!」</p>
陆征很好心地掏出手机,将谅解书的照片放到最大。</p>
他怕我泪眼模糊。</p>
甚至好心的一字一句念给我听,末了还问一句:「宴少钦,虽然你没有腿,但耳朵没聋,听清了吧?」</p>
我死死捂住心口,喉咙像是被火棒捅过,一个音也发不出。</p>
突然,大门被轰然撞开。</p>
苏染婳冲上四楼时,陆征正挟持着我站在楼梯口。</p>
她瞳孔一震,脸上露出惊恐之色:</p>
「你敢伤他!我要你死!」</p>
陆征惨笑一声,红了眼,仰头颤声道:</p>
「你一直怨我撞了他!可我是无心的,我现在把双腿还给他!你能……爱我了吗?」</p>
说完,他将我猛地一推,整个人向后一倒。</p>
咕噜噜,人像皮球似的从四楼滚了下去。</p>
「不要!」</p>
苏染婳猩红着眼,怒吼。</p>
从我断肢的创口上狠狠一踩,跟着跃了下去。</p>
我痛得冷汗淋漓,蜷缩成一团向她伸出双手时,她正搂着陆征歇斯底里哭不停。</p>
「陆征!你醒醒!别吓我!」</p>
苏染婳心魂俱碎,绝望的像是死了丈夫。</p>
可我明明在她对面。</p>
几年前,她也是这样将我搂在怀里,声声泣血:「少钦,你别吓我!」</p>
同一个人,同一句话。</p>
只是被她爱着的人,从我换成了他。</p>
我艰难的撑起上身,对着她再次伸出手,气弱地喊:「苏染婳!」</p>
这一次,能不能别抛下我……</p>
她没有应声,一把抱起人跌跌撞撞冲了出去。</p>
「陆征,我答应你!只要你醒来,我就爱你,我谁都不要,只要你!」</p>
她那么难过,哭喊声在死寂的别墅里来回飘荡。</p>
将我弱不可闻的呼喊声全淹没其中。</p>
隔着栏杆的缝隙,我直勾勾看着她决绝远去的背影。</p>
她听不见我的呼唤。</p>
也看不见我瘫在地上伸出的手。</p>
更看不见我身下满地的鲜红。</p>
视线落回被踩出血迹的残肢上,我痴痴笑出了声。</p>
越笑,心越痛。</p>
眼泪落进嘴里,我声如蚊吟:</p>
「苏染婳,第101次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