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砚白抱着乔知夏冲出别墅时,江晚吟还瘫坐在地上,后脑的血顺着脖颈往下淌。</p>
她看着他的背影,那么急切,那么慌张,连头都没回一次。</p>
她疼痛欲裂,忽然想起,从前,他也是这样紧张她的。</p>
那时,她还在海鲜市场卖鱼,扎着简单的马尾辫,不施粉黛,清丽脱俗,被市场里的人称为“卖鱼西施”。</p>
周砚白第一次见到她,就站在摊位前看了整整两个小时,最后掏出一张黑卡说:“跟我走,这辈子都不用碰这些。”</p>
她虽贫穷,却清冷有傲骨,怔了一下,直接将卡还给他:“不用了先生,我靠劳动赚钱,不丢人。”</p>
他静静凝视她许久,再次递了一张名片给她,手指修长干净,“我叫周砚白,明天我还来。”</p>
她没当回事。</p>
可第二天,他果然来了,开着一辆黑色迈巴赫,西装革履地站在腥臭的市场里,格格不入。</p>
那三个月,为了追求她,京圈最矜贵的太子爷做了许多出格的事——</p>
她拒绝他的玫瑰,他就让人每天往她摊位上送国外空运过来的昂贵海鲜;</p>
她躲着他的豪车,他就徒步穿过满是鱼腥味的市场;</p>
她说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便蹲在她沾满鱼鳞的水池边,亲手帮她刮鱼鳞。</p>
他在她卖鱼的市场站了整整三个月,她拒绝一次,他就来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p>
她不是未曾心动,只是太清楚两人之间的差距,所以不能,也不敢动心。</p>
直到后来,她终于松口答应他,是因为他替她挡了竞争商家泼来的硫酸,后背烧出一片狰狞的疤。</p>
那时候,他疼得冷汗涔涔,却还笑着对她说:“吟吟,记住,你欠我一条命,得用一辈子还。”</p>
她落泪了,眼泪滚烫砸在他掌心。</p>
在一起后,他愈发宠她宠得无法无天。</p>
她切鱼划破手指,他连夜叫来私人医生;</p>
她随口说喜欢某款蛋糕,他立刻买下整个甜品店;</p>
她生理期肚子疼,他就整夜不睡给她揉肚子。</p>
有一次她摔了一跤,膝盖擦破点皮,他心疼得眼睛都红了,抱着她去医院的路上,手一直在抖。</p>
医生哭笑不得地说只是皮外伤,他却坚持要拍CT,生怕她伤到骨头。</p>
而现在——</p>
江晚吟低头看着这一地血泊,忽然笑了。</p>
笑着笑着,眼泪就砸了下来。</p>
她一个人打车去了医院。</p>
伤口处理完,她依旧头晕得几乎站不稳,刚走出诊室,手腕突然被人狠狠攥住!</p>
“江晚吟!”周砚白的声音压着怒意,“知夏差点流产,你还不肯罢休,追到医院来闹?”</p>
她回头,看见他紧皱的眉头和眼中的寒意。</p>
他一袭西装革履,一如既往的清冷矜贵,唯独身上还带着乔知夏的香水味。</p>
“我来医院……”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不是来找她。”</p>
她慢慢抬起手,指了指自己包扎好的额头:“我也受了伤。”</p>
周砚白神色一滞,这才注意到她苍白的脸色和额角的纱布。</p>
“你说等她生下孩子,就带我走。”江晚吟看着他,眼眶发红,“可现在,你眼里还看得见我吗?”</p>
周砚白眉头皱得更紧,伸手想碰她的伤口:“怎么回事?”</p>
“你推的。”她平静地说,“撞在桌角上了。”</p>
周砚白瞳孔一缩,似乎这才想起当时的场景。</p>
他的怒意顿时散了大半,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吟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怕知夏出事,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万一有个闪失,我们离开的时间又要推迟……”</p>
江晚吟任他抱着,眼神空洞。</p>
这些话,她已经听了太多次。</p>
“我知道了。”她推开他,“你去照顾她吧。”</p>
她转身要走,却被他再次拉住手腕。</p>
“吟吟,无论如何,你要相信,我爱的只有你。做的所有一切,都只是为了我们能尽快离开。”</p>
他轻轻摸了摸她的纱布:“我让佣人照顾你,伤口不要碰水。”</p>
说完,他松开手,转身往乔知夏的病房走去。</p>
江晚吟站在原地,看着他修长的背影渐渐远去。</p>
她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掉下来。</p>
“我不信了……”她轻声说,“周砚白,我一点都不信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