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川长出了口气，拍了拍陆依依的肩膀。</p>
转眼环顾，小院内已恢复往日破败荒凉之景，就连空气中的血腥味也淡得几不可闻。</p>
饶是如此，他仍觉一颗心高悬胸口。</p>
杀人灭口固然痛快，但瞒天过海并非易事！</p>
往后几日，必须小心行事，方能避免露馅。</p>
“接下来得低调一点。”</p>
厉川低声嘱咐陆依依。</p>
“最近你先不要露面，我也尽量少回院子，免得惹人怀疑。”</p>
陆依依懂事地点点头：</p>
“我会留在土里，你放心。”</p>
厉川心中略安，随即又想到什么，从怀中摸出天蛟珠递给陆依依：</p>
“这珠子你拿着。”</p>
陆依依连忙摇头后退，摆手道：</p>
“不......不要......”</p>
她刚才可领教了天蛟珠的威力，又哪里敢碰？厉川却笑道：</p>
“傻瓜，我是让你暂时帮我保管，不让它释放阳气而已。”</p>
说着，他将天蛟珠用厚厚的裹尸布层层包裹，阻隔其气息，这才塞到陆依依手中：</p>
“我如今刚突破不久，阳气充盈，一时半会儿没问题。”</p>
“可这珠子太引人注目，我带在身上不安全。你把它埋在土里，等外面风声过了再还我。”</p>
陆依依闻言仔细想了想，觉得有理，这才郑重收下。</p>
厉川见她接过，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p>
“天快亮了，你先回血土休息吧。”陆依依怔怔望着他：</p>
“主人，你自己......小心。”</p>
厉川微微一笑：</p>
“我会的。”</p>
待陆依依重新埋入槐树阴影下的血土，厉川简单漱洗一番，将身上血迹掩盖好，旋即跨出院门，若无其事地混入新一天忙碌的杂役队伍当中。</p>
一整天，厉川都绷紧神经，密切留意宗门动静。</p>
孙玉自昨夜被杀后并未引起立即的骚动，但厉川心知，这平静只是暴风雨前夕。</p>
当日下午，有传闻从执法堂传来。</p>
孙玉师姐一夜未归，下落不明，执法堂已开始在宗门内四处寻找。</p>
埋尸地这边，因为她负责每日取尸任务，也派了人来询问。</p>
不过谁也没拿到有价值的线索。</p>
厉川面对打探之人表现得十分镇定。他对外声称与孙师姐并无私交，近来也没见过她，与其他杂役一同搪塞过去。</p>
在场之人多数对此深信不疑。</p>
一个小小杂役，胆敢招惹正式弟子？不被扒层皮才怪。</p>
孙玉失踪，八成是遇上了什么强大阴物，被拖去吞噬了。</p>
毕竟尸傀宗内类似的惨剧也非头一遭。</p>
至于埋尸地那些毫无地位的低贱杂役，更不可能与此事有牵连。</p>
黄昏时分，厉川终于熬过提心吊胆的一天，筋疲力尽地回到小院。</p>
出乎意料的是，他刚踏入院门，就看见一个袅娜的身影正立于堂前。</p>
那人一袭黑袍飘然，腰间系着一根玉色丝带，丰姿绰约，静静站在那里恍若幽兰生谷，气质缥缈。</p>
“苏师兄？”</p>
厉川心头一跳，连忙趋前行礼，“师兄今日怎有空来寒舍？”</p>
苏清莹转过身来，看着厉川，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审视之色。</p>
片刻，她微微一笑：</p>
“厉师弟，这一天应当过得不太安生吧？”</p>
厉川心中一凛，忙低眉作惭愧状道：</p>
“可不是，孙师姐失踪，连累我们这些和她有过节的人都被执法堂传唤问话。”</p>
“唉......想来孙师姐多半是凶多吉少，师兄说是吗？”</p>
苏清莹凝视了厉川几息，见他神情如常，也未深究，轻轻点头道：</p>
“孙玉的事你不必担心。宗门那边暂时没证据证明她生死，执法堂也就例行问询罢了。”</p>
语气一顿，她补充道。</p>
“据我所知，孙玉最近在外门得罪了一位不得了的人物，很可能被人做掉了。”</p>
“原来如此。”</p>
厉川连忙接口应和，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神色。</p>
“那孙师姐可真是太不小心了......”</p>
“行了，此事到此为止，不必多言。”</p>
苏清莹抬手打断他寒暄，话锋一转，“我今日来，是有另一件事通知你。”</p>
厉川连忙正色道：“请师兄明示。”苏清莹望着他，唇角微勾，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p>
“宗门刚下达公告——三日后，将在万尸坑举行一年一度的‘杂役试炼’。届时所有外门杂役弟子皆可参加。”</p>
“只要能在试炼中脱颖而出，通过最后考验者，便有机会直接成为正式弟子！”</p>
“什么？杂役试炼？！”</p>
厉川瞳孔骤然一缩，惊喜之情溢于言表。</p>
他怎么也没想到，苦苦等待的机会竟然提前来了！</p>
原本按照苏清莹所说，杂役选拔每月才进行一次，但眼下听她语气，这试炼似乎是特别的大规模选拔，一旦通过便可一步登天。</p>
苏清莹看着他大喜过望的模样，泼了一盆冷水道：</p>
“别高兴太早。我建议你也报名试试，毕竟......瞧你这些天积累的功勋似乎也勉强够了。”</p>
她稍一思忖，又道。</p>
“不过话说回来，我并不看好你的实力。但愿这次试炼能让你彻底死心，明白自己的差距，也好回来安心做事。”</p>
厉川闻言不怒反笑，朗声道：</p>
“多谢师兄提点。无论成败，我都愿一试！”</p>
苏清莹静静望着他自信满满的神情，微微摇头，也不知该说他不自量力还是勇气可嘉。</p>
她看了看天色，转身欲走，临出院门前忽然想起什么，又侧身说道：</p>
“对了，还有件事。孙玉失踪一案执法堂依规会再走个过场，你与她先前有过节，明日可能还要传你去问话。到时候你不必多说什么，如实回答便可，应该无碍。”</p>
“是，师兄。”</p>
厉川恭敬行礼目送苏清莹离去。</p>
直到她背影彻底消失在朦胧夜色中，他脸上的谦卑恭谨才一点点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p>
看来苏清莹并未怀疑到他头上。</p>
孙玉失踪之事暂且瞒天过海，接下来，最重要的便是三日后的试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