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心有余悸。</p>
曹嬷嬷笑着道：“夫人，二少爷懂事了，老爷知道一定很欣慰。”</p>
要说二少爷从小聪明伶俐，心思就是不放在正道上，没少挨老爷的揍。</p>
夫人和老爷伉俪情深，京中谁不称赞，只不过夫人生的两个少爷都是不争气的，老爷心中难免落寞。</p>
林氏苦笑。</p>
曹嬷嬷命人收拾了院子，又亲自掌了灯，见老爷还未回来，打发人去前门问了好几遍。</p>
按理说，老爷今日该早回家的，就算有正事，可小姐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老爷竟然没有回来。</p>
正疑惑着，就看到绿珠神色慌张地进了院子。</p>
“夫人，绿珠回来了。”</p>
林氏急忙站起身。</p>
绿珠面色凝重，走进房中，将门关了，林氏身子一软，坐了下去。</p>
绿珠扑通跪倒在地：“夫人，老爷的马车果真在青竹巷……”</p>
绿珠回来得匆忙，心里又窝了一肚子火，她愤恨咬牙，声音都有些沙哑。</p>
“马车停在一处大宅子前，我去打听说是一家姓姜的富商……我怕被人瞧见，躲在墙角一直等到了天黑，才看见老爷从院子里走了出来……”</p>
绿珠气得浑身发抖：“我亲耳听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喊老爷叫爹爹……”</p>
一家三口，笑语盈盈地往夜市去了。</p>
真是讽刺，若不是亲眼所见，她绝不会相信老爷竟然会养外室。</p>
十四五岁的女孩，与大公子年纪相仿，没想到老爷竟然隐瞒了夫人十几年那么久。</p>
娘亲终于发现爹爹的真面目了！也好，长痛不如短痛！</p>
姜纭纭走到林氏面前，将自己的小手放在林氏的掌心。</p>
仰着圆圆的脑袋：“娘亲，亲亲——”</p>
林氏本来心痛的无以复加，看到姜纭纭那双清澈的眼眸，心中酸楚，她捧起姜妘妘的脸蛋亲了一口，转过头去抹了把眼泪。</p>
她如今儿女绕膝，有什么好怕呢？</p>
好心疼娘亲啊，该怎么安慰娘亲呢？</p>
姜妘妘将自己软糯的小脸放在林氏的掌心上摩擦。</p>
娘亲这么美，这么善良，渣爹真是瞎了眼……</p>
林氏平复了心情，语气有些绝望道：“那个……外室……她叫什么？”</p>
“奴婢听老爷喊她柔儿……”</p>
林氏只觉浑身瘫软。</p>
柔儿？</p>
章柔儿？</p>
当年她与姜霖成婚后不久，就有一个叫章柔儿的女子登门，说是老爷乡下的亲戚。</p>
说是老家的亲人都没了，来投奔老爷。</p>
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对老爷的心思，她又讨得老夫人欢心。</p>
老夫人便主张将她收入房中。</p>
可姜霖极力反对，第二日便将她送回乡下了。</p>
想到当时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她的心好似被狠狠揪着，扯开……</p>
她的心好像被掏空了一般。</p>
可怜的娘亲……还不知道，舅舅要被陷害写反诗，娘家要大祸临头了……</p>
姜妘妘皱着眉头，头拱着林氏，小屁股撅起来急得左右乱晃。</p>
可惜这副身体才三岁，话都说不利索。</p>
林家是清流之家，世代簪缨，她的大哥更是受陛下器重。</p>
可是她记得，自己被摔傻了不久后，她的舅舅家就出事了。</p>
从舅舅房中搜出许多大逆不道的反诗，陛下震怒，舅舅为了保全家人，一个人顶下了罪责，自裁谢罪了。</p>
虽然陛下感念林氏一门功绩，并未给林家治罪，但林家从此门庭冷落，不复从前了。</p>
林氏听到这话，只觉五雷轰顶！</p>
自从她嫁给姜霖，受了娘家不少的帮扶，可是自从姜霖封了侍郎，便不喜她与娘家往来，她心中感念姜霖对她的好，硬生生与娘家断了往来。</p>
可是，那毕竟是与她骨肉相连的娘家人啊！</p>
她不能让他们出事！</p>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神定了定。</p>
“绿珠，你且起来，此事暂且保密……”</p>
她不能草率地将此事闹出来，为了孩子们，也要从长计议。</p>
“绿珠，前些日子，将军府夫人送的几件衣裳，我瞧着纭纭穿太大了，明日帮我送回娘家，给清兮穿吧。”林氏神色凝重。</p>
清兮是她的娘家外甥女，如今也有十二三岁了。</p>
绿珠应下，擦干了眼泪，便去箱子里将衣服找了出来。</p>
夫人发现了老爷的真面目，可惜夫人为了老爷跟娘家疏远，往后还是要多跟娘家走动，有个倚仗才好。</p>
入夜，林氏将姜妘妘哄睡了，便命绿珠点了蜡烛，准备了纸笔。</p>
她握着笔，心中思绪万千，半晌才缓缓落笔。</p>
“父亲大人尊前：……”</p>
她写完信便小心装好，放到绿珠叠好的衣服里，吩咐绿珠小心拿走，她才浑身疲惫地瘫坐在椅子上。</p>
她一夜未眠，直到天快亮了，姜霖才悄悄回府。</p>
他本以为林氏早就睡下了，可见到林氏竟然等了一夜，面露愧疚：“夫人，昨日政务繁忙，无暇分身，夫人不会生气了吧？”</p>
他满眼都是自责与疼惜，若在往日，林氏早就被他的“深情”迷住了双眼，扑进他怀里撒娇了。</p>
可是……</p>
她眼神淡漠地盯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姜霖，他的身形还是那般挺拔俊朗，时光似乎并没有在他俊美的容颜留下痕迹，一如当初自己见到他的第一眼。</p>
她对他一见倾心，非他不嫁。</p>
姜霖有些心虚地走到床前：“纭纭还好吧？有没有请大夫看过？”</p>
他俯下身看着睡梦中的姜妘妘：“这可是我的宝贝女儿，若留下什么后遗症……”</p>
林氏冷脸，他是不是巴不得姜妘妘出事，好把外室生的女儿名正言顺的抱回来？</p>
“纭纭无事！”</p>
林氏不满地打断他的话，“是周嬷嬷故意的，我已经将她关起来了，明日送官，定要找出谋害纭纭的凶手！”</p>
姜霖一怔，随即走到她的身边，语气柔和：“夫人，那周嬷嬷是纭纭刚出生时，母亲亲自给纭纭挑选的，想必是弄错了……”</p>
“夫君外务繁忙，一定很累了，后宅琐事，还是不劳夫君费心。”</p>
林氏语气冷淡，姜霖以为她还在生气，便想上前与她温存。</p>
他素来知晓林氏的性子，只要他温言软语，她便没了脾气。</p>
林氏却往旁边一闪：“夫君忙了一日，想必累了，我已让下人收拾好了书房，夫君去休息吧！”</p>
想到他今日与外室母女待了一整日，她就恶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