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芳被带走了。</p>
在她持续抵抗,抓伤一名警察的脖子,并扬言要打死我之后,她将面临的是 24 小时的拘留。</p>
警察怜悯地看着我,询问需不需要帮我联系其他亲人。</p>
他委婉地告诉我,他们能做的有限,如果我坚持要让沈芳被拘留的话,等她出来我将面临更窘迫的境况。</p>
对此我连连点头并表示感谢。</p>
但同时坚持,她必须被拘留。</p>
「不管怎么样,至少我能睡一个好觉。」</p>
警察看着我的目光更心疼了。</p>
同时他指了指许念。</p>
「那是你的姐姐还是妹妹?她没事吧?」</p>
相比较我的楚楚可怜,一直面无表情、与世隔绝的许念似乎更令人担心。</p>
我苦笑一声,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用许念可以听到的声音说:「她啊,脑子有问题,傻的!」</p>
许念僵住,似乎还咬紧了牙关。</p>
出于人道主义,警察联系了我们的父亲,那位常年在外、拼命赚钱、只有逢年过节和许念取得重大成绩才会回来的父亲。</p>
他礼貌地跟警察道歉,说自己一定会及时赶回来,并约束妻子的行为。</p>
但我知道,至少这两天他是不会回来的。</p>
送走警察,我打了个哈欠。</p>
许念神色莫名地看着我。</p>
我伸了个懒腰,抬脚就进了许念的卧室,毫不客气地在她床上躺了下来。</p>
大概五分钟过去,脚步声响。</p>
睁开眼,许念就站在床边,沉着脸看我。</p>
「这是我的房间。」</p>
「哦。」</p>
「请你出去。」</p>
「那我要是不出去呢?」</p>
「这是我的房间。」</p>
翻来覆去就只会这一句?</p>
不是每次写的作文都能拿来当范文吗?</p>
「怎么?这张床你很宝贝,特别喜欢?」</p>
许念又不说话了,只是嘴唇抿得更紧,看向我的目光变得更加幽深。</p>
「既然你不喜欢就借我一晚,这么软的床、这么蓬松的被子我还是第一次睡。」</p>
「好走不送,出去记得把门给我带上。」</p>
闭上眼睛,我不再理她。</p>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离开,还真的给我带上了门。</p>
只是关门的动作不算温柔。</p>
嗤,原来她也是有情绪的。</p>
我还以为真的不食人间烟火呢。</p>
翻了个身,我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p>
和许念说的话,我并不是挤对她。</p>
在这个三室一厅的家里,并没有我的房间。</p>
一开始是有的,那间最狭小、幽暗的书房。</p>
后来许念开始弹钢琴,为了放下那架十几万的钢琴,沈芳清空了我的房间,在阳台隔了个伸缩门。</p>
那里空间太小,连单人床都放不下。</p>
沈芳就买了个折叠床。</p>
许国勇不赞同:「你这样也太不像话了,让思思怎么住?」</p>
沈芳满不在乎:「那怎么办,家里就这么大。白老师说了,念念在钢琴上特别有天赋,是可以成为大师的。为了念念,我们都得让步。她要是像念念一样有本事,我也紧着她。」</p>
听完这些,许国勇沉默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就什么也没再说了。</p>
从此我便在逼仄的阳台住了下来。</p>
一住就是近十年。</p>
我恨过沈芳,恨过许国勇。</p>
其中最恨的就是许念。</p>
她坦然地享受着一切,面对沈芳对我的苛责、亏待、打骂,从来没有为我说过一句话。</p>
我曾无数次期待地看向她,到最后都转为失望。</p>
甚至我觉得她看向我的目光是冷漠的,是居高临下的,是带着畅快的。</p>
她恨我,就像我恨她一样。</p>
可她凭什么恨我?</p>
这一晚我睡得迷迷糊糊,做了无数个梦。</p>
梦里有沈芳,有许国勇。</p>
但更多的是许念和周词也。</p>
摔下大楼,脑浆崩裂、面目全非的许念。</p>
所有人都在尖叫、崩溃。</p>
一个个晃着我的肩膀,质问我:「为什么死的不是你?」</p>
那些狰狞的面目逐渐清晰,是周词也的脸。</p>
他掐着我的脖子,咬牙切齿。</p>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