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卫家的麻烦？”</p>
沈晚重复道，目光却已经带着明了落到裴玉瑾的身上。</p>
裴玉瑾将得意之色掩饰的并不彻底，甚至在沈晚看过来的时候，还微微勾唇笑了一笑。</p>
站在他前面的裴砚卿自然是没看见他的表情，还义愤填膺的与沈晚喊道：“卫府门口的石狮子都被你的人给砸碎了！”</p>
“喔，哀家的人。”沈晚不置可否，也不觉得有解释的必要。</p>
一个这般没用的皇帝，活该被人耍的团团转。</p>
裴砚卿急喘几口：“这便罢了，朕再替皇祖母安抚卫家就是……可北疆战事，那是朝廷大事！皇祖母实不该对朕隐瞒！”</p>
“没有战事，是哀家的家书。”沈晚有些烦了，看在皇帝的面子上，到底还是退了一步道，“止戈不该走官道，哀家会回信斥责他。”</p>
“皇祖母！”裴砚卿抿紧唇，皱紧眉，满满都是拿沈晚没办法的意思，“战事紧要，皇祖母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了！”</p>
沈晚也有些恼了。</p>
她不再说话，端起茶喝了一口。</p>
“皇祖母——”</p>
裴砚卿的话没说完，就被闵月笑着打断：“回禀皇上，确实是家信，来送信的小太监还在呢，不若奴婢让他来与皇上回禀一二？”</p>
“月姑姑，便是家信，内里肯定也有关于北疆的战事，朕忧心至极，只求皇祖母给个准话。”裴砚卿咬着牙说道。</p>
闵月还想说什么，裴玉瑾却轻咳一声：“月姑姑，这……毕竟是皇上与母后的对话，你我还是不要插嘴吧。”</p>
这话中有话，沈晚下意识去看裴砚卿的表情，果见他很是不悦。</p>
轻叹口气，沈晚放下茶盏：“皇帝，止戈在信中只与哀家说起过年的事情，算是给哀家节庆请安，并未提及北疆战事。皇帝若实在忧心，不若去问你三叔，或者在北疆的旁人，都可以。”</p>
当时跟着裴玉昌往北疆去的，可还有不少裴砚卿的人。</p>
偏偏，裴砚卿就盯死了沈晚手中的那封信，就要问出个一二三来。</p>
再看看裴玉瑾的表情，沈晚明了——看来，这人最近在裴砚卿面前可没少说她的坏话。</p>
殿内鎏金兽炉吐着沉水香，却压不住剑拔弩张的气息。</p>
裴砚卿重重喘息一口，像是再忍耐不住，突然一步走过去抓起案上密信。</p>
绢纸在龙纹袖口翻出脆响，他厉声道：“朕对沈将军憧憬已久，却未能有机会得见，此次可以拜读沈将军所书家信，也是极好。”</p>
沈晚指尖在扶手上重重一叩。</p>
“皇上！”闵月急步上前，却被裴玉瑾横臂拦住。</p>
他眉眼含笑，面上却表现出担忧：“月姑姑莫要为难皇上……”</p>
“皇帝。”沈晚淡声开口，“哀家教你这些年，你便只学会了这个？”</p>
裴砚卿往外走的脚步一顿，轻轻回头，紧绷的下颌线清晰表达了他的情绪：“皇祖母，朕学会的还有许多，但最重要的，是做一个好皇帝，不是吗？”</p>
“好。”沈晚轻笑出声，手指随意一摆，便有赵福全带着人出来，一圈儿跪在裴砚卿面前，挡住他往外走的路。</p>
裴砚卿霍然转身：“皇祖母这是何意？区区几个奴才，难道想拦住朕？”</p>
“皇上还是停步了，不是吗？”沈晚终于起身。</p>
她缓缓走到裴砚卿身前，抬手，不容置疑的将他藏在袖中的书信拽出来，甚至还有闲心轻轻折好，又漫不经心递给闵月：</p>
“皇帝，记住，哀家愿意给你的，你才能拿。”</p>
裴砚卿怒气冲冲的给了赵福全一脚，大踏步离开了慈宁宫。</p>
“母后何必这般，舅舅的信，为何皇上就不能看？”裴玉瑾看够了戏，笑眯眯走过来。</p>
只是才在沈晚身边站定，他便被一把小巧的匕首抵住了脖颈。</p>
“母后……”裴玉瑾万没想到，惊的声音都变了调，“母后这是做什么？”</p>
“做什么？裴玉瑾，哀家与你说过，无事不要来哀家眼前晃。”沈晚冷漠的觑着他，“你那心思，哀家瞧见便嫌脏！”</p>
裴玉瑾脸上那种得意的似笑非笑终于消失。</p>
他喉结滚动几下，声音微哑：“母后，我是你的亲儿子。”</p>
“与大哥一样，我是你和父皇的亲儿子！！”</p>
“我与大哥，又差在哪里？”</p>
裴玉瑾双手握紧，万分不甘都写在了眼底，“当初，母后宁愿扶持一个五岁的孩子，也不愿遂了我……”</p>
“现在您看到了，那孩子有自己的母亲，他会偏向他的母亲！”</p>
“若您选的是我……我也会偏向自己的母亲！”</p>
他自觉说的情深意切，但沈晚只冷淡看着他。</p>
裴玉瑾的唇角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又带了万分无奈：“母后，为何？”</p>
“你不合适。”沈晚直接说道。</p>
裴玉瑾眸光飞快闪过一道暗芒，随后，低低笑出声来。</p>
“母后，成王败寇，那个位子，只有坐不坐得上，没有合不合适。”</p>
他说完，便后退一步，躲开沈晚手中的匕首，然后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慈宁宫。</p>
“主子……”闵月连忙上前，小心的取下沈晚手中的匕首，确定她不会再伤到自己，这才松了口气。</p>
沈晚闭上眼睛，沉沉吐出一口气。</p>
这个儿子，她有所亏欠，但又对上一世的事情实在无法释怀……</p>
“奴婢只是不明白……那日卫大人香囊中的曼陀罗籽……皇上和太后，竟都无怀疑么？”闵月低声说道。</p>
沈晚才摇摇头，却听到外面来报，说柔太妃求见。</p>
“娘娘，臣妾今日听说一件事……”柔太妃很快的走进来，病弱的脸上满是惊慌，行礼都比往日多了几分急切。</p>
她连声问道：“臣妾怎么听说，那位彭家小姐，已经定了亲事了？”</p>
“没有吧？”沈晚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可能？”</p>
腊八宴之前，她便和柔太妃定下了给裴玉明的王妃人选，到那日宴上，更是让闵月去悄悄指了那位彭家二女给柔太妃看。</p>
柔太妃自是非常满意。</p>
虽然因为宴上的混乱，最后也没能和彭家人说上话，但到底瞧到了真人，柔太妃第二日便过来与沈晚说，早日定下，以免夜长梦多。</p>
沈晚也是准备赶在年前传旨赐婚，凑个吉利，只是如今，她的懿旨不能直接越过皇帝，一时也还没来得及与裴砚卿说，便出了这般变故？</p>