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离开的那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p>
我整理了陈烬野的书房，因为他太久没回来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p>
电脑旁边还摆着我们第一次拍的拍立得。</p>
那是他买的第一辆车，我们两个幸福的在车前相拥。</p>
时间太久了，相纸都有些褪色了。</p>
现在陈烬野的办公室里摆着的是乔萦的单人照。</p>
我突然意识到我们结婚后，我几乎放弃了自己的社交，永永远远的围着他转。</p>
我回到我给囡囡准备的房间，甚至墙壁都是白色的。</p>
因为我不知道是小男孩还是小女孩。</p>
我蹲在地上，看着我买的公主裙和蓝色的西装裤泣不成声。</p>
我想去西藏了，想去离天最近的地方看看，想去离囡囡最近的地方。</p>
陈烬野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我把行李箱大大咧咧的摆在客厅也不怕他发现。</p>
我把开的药全扔进了垃圾桶，买了几盒止痛药扔进行李箱。</p>
反正那高反难么严重，说不定我没撑几天就死了，何必吃这些苦的要命的药。</p>
箱子很轻很轻，我不知道我应该带什么走。</p>
好像每件东西上都有陈烬野的味道。</p>
箱子合上的那一刻，我的眼泪掉在地上。</p>
陈烬野，我终于下定决心离开你了。</p>
我掰掉了我的电话卡。</p>
虽然我知道陈烬野一定会找到我，可是西藏那么远，等他来的时候，说不定我早死了。</p>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陈烬野手腕处的佛珠断了。</p>
那串佛珠是他们婚前，沈昭夕一步一叩首在庙堂替他求的。</p>
他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p>
当时还笑着打趣沈昭夕。</p>
可现在，陈烬野的呼吸一滞，他好像感觉到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消失了。</p>
他拒绝了乔萦递过来的红酒，蹲在地上一颗一颗把佛珠捡起来。</p>
他的手颤抖的很厉害，强烈的不安笼罩着他。</p>
「我回去一趟。」</p>
陈烬野扔给乔萦一张卡，飙车赶回了家。</p>
家里黑漆漆的，他站在门口甚至失去了打开门的勇气。</p>
熟悉的香水味没有了，熟悉的饭菜香也没有传来。</p>
家里空空荡荡的，像售楼部的样板房。</p>
我走之前扔掉了我置办的所有东西。</p>
陈烬野像只丧家野犬，颤抖着打开了主卧的门。</p>
这些年他买给沈昭夕的东西，都被她一个不差的放在原位。</p>
离婚协议书摆在梳妆台上，上面压着的是他年少时用野草编的戒指。</p>
他们这么多年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戒指。</p>
陈烬野再也撑不住了，跪倒在地上。</p>
他颤抖着跪在地上拨沈昭夕的电话。</p>
一次又一次，对面传来的都是「您所拨打的用户是空号。」</p>
他打开沈昭夕的朋友圈，却发现她的背景再也不是两个人的结婚照，换成了一张小朋友的故事书。</p>
如果他早早看到，会不会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p>
唯一一条朋友圈，是沈昭夕亲手写的「祝你幸福」</p>
原来他的夕夕早就知道了。</p>
是他亲手逼走了沈昭夕，亲手毁了他们的家庭。</p>
结婚协议里掉出来一张B超单。</p>
「未满12周」</p>
「流产。」</p>
孩子小小的一团在照片里，陈烬野几乎不敢看。</p>
「不可能的。」</p>
「这不可能！」</p>
原来那天沈昭夕倒在电梯间，身下流的血是他的囡囡。</p>
原来医院打过来的几通电话都是真的，他那时候甚至还在和乔萦在一起。</p>
陈烬野头痛到快要裂开，他不断拍打着自己的头。</p>
是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囡囡。</p>
眼泪像被堵在眼眶里，一颗也掉不下来。</p>
陈烬野快疯了。</p>
他握着那张小小的B超单，用力扇了自己两巴掌。</p>
他把嘴里的血腥味吞下去，颤抖着拨他助理的号。</p>
「给我查那天夫人和乔萦在电梯间的监控。」</p>
陈烬野甚至没换一套得体的衣服。</p>
赶到公司的时候他眼里布满了红血丝，衣服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p>
他看着视频里沈昭夕蜷缩在地上，嘴里不停喊着他的名字。</p>
他看到沈昭夕来找乔萦，却被他一把推到地上。</p>
是他，是他陈烬野亲手杀死了他们的囡囡，亲手推开了那个最爱他的沈昭夕。</p>
他像发了疯一般推倒了监控电脑。</p>
「滚！」</p>
「都给我滚出去！」</p>
陈烬野的泪水在看见桌子上乔萦的单人照后，一滴一滴掉下来。</p>
他把乔萦的单人照狠狠摔在地上，然后跪在了满地的碎玻璃上。</p>
是他陈烬野舍不得沈昭夕，又逃不脱外面的野花野草。</p>
是他的一己私欲害了他们的家。</p>
是他亲手撕毁了年少时的承诺。</p>
「把乔萦给我找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